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笼中鸟

“师傅,你不是说你没有修炼天赋吗?”

安夏薄唇轻抿,水晶般的眸子满是疑惑不解。

“哈?

“难道我有说其实我有修炼天赋吗?”

云凡眼皮耷拉下来:

“好吧,既然你问起了,我就告诉你吧,其实你师傅我身患绝症,终我一生也不能突破炼气期,

“心灰意冷之下,我才不愿意凝气,只一心享乐的。”

“真、真的假的?”

安夏满眼的将信将疑。

前不久还是资质不行,不能凝气;

现在又变成了身患绝症,不能筑基。

云凡的这个让人感到熟悉的说法,实在没有什么可信度。

“我骗你干什么啊?”

云凡瞪了她一眼:“少废话,学剑!”

……

青云峰山腰

石屋门前

花莺莺坐在一张竹条编成的躺椅上,

齐肩的头发被两根皮筋扎了两边双马尾,

随着花莺莺晃着脚丫子的动作同时摆动着;

娇小而不失莹润的身子,穿着丝绸制的凉爽的旗袍,

一只白生生的小手抓着一面蒲扇,

另一只白生生的小手拿着一片西瓜。

躺椅旁边放着一个桌子,

桌子上有三个木托盘,

托盘上摆满了一片片红红的西瓜。

(生活真是太美好了。)

(……太美好了。)

(等主人回来了,和主人一起分享这一份美好吧。)

花莺莺眼睛眯得像个月牙儿,一边感慨着,一边正要将手中的西瓜送到嘴边。

但却在这时,天空之上突然飘来了好几块白色的不明物体,

划过一道粗暴的抛物线,

如突如其来的暴雨,

将花莺莺和花莺莺手中的西瓜、

乃至桌子上的托盘,

都被一片带着异味的白色覆盖。

正要将西瓜送到嘴边的花莺莺,整个人都怔住了。

“今天已经两次了……

“两次了……”

她嘴唇一扁,泪水盈满了眼眶。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啊……

“呜……”

她擦着泪水,走到石屋的屋檐外,

朝天空望去,却看到一片晴朗,连半只鸟的影子都没看到。

这三个月来,从天空莫名其妙落下鸟粪的频率,似乎有增长的趋势。

且不论如何提高警惕,

只要走出石屋,那从天而降的鸟粪都会从匪夷所思的时机、匪夷所思的角度,

精准命中花莺莺或与花莺莺有关的物品。

而更匪夷所思的是,

直到现在,花莺莺都未能找到那只幕后黑鸟。

她很气。

气得整张小脸又红又鼓。

可她也很无奈。

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种事,她也不敢和云凡说。

自己又解决不了。

随着时日的增长,被鸟粪袭击的次数增多,

花莺莺原本晴朗的心情,此时也变得有些灰暗。

她握紧小拳头朝着天空挥了挥,气呼呼的跺了跺脚,

返过身去,狼狈的收拾起那一片狼藉。

石屋不远处

鸟棚

一只头顶凤冠的云鸟望着花莺莺狼狈的身影,

无声的笑着,笑得乐不可支。

(这是来自凤凰一族后裔的报复。)

(这就是得罪了凤凰一族后裔的下场。)

(忏悔吧,人类。)

……

许久之后,

花莺莺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擦干净桌椅,摆好托盘,

又切了一个西瓜,将一片一片的西瓜摆放整齐。

然后俏生生坐在竹椅上,目光望着远方,翘首以待着主人的归来。

云鸟顶着鲜红的凤冠,悄悄从鸟棚弹出头来,看到花莺莺已经将那一片狼藉清扫干净,

不由得“呱呱”冷笑两声。

(今天不论你摆多少次,我都……)

正欲故技重施,

却突然从视野的边角处,看到远处的山路上有二人正徐徐走来,

其中走在当前的身影令它感到无比熟悉。

它顿时怂了,整只鸟干脆利落的就缩回了鸟棚。

“主人~~~”

同样注意到了那二人的花莺莺拿着两片西瓜,像一只欢快的鸟儿,一路小跑着跑到云凡身前:

“主人,吃西瓜吗~~~~”

“主人?”安夏有些诧异:“是主子的意思吗?”

“是的。”

云凡点了点头,接过西瓜,伸手在花莺莺的脑袋上揉了揉:“谢谢莺莺~”

“嘻嘻,莺莺很乖的~”

花莺莺双手放在身后,挺直了胸膛,带着笑意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无比可爱。

望着主仆二人互动的这一幕,安夏却又一次愣住了。

(互为主仆,可以如此尊卑不分么?)

不尊礼法、不敬仙人,是俗世中最离经叛道的事,

她之前在俗世也是大家族子弟,深知规矩和礼法的重要性,

以礼法约束百姓,称之为教化,

教化不兴,则百姓必生谋逆。

以严规约束家仆,称之为治家,

治家不严,则家仆必生二心。

她犹豫了一会,似乎觉得师傅驭下的宽松姿态有些不妥,恐怕养出一个噬主的凶仆来,

但犹豫了一会,却又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发言的立场。

虽然已踏入修行路,对俗世中的礼法不甚看重,

但修行路也自有其规则,

除对强者有必要的恭敬外,对自己的‘引路人’也应心存尊敬。

这便是修行界的礼法,

徒弟怎么能教师傅怎么做事?

有违礼法。

而且不久前,师傅那惊艳的四剑还历历在目,

安夏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

(师傅如此深藏不露,应该不是什么无知之辈,想来不可能不清楚规矩的重要性,)

(而他却依旧如此……)

(想来师傅自然有师傅的道理吧。)

“徒儿?”

“在。”

“你还打算住你的木屋吗?”

云凡转过身,右手下意识握住了怀中的烟盒。

安夏沉默了一会,扬起头来,朝云凡笑了笑:

“嗯。”

“……随你吧。”

云凡笑了笑:“如果你轻易改变了自己坚持的东西,你也就不是你了,对吧?”

“是的,师傅。”

安夏点了点头:

“不过,我相信师傅,如果师傅觉得我住石屋更好,我便住石屋。”

“……住你的木屋吧。”

云凡摇了摇头:“人总要撞一次南墙才懂得回头的。”

“师傅是觉得我资质不佳?”

安夏忽然皱起了眉头,垂于两边的手悄然握紧。

经历过一次百剑峰风波,此时的安夏正处于最敏感的时候,

而云凡这句隐喻不明的话,令安夏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不,

“虽然你的资质在我见过的人中,算不得最好,

“但你未来的成就绝不会低,

“甚至未来……

“未来的九洲,那时的顶尖强者中,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不过你终究无法改变这个世界,

“因为,

“不论是你,或是我,

“都只不过是笼中之鸟,

“只不过这个笼子比较大罢了。”

云凡笑了笑,从怀中抽出烟盒,朝石屋走去。

望着云凡的背影,

安夏皱着眉头思索云凡留下的话语,

但越想越是茫然,

索性摇了摇头,朝木屋走去。

我师傅他又要摸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