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冬青举着自己被包成两个头的两只手,可怜兮兮地看着伊尘:
“你忍心叫一个重伤患者,喝这样的毒药么?”
瞧着砂锅里还剩下的半锅药,陈冬青的心里在滴血。
“忍心。”伊尘点头,施法掰开陈冬青的嘴巴,“良药苦口利于病,你不喝药,怎么会好呢?”
喝了这个药,才更不会好吧!
陈冬青欲哭无泪。
然而她的挣扎没有半点用处,该喝的东西,半滴都不漏。
陈冬青再一次昏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她看着外头的景象,愈发觉得此地无常。
看房间里的水漏,距离她再一次睡过去也不过一个多时辰。可现在的天色,简直比三更的瞎火还要黑。
也不知道此处的天色,究竟由什么掌控。
伊尘如同鬼魅一般,又出现在了陈冬青的房间里。
它突然窜出来的时候,吓了陈冬青一大跳。
“你干嘛在这里?”陈冬青实在没有好气。
“你刚刚拜师,就打算睡懒觉?”
“睡懒觉?”陈冬青将声音提高几度,“你看看外头的天色再说话,现在分明就”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陡然一亮,外头的阳光照射进来,顺带着进来的还有几声鸡鸣。
陈冬青:“”
她有理由怀疑,所有的事情都和伊尘这个狗东西有关。
“丑东西。”伊尘变作大人模样,将陈冬青从床上拖起来,顺带将她头顶和手上的纱布除掉,“既然伤已经好了,就该和为师我下山做好事了。”
陈冬青:“我哪里好了,我”
她举起自己的手,手上光洁如新。
陈冬青:“”
万万没有想到,狗东西的破药,居然有这样的用处。
她的伤,居然一夜,不,一两个时辰就全部都好了。
不过
“下山做好事?”陈冬青有些不相信伊尘说的话,“你确定是下山做好事?”
不是下山打家劫舍,杀人放火?
“我可是正统的好人。”伊尘道,“你要相信为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怎么能连自己的爹都不信?”
陈冬青很有一种揍扁他的冲动。
“对了,你的那柄剑很不错。”伊尘又道,“我让它自己去砍柴去了。”
陈冬青转头,果然看见南明离火剑抱怨连天地在砍柴。
自从先前那个仙侠世界之后,陈冬青手中南明离火剑的剑灵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没有想到,在伊尘的手里,居然又显了形。
这点倒是叫陈冬青有些欣喜。大概是唯一的欣喜了。
“所以,你看我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就放心和我下山罢。”
伊尘说着,一脚踢在陈冬青背后,叫她跨入一扇时空门中,不知穿梭去了何处。
虽然陈冬青先进入时空门,但伊尘却比她到得更快。也不知它是不是走了什么捷径,才有这样出人意料的速度。
陈冬青发现,自己和伊尘已经到了城镇的中心。
它不知究竟有什么特征,几乎是它刚刚落地,就有人认出了它来。
几乎是立刻,家家户户都关上了门,路上走的行人,在一瞬间没了踪迹。
陈冬青看着旁边为了不吓到其他人,特意变成翩翩公子模样的伊尘,忍不住问他:“你这个样子,见过其他人?”
“没有啊。”伊尘无辜道,“我还是第一回变成这个模样。”
所以,他们究竟是怎么认出伊尘来的?
要说有什么特殊标志,自己又为什么看不出来?
“你难道特别好看?”
陈冬青瞄了它一眼,不得不承认它的审美是很不错的。
不管它变成什么样子的男子,模样都很不错。
可也不能凭着这一点,就说他是伊尘罢?
天下长得好看的男孩子那么多,不能逮着一个,就说人家是魔头。
陈冬青上下打量伊尘一眼,仍旧没有发现它身上有什么不妥。
“大概是因为我比较亮?”伊尘开玩笑道。
陈冬青看了眼他身上微弱到几乎不计的光,很认真的摇头,“没有。”
她原本以为,伊尘就是这个世界的天选者,却没有想到,它身上真的一点光都没有。而且伊尘并没有众人说的那般暴戾。
或许,他们说的魔头另有其人。又或者,伊尘只是背了旁人的锅。真正厉害的,另有其人。
伊尘瘪嘴,不服争辩道:“只是你眼睛有问题而已。”
一阵哭声,掩盖了它的话。
陈冬青听见不远处有孩子正在大哭:“黄眼睛,黄眼睛,娘,娘,是黄眼睛!”
后头的话,被人捂住了,不过前头的讯息却很多。
什么叫做黄眼睛。
陈冬青转头,看向伊尘,发现后者仍旧是正常的栗色眼睛。
陈冬青却不以为那孩子是在说别人。
现在这个时候,能让小孩子哭的,除了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没有别人。所以除了伊尘,也没有旁人能有黄眼睛。
大概它是用了什么术法,叫自己看见的东西和别人不同。
“不是我的问题。”伊尘忽然道,“我并没有用任何障眼法。”
孩子之所以看见黄眼睛,是因为那是他最害怕的东西。
原来,伊尘之所以被称之为恶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它能叫旁人看见他们心底里最恐惧的存在。
这也就是为何陈冬青在初次见它的时候,会看见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伊尘并非正统修仙而成,它的状态,更接近于妖。
它是由整个世界里,人类的梦魇而化成的妖精,有着天生的灵气,也天生就让所有生物害怕。
见到它,和它长时间接触,只会做做噩梦的人,大概也就只有陈冬青一个了。
所以伊尘觉得,自己对陈冬青有着别样的优待。
陈冬青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觉得伊尘的这句话说的不对。
她压根就没有得到什么优待。
如果说,见面一个拳头算作优待的话,那这个优待,她宁可不要。
“所有人天生就害怕我。”伊尘笑了笑,“所以一直没有人敢接近我。”
它的笑声里,总叫陈冬青听出了几分心酸。
“不过,这样挺好的。我捉弄起他们来,就愈发没有什么顾忌了。”
陈冬青决定收回自己前面的心酸。
她错了,伊尘这家伙的脑回路,根本不能按照常人来推测。疯子两个字,真的很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