顺心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是三年。
生意渐渐做大,安琳琅就没有再扩增西风食肆的门店了。西风食肆的生意太考验厨子的功底,天底下手艺好的厨子就那么多,总不能都被安琳琅给网罗来。倒是安琳琅的老本行,火锅店开得红红火火。短短三年,从京城走出去,覆盖了大半个大齐。
火锅店的生意就是这点好,只要火锅底料的配方正确,味道就能得到保证。炒火锅底料也不需要几十年的老厨子,只要多学习即便就能炒出来。
不得不说,垄断就是挣钱。因为辣椒是安琳琅独有。市面上找不到第二个辣椒。就算有店铺想要模仿,也模仿不出安家火锅店的味道。安琳琅三年里,靠着火锅赚了个满盆钵。
不少店家想要在火锅上分一杯羹,花了大价钱想买安琳琅的店铺加盟权。说起来,这个店铺加盟权还是安琳琅捣鼓出来的新鲜玩意儿。就跟当初的酸菜鱼配方一样,不需要自己开门店,只需要提供火锅底料给加盟店,让他们自主经营,按月抽成便可。
安琳琅考虑到已经拥有将近三十家火锅门店,再增加也是一个管理上的巨大麻烦。在第三年的时候也开通了店铺加盟这一项业务。
除此之外,烧烤店的生意也是一笔不小的赚头。
虽然不如火锅店受欢迎,但烤肉吸引了大批的忠实拥护者。安琳琅特地改造了烤肉的售卖方向,不是单单只卖烤肉。参考后世啤酒配烧烤,安琳琅忒折腾了个米酒配烧烤来。毕竟这时候喜欢喝酒的人非常多。每日午间夜晚,烧烤店火爆得都下不去脚。
事实上,安琳琅是懂得怎么酿啤酒的。酿造的原料并不复杂,过程也简单。只是啤酒的灵魂,啤酒花,也就是本草纲目中的蛇麻草,盛产于新疆。大齐的版块虽然与古时候的华族有些相似,但安琳琅不确定大齐的西北部也有蛇麻草。她想要的话,估计得亲自去看。
不是不能去,而是玉哥儿根本不会让她去!
三年过去,玉哥儿的身体早已恢复。他便将吃了三年的药给停了。结果才停两个月,安琳琅便怀了孕。如今才两个月多点,没显怀,周家上下紧张得跟什么似的,生怕她没轻没重被人给冲撞了。周攻玉这厮亲自安排了四个护卫跟在安琳琅身边,走哪儿都有人看着。
“我身体好得很!也不会乱跑!”安琳琅实在是无奈,“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
“不行。”在这件事上,周攻玉非常的严格。他年近二十七才得来的第一个子嗣,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如果不是身体条件不允许,他恨不得亲自帮安琳琅怀孕:“琳琅你听话,这段时日你铺子里的生意我帮你管。有任何需要完成的事,你只管提。安心在府中修养,我来处理便好。”
安琳琅觉得玉哥儿这辈子最倒霉的就是遇上她,好好一个高岭之花,被她折腾得都只有认输的份儿。
“行吧行吧。”安琳琅想着既然玉哥儿都这么说,当然不能放过这种好机会。
她于是让兰香把本草纲目拿过来。
因为是中的世界,估计作者编写的时候没注意时代。一些历史上非常有名且沿用至现代的典籍都有。什么《黄帝内经》,《难经》,《伤寒杂病论》,《神农本草经》,《本草纲目》等等不同朝代的书,大齐都有。安琳琅很快将蛇麻草翻出来,这《本草纲目》还是配了插图的。
“玉哥儿,你叫人去西北边找一找。看有没有这种花。”晋州其实就在西北边。大齐的舆图与后世的□□地图比起来小很多。如果回晋州,在周边地区或者更西北的地界找一找,说不定就有蛇麻草。
周攻玉彼时正在书房处理事务。
转眼又是盛夏,窗外的翠竹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窗棱上半挂的纱帘,绿意顺着缝隙渗透进来,落在周攻玉的肩上。三年过去,周攻玉越发的沉稳镇定。眉眼之中的锋利渐渐分明,棱角分明。听到动静,周攻玉从公文中抬起头。一眼看她到举着《本草纲目》就兴冲冲的过来,赶紧站起来一把将人给捞住。
“能不能省点心?”周攻玉蹙着眉头,光洁的额头上吓出一层汗,“不知道自己什么身子?大热天的穿着这么长的裙子乱跑?”
安琳琅也是没想到,居然真的被她翻出了蛇麻草:“玉哥儿,玉哥儿,你找人去帮我找这个。”
她翻开书中配了插画的那一页:“这个蛇麻草,我一定要找到。”
周攻玉一目十行,看书的速度非常快。几乎安琳琅翻开来他就将那一页扫完了。目光停留在蛇麻草的功效上,见上面最突出的一点是:镇定,舒缓疲劳对治疗失眠有效。立即蹙起了眉头:“你夜里睡得比谁都安稳,找这个药材做什么?”
“我酿酒。”
蛇麻草,开出来的花又名啤酒花,酵母花。是酿造啤酒的主要材料。
安琳琅上辈子有自己酿造过啤酒,不过纯粹是酿着玩儿,并没有对外售卖过。只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拿出来给爷爷配菜的。但如今她的烧烤铺子生意红火,米酒配烧烤也卖了几年。安琳琅就一直琢磨着也该给铺子里添加一点新花样。
比如啤酒配烧烤,夏日的时候冰凉的啤酒配油滋滋的烧烤。后世大卖,如今说不准也会。如果她趁着怀孕这段时间把啤酒给酿造出来,将来等生好了复出,指不定又是一笔大生意。
不过她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敢说。总觉得说出来,玉哥儿又要生气了:“你帮我找。”
虽然他不说,但周攻玉还是一眼看出了她的心思。
无奈,加上无奈,还是无奈。他忍不住叹息一口气,揽着人回到座位后面。就在安琳琅一屁股在他腿上坐下时他的一只手捏住了安琳琅的耳朵。
安琳琅:“……”
“钱不够赚么?”像安琳琅无数次教训苏罗那样又气又不敢打,周攻玉真的很无奈:“我不是把家里金库的钥匙给你了?那么大一个金库,还不够你数的?”
“那怎么一样!”
虽然被捏住了耳朵,但周攻玉没用力,到也不疼,“我自己也能赚!”
“是是是,你是会赚。如今全京城的人都在夸我娶回来一个来财的金宝贝。你还不够会赚钱?”
周攻玉刚想起身,见她坐的姿势歪歪扭扭。生怕自己没轻没重的碰到她,赶紧把人扶稳了。怀着孕呢,捏又舍不得捏,教训又舍不得教训。周攻玉是没辙儿:“罢了,我给你找,你别自己去折腾其他的。”
安琳琅嘿嘿一笑,满意地捧着他的脸给了一个大大的吻。
温香软玉在怀,香软的唇就在面前,周攻玉那只手最终还是又捏上了安琳琅的耳垂。狠狠地一扭,安琳琅哎呦一声站起来。捂着自己耳朵控诉地看向周攻玉,差点没疼哭:“你干什么!”
“别招我,”周攻玉气得狠狠地瞪她,“这个时候了还给我使坏!”
安琳琅:“……”倒是忘了,玉哥儿这厮经不起撩拨。
……
啤酒花的事儿交给周攻玉,安琳琅比自己去做还放心。既然玉哥儿帮她把事情接过去,安琳琅就捣鼓起她的奶茶生意来。
一直以来,安琳琅没有把奶茶饮料这种东西当做主营去经营。因为本身是厨子的缘故,她更喜欢捣鼓美食。享受把各种食材烹饪加工做成自己喜欢的味道。但其实奶茶的生意,是以她没有想过的速度在京城迅速拆分出三十来家小店面来。
安琳琅原本没怎么把经历放在饮料这一方面。但实际餐饮餐饮,有美食自然不能少了好喝的饮料。啤酒花找到种植还需要一段时日,奶茶却是现成的。
京城的奶茶铺子卖的一直是最传统的羊奶茶。因为价格低廉又味道好,才一直长盛不衰。
安琳琅想起先前还琢磨的红豆羊奶茶,应季水果的茶饮,还有布丁奶茶。都没有推出来。闲了以后,她干脆将各个奶茶铺子的煮奶茶师父给叫到府上,将这些东西一一地教导他们。
手下能人多就是这点好,做好厨子师父们的培训,如今大部分的经营都有能干的掌柜去处理。她反而从管理中脱离出来,主要在研制新鲜吃食上花心思。每次只要看准了时机,到一定的阶段上一段新的菜色,时不时推陈出新。食肆和火锅店以及其他的店铺的生意就会长盛不衰。
时隔三年,大金国内部混乱的局势才渐渐稳定下来。
只是如今的大金国没有国主,只有一个摄政王和一个垂帘听政的皇太后。不过摄政王并不是韩丹,也不是耶律氏族王族的血脉。是皇太后的亲弟弟,一个拿着诏书声称是先皇遗诏的异姓王。异姓王摄政王在半年前前往大齐,面前了大齐皇帝。
只不过大金国的使团此次前来是来跟大齐缔结和平条约的。并未要求带回苏罗。
不知是韩丹归国以后并未提及苏罗在大齐京城的事,还是大金国摄政王故意忽略苏罗的存在。他们对先皇遗孤的苏罗只字不提,只大大赞赏了大齐国的土豆好吃。希望大齐能够将土豆的种子能够作为缔结和平条约的附加条件,赠送给大金。
说起来,这口吻,跟当初韩丹要求安琳琅把烧烤配方卖给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大齐才第一年种植土豆,也并未大范围地种植。只在一些偏远地区,土壤条件差,粮食作物产量极地的山地地区推广了土豆的种植。
因为安琳琅的事先提醒,大齐的土豆在种植之前经过了两期培育的试种。期间玉哥儿花费了不少心思。又是请擅药理的太医,又是重金请大齐种植最厉害的老农。总之耗费了两年时间,才终于将土豆推广。结果这个大金国摄政王有意思,一来就要土豆秧苗。
安琳琅也觉得惊奇,脸皮未免太厚了:“他们是凭什么底气这么足?”
“听说是冒出来一个大金国‘周临川’?排兵布阵,行军打仗十分厉害。”提到自己名字,周攻玉的表情有些微妙,“看来我太久没有回边疆,金国估计以为我死了。”
提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安琳琅脑海里立即浮现了韩丹的脸。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韩丹虽然是混血,但确实是正儿八经的大金国皇室血统。这个摄政王跟耶律皇室没有半文钱关系,除了一个在大金垂帘听政的干姐姐。
“玉哥儿你是怎么看?”安琳琅想到苏罗,已经七岁了,如今被章谨彦教导的异常聪慧。如今除了在安琳琅身边还有点孩子的模样,任何人都不敢将他当小孩儿。
就连玉哥儿,往日不怎么关注,如今也将苏罗带在身边教导。
去岁,章谨彦觉得时机到了正式入仕,步入朝堂,苏罗便被他郑重地送去章老爷子的门下。章老爷子教导过三代帝王,是大齐最受尊敬的帝师。因为年纪大了,已经许多年未曾收徒。苏罗被送去他的身边,虽然没有收徒,但老爷子是关起门来一门心思教导他。
安琳琅甚至有种预感,如果苏罗没有早夭,将来必定能成为一代明君。
“还没到时候。”在身边养了四五年,就算是一条狗都养熟了。何况这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周攻玉往日对苏罗淡淡,如今只要有空便带在身边的教养着,私心里也是把他当亲生的,“大金国的局势表面上看着平稳下来,但内里还是一团乱。不出五年,必然又要乱。那个摄政王,镇不住
安琳琅闻言愣了一下,抬眸看向周攻玉。
她是知道剧情,知道大金国在稳定四年以后,发生了持续九年的内战。也就是这个时机,一直在外征战抵御外族侵扰,甚至将附近的小国收服的韩丹才正式走入到政斗的战场。
他拥有民心,手里握着强悍的兵力,又有赫赫战功做支撑。韩丹才在十三年后,坐上了大金国摄政王的位置。并实际掌控大金几十年。
“那你认为,苏罗什么时候回去合适?”安琳琅想着韩丹已经闯出名声,玉哥儿又没有在边疆镇守,韩丹的命运会跟书中写好的一样,势如破竹地往上冲么?
“内战打到不可开交的时候。”
周攻玉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届时苏罗再回去平乱,那是名正言顺。”
安琳琅呼吸一轻,觉得有道理,又有些心有不忍:“打仗最伤的是百姓。若是当真打上那么多年,怕是大金国的百姓要没活路了……”
周攻玉没说话,只是忽然伸手抱住自己的小媳妇儿。
许久,叹了一口气:“这是不可避免的。即便如今苏罗回去,也阻止不了野心勃勃的人想打仗。何况他就算现如今回去了,能不能活下去都是未知。”
……这倒也是。
“且等着苏罗成长起来吧。”周攻玉伸手摸了摸安琳琅已经挺出来的肚子。或许是孩子即将要出生,他的心都软了许多,“等他有足够的手段和心力解决这些问题,才会有长久的安宁。”
……
安琳琅是腊月的时候发动的。没足月,原本应该在来年的二三月份,结果腊月就发动了。
大半夜,周攻玉还没睡。大约是十一月份,安琳琅的肚子大到不方便行动。他便将书房里的公文全搬来了卧房。周攻玉不放心其他人,哪怕大夫嘱咐了月份大最好分房,省得夜里不灵醒的时候不轻不重地伤了安琳琅的肚子。但周攻玉坚持不搬,宁愿在主卧打地铺。
安琳琅才刚开始翻动,翻了一两个来回,窗边正在埋头公务的周攻玉就发现了她呼吸声不对。
他立即放下笔过来,安琳琅的羊水都已经破了。但是人没醒,光洁的额头全是虚汗,头发湿哒哒地黏在脸颊上。凑得近了才能听到琳琅小声小声的呻吟。
这一眼,差点没把周攻玉给吓死。他不敢搬动安琳琅,赤着脚就跑出门去喊人。
兰香自打安琳琅成婚以后,就没有再在安琳琅的屋里守过夜。但是因为照顾习惯了,她是睡夫妻俩主卧旁边的小耳房。这一看,顿时也吓得魂飞魄散。
当下不敢耽搁,拔腿就往外面冲:“世子爷您看好世子妃,奴婢这就去请大夫来。”
周家府上是有府医的。因为安琳琅怀孕后,又特别添了两位善妇科的大夫。稳婆和奶娘也都早就挑选好了,此时一个动静,把这些人全都给吓唬得不轻。连在小跨院里住着的苏罗大半夜都爬起来,衣裳都没穿好就蹬蹬蹬地冲过来。被人拦在外面不让进,吓得哇哇直哭。
这小子自打读书以后都多少年没哭过,大半夜的被安琳琅给吓哭。
不过别说苏罗被吓死,周攻玉都被吓得脸发白腿发软。被拦在门外进不去,想进去就会被安琳琅破口大骂。他看不清楚里头的情形,就光听到里头时不时传出稳婆和大夫惊悚的话,谁承想平日里身强力壮的安琳琅,头一胎会生得这么艰难。
整整熬了两天一夜,大盆的血水往外端,听说差点没把琳琅的小命给折腾没。周攻玉在外面当真是吓得魂飞魄散:“以后都不生了,不生了。”
安琳琅怀孕的时候年纪不小,十九岁快到二十。按理说这个年纪怀孕不会出事,但奈何怀孕期间她管不住嘴。不仅管不住嘴,还不爱动。本身又是个小骨架,谁承想一下子把胎儿吃得太大。这才生产受了大罪。要不是早产,足月生产估计真的会一尸两命。
“真的不生了,”孩子生出来周攻玉都没有去看一眼,扑在安琳琅的床边就不愿意走,“琳琅,生一个孩子足够了。我们家不需要那么多孩子。”
安琳琅流了不少血,脸都是雪白的:“男孩儿女孩儿?”
周攻玉愣了一下,他没看。
“孩子呢?男孩儿女孩儿?”
“啊……男孩儿吧。”周攻玉接过兰香手里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替安琳琅擦拭脸颊。
那张眉目如画的脸上再没有从容镇定,光洁的下巴上冒出青青的胡渣。眼睛里也全是血丝。安琳琅生产这两日,他都没合过眼:“男孩儿女孩儿都一样,咱们已经有苏罗这个儿子了。你也别光问孩子的事儿,先好好歇息一下。等会儿我叫你起来,你再吃点东西。”
安琳琅其实想看一眼孩子,但是她实在是太累了。连周攻玉最后的话都没听清,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周攻玉看她脑袋往旁边一扭就不动了,吓得脸色煞白:“叫大夫!叫大夫过来!”
这一下子,又把大夫们给招过来。不过好在安琳琅没事,只是太累了睡着了。老大夫看着难得惊慌的世子爷心里也啧啧称奇:“往后再怀,可千万看紧了世子妃。胎儿长得太大,伤得就是母亲的命。”
周攻玉没说话,知道她没事才终于把心放下来。
安琳琅怀孕以后,安老太太特地将苏嬷嬷送过来照顾。她折腾了一晚上没睡,此时看姑爷这憔悴的模样忍不住提了一句:“世子爷要不要来抱抱孩子?”
安琳琅的母亲当初就是难产去的,也是因为骨架太小,胎儿太大。或许这是女肖母了。但这会儿说这个话未免有些不合时宜,她笑着又提了一句:“小县主漂亮得很,老奴就没见过哪家孩子能有小县主这么好看的。世子爷来抱抱?”
周攻玉摆摆手,让屋里的人都退下去。
待到人都走光了,周攻玉才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洗漱干净,躺到了安琳琅的身边。
他着实没想过生孩子会这般凶险,比起失去安琳琅,他心里对子嗣的喜爱也淡了。手指勾着安琳琅脸颊的头发别到耳后,他才压低了声音叹息:“你没事就太好了。只要你没事,就太好了……”
夜色渐深,周攻玉侧卧在安琳琅身边渐渐闭上眼睛。夜色深沉,屋中灯火摇曳,两人都睡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