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呦,今个儿我是得了什么天大的运道,你这尊大佛屈尊来我这个草窝窝,真真是蓬荜生辉啊!”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贾理听到后,也没好意思甩个冷脸子,何况自己今日的机缘还在这里呢!
“也没什么事儿,今日闲来无事,出来走走,在东府就听大嫂和蓉哥媳妇说起过西府链二奶奶是个脂粉堆里的英雄,连那些束带顶冠的男子也不能过你,就想过来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王熙凤乍闻此言自是心花怒放,毕竟贾理不是一般的人,少年侯爷,小小年纪就已经封侯拜将,这样的人说的话在她看来可比底下的下人说一万句都重,那代表的是一种认可,一个大人物的认可。
“侯爷过奖了,我一个后院里的妇人,哪里又成了您嘴里的英雄了呢!”
虽然嘴上是这样说的,但是那两瓣红唇早已弯到了嘴角,显然贾理的话让她有点喜不自禁了。
眼见贾理这般好说话,连平儿都偷偷地再次打量起他来,一开始她还以为贾理是个小厮呢,这再细细的打量,就发现不同之处了。
那身衣衫尽管是布,但却是棉布,而不是麻布,上面的针脚极为细密,这等针线功夫放在西府也是少有,还有袍子上绣的云纹,自袍子底边绣上的浅色竹,浅碧色中带着一摸金黄,一瞧就是稀罕货,恐怕这些线加起来怕都要比这一身布料昂贵许多呢。
“你个小蹄子,就知道站着,像个呆头鹅似的,还不赶紧给侯爷上茶!”
平儿对上王熙凤异样的目光,不禁脸色一红,随即应声下去准备茶水去了。
两人静坐了片刻,就在王熙凤刚想说点什么打破这有些尴尬的氛围时,外堂传来一道声音。
“奶奶,老太太屋里开饭了,您还去不去服侍?”
说话的是贾琏的奶麼麽赵氏,这位奶过贾琏贾二爷的奶妈子就算是在王熙凤这里也十分的有体面,说起来这位也是个聪明人,王熙凤嘴甜心苦,若是不知好歹,说不得早被她整死了。
不见王熙凤就算是自己的婆婆邢氏也不放在眼里吗,所以这位婆子在王熙凤跟前不敢“扎煞”,要是敢像贾宝玉的奶麼麽李氏那样,比正经的主子谱还大,怕早就被凤姐磋磨死了。
王熙凤听到后,美眸瞟了贾理一眼,右手捏起帕子在嘴角划了划,沉声说道:“今个儿,我感觉头有些昏昏沉沉,怕是受了点寒,就不去老太太那里了,等明个好了再去请安,也省的过了病气儿。”
外堂的赵麽麽听完后起身退了出去,想来应该是去回话去了。
“怎么今个儿琏二奶奶这般老实了,也不去伺候老太太,难得啊!”
王熙凤一抿嘴,笑道:“侯爷这是说的哪里话,如今有您这位大佛在这,要是我真的离开了,那可不就是我的不是了,况且要是老太太知道事情的真相,说不得不会怪罪,还会表扬我呢!”
贾理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有些莫名地说道:“你将我来你这的事情说出去了?”
王熙凤眉梢一翘,刚想开口,冷不丁地对上了贾理的那双眸子,顿时就一个激灵。
心里暗道:“怪不得蓉哥媳妇和尤氏怕成那样,这种不怒自威的气派她从来都没见过,就算是自己的叔叔王子腾也没有这身威仪!”
“没,什么人也没说!”
“真的,听说西府这边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敢保证你院子里的人不出去叨叨?”
王熙凤听完贾理的话心里脸色忽然大变,自己院子里的人是什么样的她很清楚,如今看来这位并不想西府里的人知道他来到这了,一时间竟蹭的坐了起来,刚想迈步出去,可转念一想,又坐了下来。
“都道东府的哥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如今唬起人来,我看恐怕西府加起来都不如了,再说您进来的时候可是以一个小厮的身份进来的,您真当那些见风使舵的小厮能有我这能耐,猜到您的真实身份。”
见贾理不说话,王熙凤继续说道:“方才您也是进了屋好一会子才被我认出来的,我这屋里可没有别人,平儿那个小蹄子可明白着呢,平日里行事极有分寸,若是她透露出半个字,您来打我的嘴好了!”
就在这时,平儿端着两杯茶走了进来,轻声道:“如今也没什么好茶叶了,就剩些蘑菇沱茶,爷您将就将就!”
若是不懂茶的人,听到平儿的话或许真的以为府里没什么好茶了呢,可贾理知道这蘑菇沱茶是什么东西,是普洱贡茶之一,又名“女儿茶、姑娘茶。”
说起这种茶叶,还有一个有意思的传闻,传闻是由美丽的未婚少女采摘而成,采下的芽茶一般都先放之于少女怀中,因为只有这样,劳动时流出来的香汗才会随着体温一同浸透新叶,积到一定数量,才取出放到竹篓里。故这茶既香又艳。
然实际上却是另一番情况,女儿茶是普洱茶的一个品种,是清代宫廷和官宦人家盛行的贡茶。当时的普洱茶,是从云南进贡到北方的,女儿茶类似现今制茶采摘鲜叶时,摘取细嫩毛尖的古树春茶,因为鲜叶娇嫩可人,因此才被称作女儿茶。
这平儿方才之话应是自谦之词了,贾理端起茶杯,细细的品了一口,思绪有些悠扬,记忆中那种熟悉的味道像是被翻出来一般,淡然的甜意,细品后还有蜂蜜的味道,再后来便是一股微苦,略带苦意的茶汤,入喉之后回甘,意蕴深长!”
喝了大约半杯,贾理放下了茶杯,说道:“好茶!”
王熙凤和平儿听完之后,脸上都露出了得色,这茶平日里在她们这也是稀罕物,极少拿出来喝,今个儿见贾理来,平儿思量再三端了出来,如今听贾理夸好,她们脸上也有光。
“如今这话也说了,茶也喝了,要是您再不开口,那我可要摆饭了,要不您留下来一起吃个饭!”
贾理一乐,到底是王熙凤,看的明白,不过贾理却道:“敢留个外男在屋里,你不怕贾琏回来吃醋,我可是听说了,你们两个主子这醋劲都不小!”
这话直让王熙凤翻起了白眼,只听她说道:“老娘行得正坐得直,哪里像他脏的臭的全往自己屋里拉,要不是他那样,我早将平儿给他了!”
瞧王熙凤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贾理差点笑出来,要不是知根知底,他或许真的认为她是个大度的人呢,要是真的将平儿给了贾琏,这个聪明的小丫头怕都不一定答应。
这个二奶奶就像是兴儿说的一样,“嘴甜心苦,两面三刀,上头一脸笑,脚下使绊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
平儿这般伶俐,怎么会去找那个不自在,这件事不光是平儿明白,王熙凤也明白,这是两个明白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呢!瞧不见王熙凤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