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总,您已经在这儿守了一晚上,先把早餐吃了,然后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替您看着。”
徐助理放下了买来的早餐,劝在床边坐着的男人说。
熬了整整一夜,霍宴的脸色显然不太好,眼底已经有了淡淡的青黑色。
“不用,你不用管我,现在游乐园那边的事情还需要人去处理,你去帮路乔处理那边的事情吧。”
徐助理不知道霍宴的口味,特意买了中餐,还有西式的早餐。
三个人的早餐,摆了一桌子,看上去倒是异常的热闹。
霍宴从中挑了一杯咖啡。
没有放奶和糖,浓浓的黑咖啡,浓郁苦涩,却也异常提神。
霍宴面不改色,喉结微微滚动,神情中的倦怠已经少了很多。
但是咖啡这种东西提神,其实骗不了自己的身体。
熬了一整夜都没有休息,霍宴的身体是疲惫的,依然困倦。
徐助理看了眼他遍布血色的眼睛,犹豫了一下才说:“那好吧。”
游乐园那边的后续确实需要有人去处理,乔总现在高烧不退,肯定是没有办法去的,他必须要去替乔总处理。
霍宴用力揉揉眉心,将身体的那种疲倦感压了下去。
酒店里安神用的香氛灯,依然还徐徐的散发着香味,不浓,若有似无的,安抚着焦躁的情绪。
安静的房间里,阳光透进来之后,灰尘上下浮动着,精灵一般。
在这种安静的时候,时间好像无限的放慢了,霍宴原本在看文件,不知怎的,过了一会儿手里的文件依然是二十分钟之前看的那一页,没有丝毫的变动,而他的目光却落下来了路乔的身上。
眉,眼,鼻子,唇,他的眸光暗暗沉沉,如同是月下的海面,在明亮的月光下依然深不可测,海面上,微泛着粼粼波光,深海里,藏着巨兽,张牙舞爪。
路乔慢慢睁开了眼睛,入目就是头顶的吊瓶,微微动了动手指,却一下子被人抓住了,老茧擦在手背上的感觉异常明显。
微有刺痛的感觉,扎入了手背上,冰凉的。
是输液针。
路乔微偏头,就看见了霍宴。
不像是平常那种仿佛随时都能够奔赴宴会,浑身几乎都在发光的状态,略有点狼狈,眼里带着血丝,光洁的下巴上也生有细小的胡茬,西服也显得皱皱巴巴的。
但是人底子好,颜值实在太能打了,就是略显狼狈,也是走颓废风的男神。
皱皱巴巴的西装穿在身上,也没有影响到他的颜值,反而会给人一种错觉,这西装原本就是这样子设计的。
路乔眨了下眼睛,霍宴还在那里,她不是在做梦。
霍宴以为她怕扎针,温和的出声安慰她。
“就是扎输液针而已,很快就好了,别害怕。”
路乔扯了扯嘴角,霍宴这个语气,可真像是哄孩子的。
她没什么反应,在心里暗暗的吐槽着,竟然忘记了霍宴的手,还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掌。
路乔转头又去看输液瓶。
输液瓶里面的液体一滴滴的往下落。
昨天晚上烧的迷迷糊糊,路乔根本就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正准备开口问霍宴,她到底又生了什么病?
结果刚张口,嗓子肿胀生疼。
她发出了一声气声,嘶哑难听。
心里一惊,霍宴伸出了另一只手,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疲劳过度,再加上受了点凉,所以引起的高烧。”
霍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引起了鼓心脏一下又一下地震动。
“昨晚你烧得迷迷糊糊的,本来想带你去医院看看,但是你不愿意,不想去医院,就只能把医生请来酒店里。”
“放心,已经让你服了退烧药,再打两瓶点滴,彻底把烧退下去,就没事了。”
路乔一直都知道霍宴的声音好听,但是她总觉得今天霍宴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磁沉,让她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眼皮渐渐变得沉重,她听霍宴在说:“你的嗓子发炎了,这几天尽量不要多说话,多喝水,我买了润喉糖,疼的时候吃点。”
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越来越困,路乔眨动眼睛的频率都变化了很多,眼神不怎么聚焦,显得困倦至极。
可是她明明才刚刚睡醒。
路乔根本就没有觉察到这事情中的诡异之处,没有抵抗,任由自己堕入了黑暗当中。
霍宴温声安抚着路乔,也丝毫没有觉察出有什么不对劲来,路乔并没有把她的手抽出来,他就无声的把手握的更紧了些。
闭着眼睛的路乔悄无声息的勾起了唇。
医生将最后一贴医用胶带粘在了输液管上固定好,霍宴将手收了回来,路乔睁开了眼睛,目光毫不避讳的落在了霍宴的身上。
目光相接,漩涡一样的眼睛,把霍宴彻底吸入了进去。
霍宴忽然皱了眉头,神情当中有了微妙的变化,“蔷薇?”
路乔的眼底掠过了狡黠的光,有点像是偷腥的猫,又有点像是捉迷藏被第一个找出来的孩子,无趣又失望。
“你眼睛是不是属鹰的?怎么眼神这么好?”她啧了一声,“我本来还想装几天路乔的,结果你一下子就猜到我是谁了,真没意思。”
声音有些嘶哑,她肆无忌惮的使用着别人的身体,完全不在意嗓子不舒服,强行说话,会让嗓子受损更加严重。
霍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现在别说话了,她的嗓子发炎了,多说话,容易让嗓子受损。”
蔷薇撇了撇嘴,并不以为意。
依然用嘶哑难听的声音抱怨说:“我为了见你一面,费了好大的工夫,好不容易抢夺到了身体的控制权,你就不能跟我说点别的吗?怎么就只知道关心路乔?”
“这本来就是她的身体。”
蔷薇一噎。
神情凝住,目光凝在霍宴的身上,笑容一寸寸的僵了,如同慢动作,脸上的肌肉扭曲着,恶鬼一样。
“谁说的?”
她声音压得很低,沙哑到极致的声音,腐朽阴森。
“这具身体是她的?谁说的?”
伸手揪住霍宴的衣领,手背上还扎着的输液针,鼓了针,手背上凸起了一大块。
她不在意,手下一用力,强迫霍宴弯腰,鼻尖贴在一块,呼吸交融,却根本找不出来一丝暧昧,她咬牙切齿地:“不过是个她来的比我早罢了,都是‘路乔’的人格,我也存在在这具身体里,凭什么你们都否认我的存在?”
这是蔷薇最大的痛点。
霍宴敛了眸,冷漠的态度,让蔷薇觉得悲哀。
对愤怒最有力的回应就是不回应。
一拳打在棉花上那种无处着力的感觉,是最能解决愤怒的。
胸口闷的喘不过气来,分不清楚到底是这具身体感冒了的原因,还是心理上的原因。
蔷薇咬牙,“霍宴,你是不是瞎了?”
“路乔到底有什么好的?她对你所做的一切根本就视若无睹,她才是真正的冷心冷肺,不管你做了什么,你在她那里,永远都不会得到回应。”
“而我可以,我知道你为路乔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她好,她不领你的情,可我愿意领。她不会给你的回应,我愿意给你。我才是喜欢你的那个人,你为什么就不能选择我!”
“我跟她都长着一样的脸,为什么她可以,我就不可以?”
情绪激动,全身的血液逆流冲上了头,蔷薇的行为举止都缺乏冷静,失态得很。
“你选择我,不比选择那块永远暖不化的石头要好吗?”
“她根本就不爱你,可是我爱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甚至可以扮演成她的替身。即便是这样,你为什么还是不愿意回头看我一眼?”
最后这两句话,是跟她骄傲到傲慢的性格完全不一样的卑微。
她现在的这个样子,让霍宴有点眼熟。
记忆的深处泛上来了一个画面,路乔跟他签捐赠合同跟婚前协议的时候,当时的表情跟蔷薇现在很像。
一线明光闪过,他好像隐隐的明白了什么,但是这念头一纵即逝,快的让他抓不住。
霍宴静静的等她说完,然后冷静的从她的手里抽出了自己的领带,“你现在还在发烧,卧床静养得好。”
目光凝在她脸上的时候,冷漠的可怕。
可当余光落在了鼓针的手背上的时候,脸色才变了。
转身就走,去叫还在外边的医生过来重新把针扎好。
带起的风,夹杂着他身上男士香水的味道,略显得清冷的味道,冷到了骨髓里。
蔷薇神情扭
曲,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忽然就来了气。
故意等他把医生叫过来的时候,当着他的面,把手背上的输液针拔掉了。
输液管里已经开始回血,一连串的血珠,洋洋洒洒的落下来,在床单上绽放出了朵朵鲜艳的花。
在阳光下显得异常刺眼。
霍宴面上有了郁气,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按住了她的手。
“这不只是你的身体。”
他的声音已经带了怒意,“要任性,别用别人的身体来任性,有本事,自己造成的后果,自己来承受。”
蔷薇挣扎着,声音尖哨,“这就是我的,这就是属于我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