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不管是不是嫌贵,西风食肆卖吃食是出了名的贵。不过贵是贵,味道却也是出了名的好。

别看着西风食肆才开业不久,但这靠着要价贵和味道好在镇子上算远近闻名。往日众人没觉得有什么,但此时被人点了一下仿佛这就成了大错处。是啊,一条鱼才值几个钱?这河里鱼一抓一大把的,她弄个酸菜片一片就要半钱银子,确实心黑。

“可不是吗!你们想想,乡下河里鱼都没人吃。”

人群中一个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摸着胡子煽风点火,“尤其现如今已是阳春三月,赶明儿天儿一好,河里的鱼不知道有多少。拿个竹筐去河边捞都能捞不少。一条鱼弄点乡下人吃粥的咸菜烧,材料才值几个钱?何况酸不拉几的味道也就唬唬没吃过苦的富贵人。”

“可不止是酸菜烧鱼,还有烧拿个什么苞谷煮汤……”

“是哦,是啊!这家掌柜的要钱是死要钱!”

人群里悉悉索索的,一个个看着安琳琅指指点点。安琳琅倒是被气笑了。想她安琳琅当初都是被人求着请上门做菜,一顿饭要价十万的都有。一道酸菜鱼卖半两已经是考虑当地百姓的消费水平了。

她刚想说吃不起便别吃,人群里一道声音响起:“京城天香楼红案大厨一桌菜要价一百八十两,做的味道都不如方掌柜,一道鱼要你半钱银子是方掌柜客气了。这年头不会还有人不知食肆卖饭食,食材的贵重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看厨子的手艺吧?”

说话的人是抱刀小哥鸿叶,他话说得突兀。但声儿却不小。悠悠的一句话,吵闹的人群都为之一静。

来围观的都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何况这个点儿,来这里看的自然是西街上做生意的人家。说实在话,西风食肆开铺子这一个多月,日进斗金的情况已经引来不少眼红。尤其是同样做食肆生意的人家,恨不得西风食肆就此倒闭,好叫客流量都分出来,最好分到他们家食肆去。

有一个人说话,其他人顿时就不满了:“这你就不知道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小伙子!”异口同声的。站出来的就是离西风食肆不远的旺客来。在西风食肆开业之前,旺客来算是西街上做吃食生意占大头的,“咱们做吃食生意的,还得将公道。她厨子做得再好吃,那鱼还能变成肉?鱼不还是鱼?”

“就是啊!”山羊胡子有人帮衬,立马就接茬儿,“那鱼烧得味道再好也变不成肉!这就是诓钱!”

“诓不诓钱可不是你一句话说是就是!吃不起,别来吃就是,哪儿那么多废话?”鸿叶原本只是说句公道话,这方掌柜的手艺将家常小菜做得老爷子厌食症都好了,这可不是一般的手艺好。

这一句话堵到了山羊胡的心肺,他指着这个外来人‘你’了个半天,话都不知该怎么说。

“要我说啊,”鸿叶知道老爷子喜欢安琳琅,左右帮着说句公道话的事儿,“你们吵吵这半天,不就是嫉妒人家西风食肆生意好?看不惯就去好好学做菜,菜做得好,你就是翻十倍也有人乐意花银子吃。别自家的菜色做得跟猪食一样不知道反省,反而在指桑骂槐地怪别人家菜色做的太好。”

这一番话不止是骂了三羊胡子一个,至少围上来的一半人都乍青乍紫的。

人群中央那个抱着儿子哭丧的老婆子这会儿也不句句话指摘西风食肆菜卖得贵了,就说这家饭菜弄得不干净,吃死人。突然放开怀里那个一动不动的尸体,冲到安琳琅跟前抓住了她的胳膊,大喊着“这种吃死人的食肆就不应该开着,”非得要西风食肆的小夫妻俩赔钱赔命。

安琳琅突然被她抓住吓了一跳,愣神之时差点没被这老婆子给抓瞎了眼睛。要不是周攻玉一手握住那婆子的手腕拧到身后去,安琳琅脸都能被她抓花。

“大家都来看啊!快看啊!店大欺客了这家人!这狼心狗肺的夫妻俩欺负我一个孤寡的老人家了!”

那婆子一被擒住就喊起来,声音尖得刺耳,“你们毒死我儿子都不亏心吗!我就看看天下还有没有天理了!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能害人命啊!”

随着她一边叫喊,外头突然就涌进来一群人。老婆子带人来西风食肆闹事儿,不知谁把武原镇上的都保正还有昨日来过就走的镇长给叫来了。

这大齐某些方面跟唐朝很像,某些方面又像宋朝。

五户编一个保,退出一个做保正。五个保又是一个大保,再选出一个大保长。十个大保又是一个都保正。这些人是负责日常镇上治安和巡逻的。如今西风食肆这边出了错,他们本该在东街那边巡逻。一会儿的功夫就跑来西街。推推搡搡地推开挤挤搡搡的看客,一上来就喊:“谁是西风食肆的东家!”

安琳琅刚要站出来,周攻玉先应了声:“我是。”

那都保正也是方家村的人,说起来跟方老汉还沾亲带故。是方木匠父亲伯父那一支的曾孙,跟方大柱是同辈,名叫方大河。多年前还是在镇上的街边跟人胡混的二流子,三年前突然摇身一变成了镇上对商户呼来喝去的都保正。还别说,这三年在镇子上混得风生水起的。不仅盯着都保正的名头招摇过市,还跟镇子上的街溜子有往来。这两边打交道,如今方大河家里都置上田产了。

他已经许久不回镇子上,自然不认得安琳琅。但他不认得安琳琅,却认得周攻玉。

说起来,这里头还有个不足为外人道的事儿在。

方大河都年岁大了,今年已经二十有三。但苦于家里穷苦,自己本身没正经儿事做,一直没娶上亲。年前攒足了家底儿,去他看中许久的姑娘家提亲。结果那姑娘来方家村看人,意外被周攻玉一个照面把心给勾走,回去以后死活不答应。婚事到后来也没成,方大河心气儿高,被拒绝了就换娶了那姑娘的妹妹。这事儿周攻玉本人不知道,但却成了方大河心里的一道坎儿。

“西风食肆是你开的?”先不说新仇旧恨,方大河震惊道,“方木匠家穷得叮当响,你哪来的银子开食肆?”

周攻玉一边的眉头扬起来,对这人熟赧的口吻稍稍感觉诧异。

“不知这位是……?”

“你不认得我?”方大河没想到周攻玉破坏了他的姻缘竟然还不认得他,心头一股火气涌上来。他连上去查验都没有做,张口就喝道,“毒死人是吧?来人!抓走!”

这翻脸比翻书还快,话音一落,他后头冲上来三四个流里流气的男子就上来抓人。

都保正虽然不是官吏,但这镇子上的权利却不小。这武原镇上没有府衙,但都保正们个个都是带棍的。日常在街道上巡逻,他们使棍子那可都是名正言顺的。真的要打死人,那也是为朝廷办事。小老百姓没有辩驳的本事,跟他们对上只有吃亏的份儿。

几个人冲上来就要抓周攻玉,只是涌上来的瞬间,站在眼前的人却像是一阵风消失不见。等他们抬起头,却见人拉着安琳琅站在角落里冷冷地看着他们。

他们再去抓,人一样也是闪过。

这病秧子看着病恹恹的,没想到动作如此之快。几个人面面相觑,扭头看向方大河。

方大河脸色已经很不好看。自从他当上都保正以后,还没有人敢这么下他的脸。他黑着脸就问责西风食肆吃食毒死人之事,字字句句就将西风食肆往黑店上按。安琳琅忍到这会儿已经受不了了,从周攻玉身后站出来冷笑一声:“尸体你查验了吗就定罪?你怎知地上这人是我西风食肆毒死的?”

方大河被怼得脸一黑,转头对人群喝道:“都愣着干什么,散开!”

看热闹的人群吓一大跳,不敢再挤在这,赶紧都退出去。

人清空了,方大河才撸了撸袖子走到老妇人跟前。那老妇人哭得红肿的眼睛盯着方大河,抱着尸体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待方大河伸手无声地拍了拍她手背,老妇人才抽泣一声松开了手。

白布掀开,地上躺着的赫然是一具脸色青黑的青年男子尸体。眼睛紧闭,嘴角还泛着白沫。方大河一手捂住鼻子,皱着眉头打量尸体。乡下地方还不知道仵作,他只是扒了扒尸体的嘴看了一眼就断定:“口吐白沫,脸色青黑,这是被毒死的。”

说罢,抬头倏地瞪向了周攻玉和安琳琅两人,冷笑:“你们还有何话说?”

“自然是有,”安琳琅要被这草率的断案给气笑,小地方办案子再随意也该将道理,“这人被毒死,跟这人是吃西风食肆的菜毒死是两码事。若我说,这婆子拖着被毒死的儿子尸体故意上门来讹人呢?”

“你胡说八道!”方大河还没说话,旁边哭得专心的婆子先叫出声。

她仿佛被激怒一般,从地上直接跳起来:“我儿子就是吃西风食肆的酸菜鱼和那什么土豆丝毒死的!这两样菜可是旁处都没有的,只有你家有!就是你家吃食不干净,毒死了人!你赔我儿子!我儿子又能干又孝顺,是我老婆子将来的依靠,你赔我儿子!”

话音刚落,这妇人就跟疯了似的冲过来扑打安琳琅。

第一回被拦得及时没打着,但周攻玉方才可是瞧见了,安琳琅手腕都被她掐紫了好几块。这妇人嚎两声又故技重施,冲上来就打安琳琅。周攻玉素来是懒得跟妇人孩子动手的,但这妇人几次三番地打安琳琅,那脏得嵌泥的指甲往安琳琅脸上抓就十分的恼人。

气上来,他抬起一脚就将人给踹飞出去。虽然受着些力气,但那婆子砸出去还是吐了一口血。

这一动手,方大河等人就如抓到把柄更加的气盛。

几个人掏出棍子,得了方大河一个眼神冲上来就打人。都是街溜子收编的,寻常跟着方大河打人打得趁手。棍子打下来一点分寸都没有,眼看着那棍子砸到周攻玉身上,被二楼飞下来的鸿叶给一刀砍断:“这天光皇帝远的,两个都保正都敢当街杀人了。”

“啧啧,”尸体旁边,老爷子不知何时人蹲在那里。枯瘦的手扒了扒尸体的眼睑又看了看舌苔,“四肢僵直,大小便失禁,面孔扭曲,应该是误食老鼠药所致。”

他声音不高不低,但足以叫里面外面的人都听见。

那边被鸿叶吓住的街溜子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都拿眼睛去看方大河。

方大河脸上有一瞬的扭曲,顿了顿,蛮横道:“你怎知是中了老鼠药?你是大夫吗?”

“老夫不是大夫,但老夫有眼睛会看。”老爷子背着手站起来,枯瘦的模样却挡不住清贵的气度,“这死状,与吃了老鼠药中毒身亡的状况大致不离。你若是不信,大可找来老鼠试一试。”

这年头,除了特别穷,家徒四壁的人家老鼠都嫌。谁家还没个老鼠?

还别说,老爷子这么一说,众人再看那地上尸体的死状,确实跟吃了老鼠药死的模样一样。人都是人云亦云的,谁说的信誓旦旦,他们就信谁。

风向一变,这群看热闹的人悉悉索索地又议论起来。

方大河听着人群里传来的质疑,脸色十分难看。但是要他今日就这么放过西风食肆,别说自己心里过不去,就是县城公子那里也交代不过去。他辩不过老爷子,认了这是老鼠药毒死人:“你怎知这老鼠药不是店家放错东西给撒进去的?”

“就是就是!方大人说的是!”那被踹到的婆子又爬起来,噗地吐出一颗牙,“我家有多穷那是一个村子的人都看在眼里。我家别说老鼠药,就连老鼠都没有!”

“可笑,既然穷得连老鼠药都买不起,那又何来的闲钱吃我家食肆的饭菜?”

安琳琅都要笑了,逻辑矛盾成这样还想栽赃,这是把人当傻子讹,“你方才也说了,我西风食肆的饭菜要价不便宜,一盘酸菜鱼半钱银子,一盘土豆丝也得六十文。你家穷得连老鼠都懒得光顾,倒是有钱来我食肆里吃香的喝辣的?”

那婆子没想到自己刚开场的时候乱喊的那一番话叫人给捉住了把柄,她噎了半晌,说不出话来。总不能说有那贵人给她家一笔银子指使她儿子来镇上西风食肆,他们才有闲钱来西风食肆打尖儿。

那贵人可是千交代万交代,这话绝对不能说出来。只见这婆子眼珠子转的飞快,又道:“我哪里晓得我儿从哪儿弄来的闲钱?他平常在镇子上给富户家里做短工。做得好了,富户家里给打上。我哪里晓得是哪个老爷太太给的他银子,反正他就是吃你家的菜才会死的!”

方大河也见辩不过,蛮横地下命令:“来人,搜!我倒要看看这食肆里是不是有老鼠药,毒死人!要是真被我搜到了不应该有的东西,这件事你们家就别想摘清楚关系!”

这些人做事是没章法的,镇上横行了三年就没人管过,当下自然也是为所欲为。

门外看热闹的人这会儿也模糊地意识到西风食肆这是得罪人了。饭菜有没有吃死人不重要,这是外头有人非要西风食肆吃死人。但他们心里虽然唏嘘,但却没有一个敢上来帮忙拦的。一个个怕粘上事儿又不想错过好戏,伸着脖子在外头看。

安琳琅倒是没想到小破镇子上也有人敢这么大胆,没搜查令说搜就搜。而那边方大河带着一群人冲上二楼的冲二楼,冲后厨的冲后厨。别说周攻玉安琳琅两人气得要命,就是老爷子也第一回见。

“回去,叫人来。”老爷子好不容易有个安生地儿待着,哪里容得这些人猖狂。

可惜就是他这回来武原镇带的人不多,统共两个学生随从。鸿叶虽然武艺不错,但他身上有功名在。大齐的武举有严苛的规定,武举前期不得发生打架斗殴之事。他动不了手,又拦不住所有人。只能在一旁爱莫能助。周攻玉冷声道:“方便的话把林主簿叫过来。“

他好歹是个主簿,这事儿他不管谁管!

周攻玉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鸿叶,他将老爷子往周攻玉身边一推,自己则赶紧出去:“照看一下老爷子,我去去就回。”

虽说老爷子搬出了林家老宅,但林主簿暂时还没有离开镇子。时不时会在午膳的时辰溜达过来,想方设法跟老爷子搭上一两句话。这会儿鸿叶过去,他正在院子里跟原配争执,吵着非得跟去县城。

原配在镇子上老老实实生活了十几年,一直没有要求过去县城。但自打林主簿开春将林老太太接去县城以后,她这心里不免就有些慌。唯一的男嗣也早被带去县城养在另一个女人的膝下,将来认不认她还说不准。要是被那个女人养得不认亲娘,她跟她的两个女儿该怎么办?

所以这回,她这回死活也得跟去县城的。

鸿叶来的及时,林主簿当下甩下原配就出来了:“老爷子那边有事,小的自然义不容辞。”

说着,也不看身后原配哭得要死要活,忙不迭地就跟着鸿叶走了。鸿叶临走看了一眼后院,他是知晓这院子里住的是林主簿的原配,但林主簿跟原配之间什么猫腻是丁点儿不知的。

见他总往身后瞧,林主簿连忙打哈哈:“内子性情粗莽,稍有不如意便会大喊大叫。叫鸿叶公子看笑话了。”

“无事。”鸿叶顺势收回了视线,加快脚步:“西风食肆那边儿得快些。”

几个人跑得飞快,林主簿这老粗胳膊老粗腿儿的跑起来都要命。但怕耽搁了事情叫老爷子心里有意见,他尽力再跑。等两人匆匆赶到。方大河带着一群街溜子已经将人给赶到大堂中。周攻玉和安琳琅还站着,但中间躺着一个人哭哭啼啼说不出话的妇人。

方大河那棍子直接敲在妇人的腿上,冷笑:“看,果不然就是有老鼠药!”

他逼问安琳琅周攻玉逼问不出什么,但逼问桂花婶子却是一问一个准。桂花婶子本就是个胆小的,到了镇子上就敢在食肆的后院动,平常除了端菜送汤来前大堂,根本就不会过来这边。这回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逼问老鼠药是不是她买的,嘴上虽然硬撑着没认,但那心虚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呵!我就说不可能断错。”方大河得意洋洋,昂着下巴讥讽的眼神就要将周攻玉给刺穿,“我方大河办事从来都是没有错的,更容不得你们狡辩!”

周攻玉不懂这人敌意来的突然,但对于他的挑衅脸上丝毫不起波澜。

“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不认?”

“不是我们食肆的事儿,为何要人?”周攻玉淡淡反问。

“老鼠药都搜出来,证据确凿!”方大河怒道,“这明摆着的事儿你要怎么赖?!”

“照你这么说,只要有老鼠药的就是下毒。”对于这种拉低智谋档次的对话周攻玉真的是提不起劲,“那瓦市那家卖老鼠药的掌柜岂不是罪该万死?”

“你别胡乱攀扯别人!”

“哪里是攀扯?”安琳琅站出来,忍不住讥讽道:“这尸体是这个妇人拖进来的。何时死的,在何处死的,又到底是不是这个妇人的儿子你都没有查清楚,空口白牙地就断定他死在我们食肆,吃了我家食肆的饭食。你亲眼瞧见了?你亲眼瞧见他点了酸菜鱼中毒死了?”

方大河才不管这些事儿,武原镇孙镇长不站出来,那就是他方大河说了算。他说是西风食肆惹的事儿,那就是西风食肆干的!旁的理由任你是说破了天,他不听,就不作数:“今儿只要这寡妇说不出她枕头下面搜出来的老鼠药是怎么回事,你们食肆就别想逃脱关系!”

桂花婶子哆嗦了半天,看这当年信誓旦旦说要带她儿子上镇子找活儿干却只给她送回一具尸体的方大河。突然灵关一闪想到很多事。

当年只是个街溜子的方大河,怎么她儿子一死就摇身一变成都保正了?

“是我买的!老鼠药是我买的,跟琳琅玉哥儿无关!”

桂花婶子哆哆嗦嗦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我买这老鼠药也不是毒老鼠,我就是要毒死那个县令家的矮冬瓜儿子!他跟他那群杀人不眨眼的恶狗当年当街打死我儿!我反正活腻了,就要毒死他们给我儿报仇!还有你方大河,我倒是忘了你!”

桂花婶子憋了这么多年的火一股脑涌上来,烧得她心口疼:“你不过是个街溜子,当年你家饭都吃不上,时常来我家蹭饭!怎么我儿跟你去一趟镇子人没了,你倒是成了都保正!”

方大河闻言脸色巨变,举起手中的棍子就往桂花婶子脑袋上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