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
随着一声轻响,
铁链应声而断。
咕咕庞大的身形缓缓地没入了身下的大洞,
像一条硕大的毛毛虫,
一寸一寸的朝这凡人铸造的牢笼外爬去。
怕什么前途渺茫,进一寸,有进一寸的欢喜。
不知在黑暗中蠕动了多久,
咕咕终于爬到了这隧道的尽头。
隧道并没有被完全挖通,
还留了一层用以掩人耳目的土层,
以免逃生计划被不知所谓的凡人识破,
坏了它的大事。
其实最开始,它是不怕这个所谓的俗世皇商的,
这家布商最强者也不过是一个凝脉期的修士,
而且还经常不在家,
只要自己摸黑挣脱了铁链,
展翅朝黑压压的天空一飞,
这些连飞行都不会的修士能抓得到自己?
若不是自身有血脉压制,不到筑基无法飞行,
恐怕它早就挣脱了铁链跑路了。
但最近这家布商的综合实力陡然间上升了一个台阶。
这家布商进驻了二十几名凝脉,
而且还是妖族最讨厌的蛮宗修士。
蛮宗修士不但战力比起普通修士要强,
还擅长奴役妖族,
虽然或许手段没有那人手中的那枚黑色钉子那么恐怖诡异,
但也十分麻烦,
甚至就连它这样的远古妖族后裔都未必能完全摆脱那些蛮宗手段的影响,
所以哪怕是它已经晋升到了二品,
它也只敢保险起见,
找一个合适的机会逃出生天。
噗哧
阻隔着通往自由的道路已被开启,
破开那一层为了掩人耳目而设置的屏障后,
一大片黑黄相间的粘稠液体便顺着屏障破开的口子涌了进来,
时已入冬,
这些液体有一部分已经结冰,
冰寒刺骨;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从这些半凝固的液体直冲咕咕的鼻尖,
咕咕差点被臭昏了过去,
但它强撑着坚韧的意志,
瞪着充满血丝的双眼,
怒瞪着前方,
无视这些淋得自己一身都是的黄黑相间,混杂着血迹、落叶、蛆虫、烂纸张的液体,
一点一点地,
仿佛一条肥硕的蛆虫般挤了出去;
所幸这些液体的表面结的冰并不厚,
不然破冰而出难免需要运转灵力,
而运转灵力的动静会暴露它的行动。
它出现的位置,
是邬家外的一座茅坑。
虽然邬家拥有自己的排水系统,
但终究还是有局限性,
所以邬家大部分的下人,
只能在邬家外的一座茅坑解决三急,
当然邬家内部的排污也是朝这些邬家外的茅坑排出,
然后汇集起来,
每到一定的时间,
就由专人收集处理,
用作农家肥料。
这也给了咕咕挖出一个不使用灵力也能挖通的隧道的机会,
毕竟如果地下单纯的全是泥土,
想挖通可不是一个小工程,
而且挖出来的泥土也没有丢弃的场地,
但如果有现成的隧道就不一样
咕咕的牢房,
正底下就有一条与连通邬家外围粪池的隧道相邻的小隧道,
再稍加挖掘,
便能逃出生天。
它从粪坑钻出的时候,
正好看到一个正对着它的偌大的屁股。
咕咕眼神一冷,
翻身而起,
避开了一长条不可名状的物事,
跃出了满是污臭的不可名状的液体,
随后腾空展翅,
身形猛地拔高,
将一双利爪闪电般扣在那正瞪着惊恐的双眼望着自己的邬家下人,
只听“刺啦”一声,
那邬家下人的咽喉,
便被它锋锐的爪子割裂,
随后它顺势一折、一扭,
那邬家下人便身首分离,
凄惨地倒在了地上。
它振翅挥舞,
身形如一阵风,
飞快地飞出了茅房,
朝北方飞去。
茅房外飘着细雨,
间或混杂着些细小的雪花,
飘飘扬扬,
落在它的身上,
冰寒刺骨,
但却浇不熄它火热的心,
它如同藏在黑暗中的阴影,
悄然隐没在深邃无边的夜,
蓦地一个惊雷,
将它惨白的身影倒映在这荒凉的夜空,
仿佛一个讨债的鬼魂,
来去无踪。
许久之后,
这寂静的夜色被一声尖叫声打破,
无数人聚集在此,
人心惶惶,
数名蛮宗修士检查了一番地上的那死去的尸体,
脸色沉重:
“他死了。”
紧随而来的邬家家主,
那年纪轻轻却仿佛拥有一双铁腕的美人也紧锁着眉头,眉心仿佛藏着无尽的愁绪:
“然后呢?”
“那只鸟不见了。”那蛮子回道。
“还有呢?”
“没了。”
“”
美人点了点头:
“哦。”
邬家又恢复了宁静。
北芦洲
咕咕剧烈地喘息着。
两座洲之间如同天堑般的距离,
硬是被它用消耗本源的方式,
飞到了目的地。
足足十日日夜无休的飞行,
令它感到仿佛身子被掏空般的痛苦。
但它成功熬下来了。
一路长途奔袭,
没有遇到一个拦路者,
身后也没有出现追兵的迹象,
顺利得让它有些不敢相信。
或许是因为它飞得太快,
又或许,
是人类的傲慢,
使得他们对妖族失去了警惕心。
要知道它可不是普通的妖族,
它是妖族中的王者,
凤凰血脉唯一的后裔!
它不信那个恐怖的家伙看不穿它的身份,
它不信那个恐怖的家伙不会把它的身份告知其他的人类,
它不信那人没有后手,它不信那些将它关押的人,会没有防止它逃跑的后手
想到这里,
它不由得又警惕地望了望四周,
颇有些疑心病鬼的意思。
想到这里,它拔下了胸口处那根火红的羽毛,
强忍着长途奔袭后的不适,
朝那枚火红的羽毛轻轻吹了一口混杂着灵力的气息。
嘭!
羽毛剧烈的燃烧起来,
照亮了这片夜空。
它在这无边深邃的黑夜静静地守候,
仿佛一个守着灯塔的守夜人,
静静等待着朝此处停靠的船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