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訾替司马彦梳妆完,时间还很充裕,宫中要为太子举办周岁宴,他提议道:“横竖也没什么公务,咱们两个去看看太子吧。”
才一岁的太子十分聪慧,这个年纪已经学会了说话和走路,当然,话没有说得太好,奶声奶气的,老是弄错词的意思,路也走的不够稳当,刚刚学会走路没多久,五短身材像只小鸭子一样摇摇晃晃的。
两个人走到太子居住宫殿,就看到小孩就站在大概半里路的地方,身边围了一圈伺候的宫人,看到他们的时候,宫人纷纷行礼,而司马臻眼睛一下子亮了,加快了脚步朝着宋訾二人所在的方向走过来,声音像是奶猫在喵喵叫:“阿爹,阿父。”
宋訾是皇后,但不是女人,孩子还是司马彦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叫他母后肯定不合适,夫夫两个商量,还是教这孩子称呼的时候,喊阿爹和阿父,对外的时候,就是父皇和父后。
宋訾见他过来,便想加快脚步过去,却被身边的皇帝拽住,后者道:“让他自己过来,为太子者,要担起江山社稷之责,不能总是依赖旁人。”
他颇为无奈的看了司马彦一言,用唇语无声道:“别致尚小,还是个一岁的孩子呢,这距离对他来说远了些。”
一两岁的孩子,大脑都没有发育完全,过个几年,可能三岁之前的记忆大多丢失,就算是太子,也不必这么小就这么严厉。
小太子走得还算是稳,不过衣服穿得厚,手脚都短短的,宋訾在原地站住,粉嘟嘟的小太子似乎也着急和阿爹阿父亲近,迈着还没有大人胳膊长的小短腿噔噔噔跑起来了,一岁的小朋友能够稳当的走路就不错,奔跑还是太勉强了一些。
宋訾本来耐心的等待,看着这情况难免担心起来,他怕孩子给摔了。拉着皇帝的手,两个人快速的往前走了几大步。
司马彦道:“走路哪有不摔跤的,他摔疼了才能吸取教训。”
在对待孩子的教育问题上,两个人的经历不同,肯定也是会有分歧的,但是宋訾又不好总是拿现代社会那些来劝司马彦,毕竟时代不一样,他所在的世界,可没有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
“他还小,骨头都没有发育完全,若是摔出什么毛病,我怕阿言的江山有朝一日会毁在他的手里。”宋訾不去指责皇帝,只是点明利弊。
宋訾附耳低语:“我自然是爱他,可爱他,是因为他是阿言为我生的孩子,心疼他,更是心疼阿言。”
他话音落下,便如同一阵风一般掠了出去,抢在其他宫人之前,及时站在了小太子跟前,到底是稳稳当当的扶住了三寸丁的小不点,避免对方跑得太快,把自己给绊摔倒。
殿内和附近的走廊铺了那种非常柔软的垫子,用的上好的皮毛,里面塞了从海底捕捞的天然海棉,不像是棉花那么软,不至于走一步就陷进去,但也不像是地板那么硬,摔一跤不会太疼。
他的手臂一捞,把小太子抱起来,宋訾冷眼看着。那些后面才跟上来的宫人:“你们平时就是这么照顾太子的?都到台阶上来了,也不知道拦着他?”
没错,司马臻的确是太子,做主子的意愿,不能被随便违背,可是现在的司马臻才一岁,是需要人照顾,纠正错误做法,塑造对世界认知的时候,这些人不管不顾,往轻里说,那是渎职,往重里说,那就是在谋财害命。
伺候太子的人立马道:“皇后恕罪,是我们看殿下太高兴……”
他们哪里敢阻拦太子找爹,第一反应也是立马冲上来护着,只是比不过这个亲爹速度快。
宋訾看了看孩子,表面上的确没有磕着碰着的痕迹,这个年纪的小孩很不好照顾,哪怕是几十双眼睛盯着,有的时候都有可能出一些小意外。
他的步伐确实比一般人更快,如果要是他慢一些,就有人直接扑到了他的脚下。司马臻真的要摔跤,肯定也会有人接着,只是谁家做父母的都不愿,也不敢去想那个可怕的万一。
当爹的到底心情宽和,想清楚之后,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多做计较,只是言语敲打了几句,“下次就算是我们过来,你们也不用站得那么远,万一太子摔倒了,可没今日这么好过。”
宋訾小惩大诫,只是罚了这些人十日的俸禄,视作警告,他低头看了一下抱着自己大腿的奶娃娃,转手把孩子塞到了司马彦怀中,让父子两个能够好好亲近相处。
宋訾这么紧张的样子,司马彦这两年来十分少见,今日得见,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怀里这个孩子。
皇帝拉着脸,为皇后偏心幼小不太高兴,他早知道的,小七心善,孩子一出生,就会分走他的注意力。明明做过了心理准备,真意识到这一点,他还是难受。
直到怀中的小太子甜甜喊了句:“阿爹。”司马彦冷硬的表情才难免跟着软化几分,到底是他怀胎八月生下来的孩子,虽然没有那么喜欢,可特殊的血脉羁绊维系着,除了小七之外,这个还不懂事的孩子是他在世界上第二亲近的人。
司马彦低头打量着怀中的小太子,马上要举办周岁宴的司马臻,早就不是刚出生那副皱巴巴红彤彤的样子,头发漆黑,脸蛋白白嫩嫩的,五官继承了两个父亲的优点,只是脸颊还带着婴儿肥,给人一种粉嘟嘟的感觉。
刚出生的司马臻是只有祖母和奶娘会真心夸赞的漂亮,而即将一岁的司马臻,就像是画中走下来的小仙童,就算是司马彦这么挑剔的人,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这是个丑娃娃。
要不是司马彦看着他一天天变化,这孩子的眉眼也像极了宋訾和自己,他都不敢相信眼前的孩子是从那个小丑猴子变化来的。
皇帝没忍住,轻轻的捏了捏司马臻的脸颊,手上的触感软绵绵滑嫩嫩,像是用温水蒸出来的鸡蛋羹,或者说水牛奶更合适,因为孩子水嘟嘟的万分软嫩,浑身散发着香甜奶味。
孩子睁着清澈的眼睛看着他,可司马彦只是这么抱了一会儿,便觉得孩子千斤重,他手脚僵硬,浑身有些不自在,哪怕这个孩子挺乖,天子还是把还没有完全断奶的太子塞进宋訾怀中:“我手酸了,小七抱吧。”
宋訾走得快,直接把司马臻抱进更加温暖的殿内,这一处的摆设和他们居住的地方完全不一样,放了各种小孩子喜欢玩的东西,还有很多启蒙益智的玩具,内殿内基本上所有边边角角的地方,都有那种棉花垫子包起来,避免软绵绵的小太子不小心摔倒。
孩子沐浴更衣之类的,基本上都是宫人完成的,宋訾还是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确定衣服遮挡住的地方,也是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没有什么看不见掐痕之类,这才重新把小太子的衣衫理好,他问司马臻:“有没有谁欺负你?”
旁边的宫人听着都觉得离谱,这可是尊贵无比的太子,谁都是好好伺候着,像是对待一件精贵的瓷器一般慎重,哪里敢欺负他。
小太子气色看起来很好,像是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亮晶晶的,轻轻的摇摇头:“没有,想阿爹,想阿父。”
司马臻会说话,也基本上会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是很少说完整的长句子,小小年纪就惜字如金。
“每天都来看你,有什么好想的。”司马彦可受不住这个,“除了政务,我和你阿父一天来看你三回,饭都陪你一起吃,真是不知满足。”
宋訾不赞同的看了司马彦一眼,小孩子对父母天生有濡慕之心,这话说的实在是有些过分了。所幸司马臻还没到懂事的时候,他听得也是云里雾里,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生父,没一会儿,他突然站起来,迈着两条小短腿朝着大床的方向走去,然后从上面拽下来一床小被子,拖着小被子亲爹的大腿上一躺,小嘴砸吧砸吧,很快就睡着了。
这孩子睡得很规律,上午的时候睡一个时辰,用了午膳后没多久又睡一个时辰,一天睡三回,他走了那么久的路,早就累了,呆在自己信任依赖的父亲身边,司马臻睡得更是安心。
宋訾摆弄了一下儿子的小手小脚,还没他巴掌一半大,小拳头半握着,紧紧地捏住了小被子的两个脚。
说起来这小被子,还是司马臻出生的时候盖的。洗了好多遍,都洗得发白,偏偏司马臻喜欢,不抱着小被子还睡不着。
司马彦自然也注意到了这条口水小毯子,他的手指轻轻的点了点:“小破孩,脏兮兮的。”
那么多好东西不喜欢,非要守着这么条破毯子,眼光这么差,一点都不像他。
皇帝担心起来,明日就是抓周宴,这孩子可不能选了这么条小毯子。
司马彦动了心思,当然是想什么就做什么,不过在这之前,他还要先和自己的皇后商量一句:“小七。”
宋訾及时回应:“我在呢,怎么了。”
“今日就不走了,我要让他好好练习明日的抓周宴。”富贵人家的抓周宴都是事先教的,他今天就要留下来好好纠正一下司马臻的审美,一定不能让这个小祸害,丢了他爹一世英名。
“好。”宋訾一直在看着父子俩个,看到他们两个人还算融洽,心安定下来,一口应允下来,当然他们两个都没想到,小别致人如其名,抓周宴结束的方式也分外别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