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哥哥的契约情人(四)

梁宿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场上奔腾的马,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起,下一秒,一道阴影笼罩过来,将梁宿的视线包围得暗无天日。

他身体未动,只是稍微抬了抬眼,看着霍小少爷坐在马上,骑马装将他的身材衬得更加修长,面容俊美、棱角分明,像杂志里普通人叫不出名字的外国男模,帅是帅,只是这似笑非笑的表情多少有点……

欠揍而欠扁而找抽。

梁宿淡淡地说出两个字:“你挡光了。”

“……”霍时泽即将出口的挑衅哽在喉咙。

出师未捷,他的脸色沉了沉,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怎么自己在这坐着,不去那边和夫人们一起喝下午茶么?”他眯着眼,吐出两个字,“嫂子。”

远处,夫人小姐们由助理撑着伞,悠然地吃着点心喝着茶,个个打扮光鲜亮丽,显然是陪家属过来,而自己却不想骑马的。

梁宿被“嫂子”这个词雷得一身鸡皮疙瘩,但他知道一些膈应人的法子,当别人故意跟你抬杠的时候,你不要往反方向说,而是要顺着对方的话疯狂自行发挥,用他自己的话恶心他,才能让对方更加如鲠在喉。

于是梁宿的嘴角勾起一个笑,模样是温柔的,像是一个体谅晚辈的长辈:“我知道了,时泽是自己骑马无聊了,想要嫂子陪你。”

他故意在“嫂子”两个字加重语气,作出一副纵容晚辈的无奈模样,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既然这样,嫂子陪你玩。”

霍时泽:“……”

他眼睁睁地看着梁宿和工作人员说了句话,而后工作人员领了匹马过来,缰绳放在梁宿手上,由梁宿牵着,霍时泽下意识说:“……你不是不会骑马?”

梁宿动作利落地上马,幽幽地说:“要是陪时泽的话,嫂子可以会。”

说罢,他的腿轻轻夹了夹马肚子,马就慢慢地小跑起来。梁宿骑在马上,动作不紧不慢,没有任何害怕的样子,一看就不是新手,霍时泽的脑中不禁怎么就响起了之前看的一部狗血剧的台词:

品如怕水,珊珊在水里就像一条美人鱼,她怎么可能是品如……

霍时泽眼里燃起一簇火,猛地一踢马肚子,迅速地追上去,挑衅地说:“我们比一比怎么样?”

梁宿随意地扭过头,看这个人比划了一圈:“就这个圈,谁先到终点算谁赢。”

梁宿觉得好笑,“我为什么要跟你比?”

霍时泽脸色沉了沉,言简意赅:“你想要什么?”

颇有种只要梁宿开口他就能答应的壕气。

梁宿似是苦恼地想了想,拒绝了,“要是我和你哥结婚的话,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梁宿说的话没什么不对,事实上,每个接近霍家人的人,一百个中有一千个是为了钱,无一例外,谁让霍家富可敌国呢。

但霍时泽也没见过有人敢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的。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对梁宿这种拜金主义的非常不屑,但同时他又不甘心,突然压低身子,夹了夹腿,马儿得到指示猛地加速,超过了梁宿这匹马,帅气的背影仿佛在说:不敢比?你就这?

当然,也许这只是梁宿的想象,可能这少爷只是气闷有人让他吃瘪所以跑开了罢了,但梁宿还是莫名其妙被激到了。

可能还是太无聊了吧,最近的生活。

他心想,比就比,于是便猛地夹了夹腿,追了上去。

还遥遥领先的霍时泽听到后方的马蹄声,勾了勾唇角,继续加速,丝毫不管自己是否抢跑了的事情。

但梁宿也不是省油的灯,马儿加速的要变成一道闪电,嗖的一声飞了过去,两匹马激烈地角逐,徒留场外一脸懵逼:“……开盘了吗?”

霍则行下了马,看着跑道上的两个人,知道他们是梁宿和霍时泽,莫名皱了皱眉。

霍时泽发现梁宿追了上来,心里次奥一声,速度更快,一边加速,一边咬紧牙,每隔两秒就扭头看梁宿的战况,看得本来一心向前的梁宿也忍不住跟他频繁对视。

渐渐地,梁宿的马彻底追上了霍时泽,两匹马离得极尽,几乎是平行前进。

终点线就在眼前了!

风吹得梁宿的眼睛生疼,他却勾了勾唇角,心想,胜利是他的了。

几乎是下一秒,嗖的一声,两匹马一前一后,以半秒之差分了胜负。霍时泽内心深受震撼,下意识拉了缰绳,用力之大让马骤然向后翻,他的身体向后仰,就要被马甩开摔在地上——

旁边的梁宿心下一惊,身体就已经先于大脑一步去救人了,他下意识拉住霍时泽的缰绳,将他的马拉过来稳住,然而在紧急时刻,他的动作显然是无济于事,反而让马更加受了惊,他被迫跟着霍时泽一起摔在地上,抱在一起滚了几圈。

场外不知是谁尖叫了起来,有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梁宿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撞了一下,眼前发黑,头疼得厉害。

怀里的霍时泽显然也没好到哪去,如果梁宿还能清醒的话,可以看到他拧在一起的五官,发出疼痛的闷哼声。

霍则行扔掉手里脱下来的马甲,跑到梁宿身边,眉头拧得紧紧的,“你没事吧?”

同时,他看了一眼随着他人搀扶已经勉强站起来了的霍时泽,后者因为长期在外疯玩和疯狂不停歇的极限运动,身体素质比梁宿这个演话剧的好上不知道多少,他站起来,骑马夫被磨了破,露出渗血的手臂,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紧拧着眉,眼睛却下意识地看向梁宿,看着他被霍则行扶起来,在后者温柔的问话中,梁宿虽然身形尚还不稳,但仍是摇了摇头:“我没事。”

霍则行擦了擦他头顶的惨状,仍是不放心,说:“不行,要去医院看看。”

他揽起梁宿的肩,扶着他朝车那边走,这才像想起了什么,扭过头对身后的霍时泽说:“你也去医院吧。”

要是霍老爷子在场定要火冒三丈,你弟伤成这样了你还关心一个外人?

若是平时,霍时泽也是要嗤笑地阴阳怪气一番,笑他的虚伪做派,惺惺作态,但此时可能是身上疼得厉害,他没了嘲讽的心思,只是神色不明地看着梁宿垂着头,被扶着一步步上了车,直到车门砰的一声关闭,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他才收回眼神,也在工作人员的战战兢兢中上了另一辆车,一起去往医院的方向。

医院猝不及防接到两个大人物,院长也吓得亲自下来迎接,“霍总,您这是??”

霍则行扶着梁宿,言简意赅:“从马上摔了下来。”他看了霍时泽一眼,“他也是。”

院长不敢怠慢,立刻把他们安排在两个VIP病房中,给他们检查治疗。

万幸的是,两人都没什么大碍,相对严重的梁宿得了轻微脑震荡,在医院观察几天就行了。

霍则行坐在梁宿旁边,问:“好端端的,你跟他赛马干嘛?”

梁宿坐在床上,脸色较之前少了些血色,“就是这样,发生了。”

霍则行默了默,听见梁宿开玩笑问:“老板,这算不算工伤啊?”

霍则行被他逗笑了,“算,当然算。”他意有所指,“只是希望某人以后不要再主动制造工伤了。”

梁宿对此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梁宿想了想,还是问出了一个,他疑惑很久的问题:“霍总,你为什么,这么讨厌霍时泽?”

讨厌到,霍老不在的时候,连面子工程都不愿做。

通过系统,梁宿知道这个世界的剧情,霍则行是正妻生的儿子,而霍时泽是私生子。但霍家的私生子太多了,霍则行却唯独厌恶霍时泽。

霍则行怔了怔。

他并不觉得梁宿问这个问题是冒犯,他惊讶的是梁宿居然真的会问。

短短几天的相处,让霍则行对梁宿的了解加深了许多,知道他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甚至有点淡漠。

霍则行垂下眸来,沉默了许久,就在梁宿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了口:“梁宿,你有嫉妒过谁吗?”

梁宿怔了怔。他听见霍则行说:“霍时泽是十五岁被接回霍家的,霍家从少管所捞他出来。而那个时候,我在上高中,得到了高中的第一笔奖学金。”

“但是因为霍时泽的突然出现,几乎没人知道我得奖学金的事情,你想象不到那个时候,他站在那里,他的眼神,我觉得,他可能在嘲讽我。”霍则行笑了笑,似乎是自嘲。

“对待私生子,爷爷向来是一视同仁,给钱让他们在外面自生自灭,唯有少数极为优秀的才能被接回来。但是霍时泽不一样。”

“因为一些可笑的、两代人的原因,爷爷对他怀有愧疚,于是无论如何都要把霍时泽接回来,放在本家悉心培养,无论霍时泽怎么闯祸,爷爷都视若无睹,如果某天他早点回来,爷爷还会夸他懂事了,而我,收到了一次又一次奖学金,甚至进了公司得到了董事的支持,依旧得不来他的一声称赞……”

霍则行笑出了声,似乎在说什么极为可笑的事,“但是,这样被纵容的霍时泽,居然恨霍家,你说,好不好笑?”

霍则行离开之后,晚上,灯熄灭了,梁宿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准备进入梦乡。

半梦半醒之间,房门仿佛被什么人悄然推开,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