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訾立马看向膀大腰圆的厨师长,后者显然也没想到廖师傅会做出如此惊人之举,反应过来之后挽起了自己的袖子,急忙去拖廖师傅:“你这是干什么?”
但是他费了老大的力气,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廖师傅底盘稳得不得了,他竟然一时间没能够拖得动,胖胖的厨师长立马瞪了一眼站在那里看戏的其他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他拉走。”
马上就到中秋节了,皇帝皇后开开心心多好,突然来个扫兴的玩意,廖师傅要作死,一个人出事就算了,不能牵连整个御膳房和他一起遭殃,其他人可是无辜的!
廖师傅再稳,也敌不过这么多人,在其他人来拖他的时候,他用力的砰砰磕了几下头:“皇后殿下,您大慈大悲,人美心善,求求您,帮帮忙吧!”
宋訾看到对方额头上砰砰磕出来的红印,打了一个制止的手势:“先搜身,看看他身上有什么武器没有?”
他们来这里是属于临时起意,廖师傅就算是想要刺杀,也不至于做的这么明显这么愚蠢,不过阿言的安危比较重要,他也不能盲目同情别人。
廖师傅又不是来杀人的,侍卫们简单粗暴的把他身上全部都摸了一遍,什么都没有,以防万一,他们把人拉到隔壁的单间去检查,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查过了:“禀陛下,他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没藏武器也没有藏什么毒,指甲缝里连面粉都没有,毕竟他洗干净手后被喊过来,结果根本就没怎么帮上忙。为了避免藏污纳垢,厨子们的指甲都修剪得光秃秃的,一眼就能看到粉色的指缝,其实也藏不住什么东西。
宋訾拉了一把椅子,让皇帝坐下,还拿了一个小毯子,遮住司马彦坐下就特别明显的肚子。
“说吧,你有什么是要求我的?”
他也挺惊讶的,皇帝就在他身边,不求阿言,倒来求他这个做皇后的。
廖师傅说:“我家中有一女,本来子承父业,学了我这一手做白案的手艺,做了多年的学徒,好不容易当了个御厨,可是她在宫里做的好好的,前段时间,厨师长却说她不合规矩,愣是把我家小女赶出宫去,然后厨师长就换了他那个远远不如小女的侄子进御膳房。”
说到这里的时候,这个看起来十分老实的男人握紧了拳头,额头上青筋爆出,眸色都有些发红:“其实出了宫,也没什么不好的,小女本来订了婚,打算出宫嫁人。但是小女的心上人的祖母硬是说她吹牛,明明只是打杂的学徒,却吹嘘自己做了御厨,品性不端,退了和我家的婚事,而厨师长却为了捧他的侄子,根本就不承认家中小女。我也是被逼无奈,只求皇后殿下做主,成全一段有情人。”
他的女儿本来就是那种比较骄傲的性格,一时间想不开,就上了吊,虽然及时的救了下来,没造成什么大碍,但是家里人担心的不得了,他的妻子更是以泪洗面。
前段时间,廖师傅守着闺女好一会儿,看闺女有所好转,勉强放了心,可是他越想越觉得生气,偏偏他嘴笨,平日里只会踏踏实实地干活,不懂得经营人脉,又找不能够帮得上忙的人,塞了钱出去,事情没办成,还被骗了钱。
那个给他办事的人透露消息说:“他女儿离开御膳房,其实是皇帝的主意,走的也不只他女儿一个。”
皇帝根本就不知道他女儿的事情,而且也没有下过旨意,后来他左右打听,说是皇帝吩咐了一句,长得年轻好看的厨子不要。御膳房里年轻的厨子其实并不多,毕竟要做到行业顶尖,手上没有多少功夫练不出来。
说句凭良心的话,他这个当爹的,虽然觉得自家闺女天下第一好,可她顶多就是个清秀看得顺眼,和美貌佳人是搭不上边的,宫里随便拎出个宫女,都比他家姑娘强多了。
“论年轻,厨师长的侄子也就比我女儿大一岁,我就是不明白,这个年轻是怎么算的,御膳房年轻的帮工也没走啊,而且不让做没关系,给写份证明的文书也不让!”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人家一打听,还以为他闺女是骗子,他也怕死,可是为闺女,廖师傅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就是豁出命去,也想要讨一个公道。
当然,他也不是傻子,皇后在皇帝心中分量这么重,如果是皇后说的话,他还是有机会让女儿得到清白的。
厨师长听到这里已经气成了一只河豚:“好啊,姓廖的,我好心推你出来,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陛下明鉴啊,这个人这是空口白牙的污蔑!”
廖师傅更气了:“那是因为你侄子不行,你不就是怕他露馅,才把我推出来……”
谁不知道当今陛下是豺狼虎豹,这是皇后在场,陛下看起来心情很不错,他才没出事,别以为他不知道厨师长就是想要让他顶包,这样皇帝要是真动了怒,头一个完蛋的就是自己。
“皇后殿下,您二位恩爱非常,天作之合,比翼双飞,肯定希望天下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这位廖师傅也不敢看皇帝,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宋訾身上,本来也不是很会说话的一个人,简直是绞尽脑汁去想一些吉利话。不争馒头争口气,他也可以脱下这身衣服不做这个御厨了,就是想要一个公道。
“够了,闭嘴!”宋訾喝止了这场闹剧,闹哄哄的,吵得他耳朵疼。
宋訾看了两个人一眼,两方各执一词,说法大不相同,阿言说得对,他们的时间很宝贵的,也没有那个精力浪费在这些人扯头花上。
“冯吉,去安排人审一审,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审刑司出身的宋訾其实第一时间就抓住了重点,长得年轻漂亮的厨子都赶走,这种事情,的确像是阿言能够做出来的事,而且根据他多年的经验观察,廖师傅说话的可信度比肥头大耳的厨师长要高一些。
摈退了看热闹的人,宋訾私下里和皇帝咬耳朵:“阿言,你和我说说吧,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低声道:“阿言,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老是有人骗我,而且咱们都约定好了,不能随便说谎隐瞒。”
皇帝有了一丢丢的心虚,但是想到自己名正言顺,又无比坦荡起来:“朕是说了句,御膳房里不要这么多人,年轻的厨子需要再去练一练,遣散的时候,遣散费也是给了的,其他的事情又不是我指示他们干的,我连他们一面都没见过。难道我不想吃多菜,还非得养这么多人不成。”
他小声嘀咕:“书里不是有句老话,说什么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我当初说过的,只是不要未婚的。”
“我也没说让你非要养着他们。”别说是古代,就算是现代,请的厨子做饭不好吃,还能开除呢,谁离了谁又不会死,御厨们为皇帝做事不容易,出去宫开个酒楼做生意,其实并不比宫里差。
而且说句实在话,廖师傅的闺女会出这事,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她闺女的婆家和那个所谓的未婚夫就很有问题。
宋訾促狭说:“我只是刚刚闻到醋坛子打翻了,仔细一看,竟然是几个月前的陈年老醋。”
他道:“阿言,年轻的厨子呢,有年轻的好处,不容易思维固化,可以多想一些创新菜,省得来来回回吃那几样,咱们不腻的慌吗?”
司马彦看他一眼:“年纪大怎么了,我长情,吃不腻。”
宋訾把那句老没关系及时咽了下去:“你年纪不大,你在我心里永远十八岁。”
至于这件事,说的要是真的,其实是底下人做事的问题,拿了个鸡毛当令箭,然后搞违规操作,只要人家是确确实实做过了御厨的,该开的证明就得开。
“廖师傅若说的是真的,御膳房还是换个厨师长吧,底下都是些阳奉阴违的人,阿言吃饭我都不放心。”
冯公公也是个有手段的,真要查起来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得出了结果:“廖师傅说的有一部分是真的,但是事情不全是他说的那样。”
宋訾已经和皇帝把话说开了,正好提出建议:“真不真的不是有物证人证吗?让他的女儿进一趟宫,和那位和她差不多年纪的比一比,看看是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比拼什么内容,他都想好了。撒谎自然是要付出代价,但如果廖师傅所言句句属实,那也不是不可以给点补偿,毕竟马上要过节了,不为别的,问就是廖师傅夸得还行,他和皇帝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