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承认,刚刚的那个瞬间,自己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冲动了。
他不想说什么正常男人都会被那样的暗示撩拨到之类的话,但他得承认,当她用那样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身体就先理智一步有了动作。
或许这样也没什么不行的,慢半拍跟上的思考为现状找补着理由。最开始是冲动,但之后的行动姑且也是理性作用下的结果——
情人,这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至于情人之间该做什么事,作为一个正常的成年人,诸伏景光当然不会不知道。
他已经和她同居了几天,先前他的确还有所犹豫,但在收到了上级回复之后,他也彻底沉下心来。以任务为最优先什么的,意思不就是让他来献身吗。生命也好,还是单纯的身体也好,既然要交换,总得付出点筹码。
这是为了他的正义。
那个女人很恶劣,这是事实,她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折腾他,她从来都不掩饰对他的戏弄。一次一次让他目睹足以让人目眦欲裂的画面,一次一次将他的情绪揉成团儿踩在地上践踏。
但是在这么做了之后,她偶尔也会给他一点甜头——就好像是那种把小孩子弄哭之后再塞给对方一块糖试图把人哄好的恶劣的大人一样。
——或许那只是糖衣炮.弹,可他得承认,每一次她摆在他面前的诱惑都太甜美。
所以就算是为了确认糖的成分,就算是为了搜罗更多的糖,更进一步完全是情理之中的选择。
左右他已经无路可退,前进或许卑劣,但他总不能坐以待毙。
他完全做好准备了。
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
况且她也并不算是一个糟糕的对象。
最重要的是……
虽然觉得有点荒唐,但诸伏景光的脑内的确曾经出现过某个天真的念头。
或许吧,万一呢。
万一那个猜想成立,那么——
“还真是热情。很好,姑且夸奖你一句吧,这个样子的确很讨人喜欢。”
她的呼吸微乱,泛红的眼尾还沾着一点水渍,白皙的双颊也因方才的一吻而染上了浅浅的绯色。
但那双眼睛依然很清澈,清澈到像是两面菖蒲色的明镜。
里面没有情绪,也没有欲望。
她用手肘撑着床沿,就这么坐了起来,逆着他的身形。她动作并不算大,也没多用力,但诸伏景光依然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些。
“我很高兴你能记得作为情人的职责,警察先生,但我希望你能学会选择正确的时机——这也是狙击手必备的素养不是吗。”
额头抵上他的,少女的声音像是掺了蛊。
“不是现在,情人君。”
“给你十分钟,整理好,我要出门。”
被拒绝了……呢。
虽然话说的冠冕堂皇,但结果上来说就是这样。
不过今天似乎的确不是合适的时机——她表现得实在太过平静,所以他总是会忘记,她身上还有伤。
被拒绝是因为这个,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呢?
两个人出门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东京的早高峰已经过了,街上的车流也不算拥挤。
先前两个人出门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是步行,出任务那天也只开了辆不算特别惹眼的红色雪铁龙,所以在少女用车钥匙打开那辆灰蓝色的玛莎拉蒂的门时,诸伏景光小小地震惊了一下。
这车他听Hagi提起过,是今年初发售的新款,配置之类的参数诸伏景光记不太清了,但他记得Hagi当时非常向往地提了几次说这车配上一辆至少要五千万。
“很像你眼睛的颜色,对不对?”她稍稍回头,看了他一眼,接着把车钥匙随意地抛给诸伏景光:“所以你来开。”
青年暗抽了口气,心情复杂地接过这把价值五千万的钥匙。
——那么问题来了,玄心空结作为一个犯罪组织成员,五千万的非法所得够判几年的?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玄心空结好笑地看着他:“五千万是合法收入哦,合·法·收·入。”
“我可是有按照正常的标准好好纳税的。”
“就像……你们养的那些不入流的小帮派一样。”
诸伏景光顿住。
□□在日本国内一直属于灰色地带,名义上是合法的,也会按时纳税,但实际上,他们也没少在官方看不见的地方为非作歹,不过因为他们向来是税金大户,而且并不会将一般民间人卷进帮派间的纠纷,所以官方对此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说养,绝对没有,至少明面上没有。
“原来你不知道啊。”玄心空结拉开车门,坐进副驾的位置上:“你之前用来当跳板的那个小帮派,叫什么组来着?算了不重要,总之它名义上只是普通的小型□□,实际一直和官方有利益往来,不然你以为你当初潜入得为什么能那么顺利?”
“当然啦,知道这件事的应该只有领头人,所以你潜入那么顺利也不能说完全靠走后门。他们只是提供了一条门路,能站稳脚跟靠的还是你的个人能力吧。大概。”
又来了吗?
专门在他的注意力被什么吸引的时候故意放出另一个方面的重磅信息,以此来让他大惊失色——讶异姑且还是有一点的,但是每次都是这样,诸伏景光觉得自己快要能免疫了。
这样不就不好玩了吗。
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和时而出现在倒镜里的惊讶或艳羡的路人的眼神,玄心空结单手撑着脸颊,开始认真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开发一点新的玩法——毕竟总是重复同样的操作,不光是对方会免疫,她也会觉得有点腻烦。
这只小猫咪看起来已经彻底乖顺了下来,甚至还会主动伸出脑袋来蹭人的手,但是他的野心可不容小觑,玄心空结敢保证,他绝对是在憋足了劲儿地想要反客为主呢。
他们诸伏家的男人真是一个样,看起来一个两个都温柔又谦恭,实际上对局势的掌控欲一个比一个爆表。
这不就巧了吗,她也是。
两个喜欢控场的棋手凑到一起,乐趣可就多了。
“现有的资料我已经完全通读过了。”青年男人将一叠打印纸随意地扔在了茶几上,有几缕黑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从背后垂到了身前:“那个组织行事诡秘,行动的痕迹也都处理得非常干净,我们手里现有的这些材料,连他们的存在本身都证明不了。”
“但那些人的确是存在的,藏在黑暗的最深处的那个邪恶的组织——一定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一点。”
“想要收集到那些人确切的罪证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潜入。”坐在对面沙发的灰发男人吐出两个字,镜片后面的眼睛里却满是凝重:“这的确是最合适的手段,但也最危险,赤井。”
“在危险和利益中间该如何取舍我们都心知肚明不是吗。”赤井的绿眼睛里凝着浓浓的斗志。
“我就是为了这个才到这里来的。”
“这段时间我会先摸清这几个外围成员的情况,具体的潜入计划在那之后再说。”
“后续的支援和策应就交给你们了。”
“……我明白了。”詹姆斯收起了桌上的资料,将那些纸一张一张地送进碎纸机。这样做的时候,他往赤井秀一的方向看了几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终于,在最后一张文件也被彻底粉碎之后,詹姆斯才再次开口:“你和朱蒂……”
“已经分手了。在回来之前我已经把那边的事情都安顿好了。”赤井秀一回答。
“潜入过程中难免会有需要逢场作戏的时候,就算是我也做不到在心里装着一个人的时候还能心无旁骛地在另一个人面前表演。”
詹姆斯脸上的担忧并未消减,他沉默了很久,似乎是在迟疑什么,却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能这样也好。”
可感情这种东西是不受自己控制的,又哪能那么轻易地做到收放自如呢。
但这毕竟是小年轻之间的私事,是赤井秀一自己的选择,他一个外人自然无权置喙。
只希望他付出牺牲换来的行动能足够顺利吧。
从手机行走出来的时候,玄心空结的心情变得很好。
因为的确亲手打碎了她的手机,诸伏景光自知理亏,所以进店之后一直对她言听计从。店里迎上来的那个员工是法拉宾一手调.教出来的人精,很有眼力见儿,和她配合着一唱一和,狠狠敲了小公安一笔竹杠。
数额不算很大,五十来万,但也足够这个年收不到五百万的新人警察肉疼了。
这样也能稍微打压一下警察先生想要反攻的嚣张气焰吧,看着诸伏景光明显比出门时沉了几度的脸色,玄心空结确信,这波又是她拿到了压倒性的胜利。
在回去的路上,她还十分好心地安抚起小警察的情绪来。
“五十万而已,你努努力,很快就能挣回来了,对不对?”
“再怎么说你也算是我手下嘛,你要是做得好,我是不介意给你发奖金的哦。说起来我好像还挺有钱的。”
“是吗。”诸伏景光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看来回去之后,我该好好表现才行。”
“回去?”少女的声音微微扬起,带起些戏谑:“干嘛非得要回去呢,现在也有可以给你表现的机会啊。”
诸伏景光愣了一下,脸上迅速开始烧灼起热意——他常常因为不够变态而感觉跟不上那个女人的节奏,不是,她什么意思,是他想的那样吗?
车子现在行驶在一条安静的窄道上,来往的路人倒是不多,但四周都是户建的民居吧?这、这……光天化日不合适吧?
“想什么呢?一副完全兴奋起来的表情。”少女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真是抱歉,要让你失望了,我说的表现的机会是指别的事。”
这样说着,她的手落在了手刹的位置上。
“两点钟方向,看到那个贴着墙走的长发男人了吗?对,带针织帽那个瘦高个。”
“他是我们这次的目标,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对准他——”
“——撞。”
作者有话要说:诸伏景光:?
赤井秀一:……首先,我没惹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