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她不想再看见他。
永远都不想。
跟霍宴在一起,连空气都是压抑的。
路乔压下自己心里又克制不住翻涌起来的情绪,缓缓对他开了口:“你来找我有事吗?”
霍宴说:“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
路乔一怔。
心里很复杂。
这种这么熟稔的语气,放在他们两个人身上,真的不太合适。
他们就是比陌生人还不如的陌生人,关系早就是僵到不行了,何必用这么亲热的语气,霍宴不觉得很可笑吗?
以前每次见面,都弄的血腥味十足的很,他不是每次都好像要把她弄死一样的狠吗?
现在是这是怎么了?
霍宴是突然转性了,还是说,又想出了别的什么花招来折磨她?
不再用语言和行为上的侮辱,而改用心理战术了吗?
路乔皱眉。
这样的话,她可是更得提高警惕了。
毕竟霍宴的诡计多端,她也是看过的。
她不想跟她看过的那些人一样,成为霍宴眼里肆意玩弄的棋子。
她就想过自己的安稳生活而已。
“蔷薇这几天的事情,你都了解了?”
没想到她会直接用这个事开口,路乔抬头用正眼看他。
她当然已经知道,蔷薇在这几天,又干了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
说起来,这事情的责任,霍宴也是要负三分之一的责任。
他主动提起来,挺让路乔惊讶的。
“抱歉,让你受惊了。”
霍宴这是被人给换了灵魂了吧?
跟她道歉?
她怕不是在做梦。
“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路乔本来就该生活在平静安稳里,因为他才被搅进来漩涡里,不管是他欠她的,还是他本身就想的,他都有责任也自愿送她上岸。
这是场失败就会死亡的血腥游戏,路乔本就不该掺和进来。
他应该把她送出去,还给她平静的生活,剩下的腥风血雨,枪林弹雨,应该要由他自己来承受。
“我跟蔷薇曾经有过一次交流,她是可以被抹杀的,易安这几天结束了自己的事情就会赶回来,到时候,让她试试把蔷薇清除掉。”
抹杀,清除。
这两个词,听起来就让人本能的觉得不舒服。
路乔对霍宴的这话,没发表任何的看法。
霍宴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就跟和上司汇报工作似的,跟她说个不休。
“已经确定了齐清就在锦城,已经派人去找了,相信很快就会暴露他的行踪,我的人可以尽快处理掉他,以后他不会有机会威胁你了。”
霍宴想起了那个沾满了路乔的鲜血的炸弹,眸色暗沉。
路乔却转头望向了窗外,现在没有下雪,天空好像蒙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很阴沉压抑。
路乔在想祁郁。
祁郁死在齐清的枪下,她没用,不能够亲自为他报仇,这在一切终于要结束了吗。
可是就算是大仇得报又有什么意义?
人死不能复生。
要是祁先生能回来该有多好……
她伸手碰了碰自己的眼角,碰到了一片湿润。
路乔最终还是没有对他的话,发表任何意见,她只是用明确的表达了对霍宴的排斥。
霍宴无功而返,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她大发脾气。
一切,都变了。
一切,又都好像没有任何变化。
——
清晨,第一缕晨光落在地上,把黑暗驱散了。
整座城市还没有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但是飞机场里依旧是人来人往,不分白天黑夜的热闹。
邹家的人在这个时候,已经落地锦城。
霍宴的人已经替邹家安排好了住处,几个人在黑夜与白日的交替时间,悄然离开了机场。
机场行人来去匆匆,在不易令人觉察的角落里,有一个黑影远远的跟随在邹家的身后。
头上戴着的鸭舌帽压得低低的,机场的监控没有一个拍到了他清晰的正脸。
他如同一抹幽魂一样,跟随着邹家人,耳朵上戴着的蓝牙,忽然红光一闪。
将耳后的纹身照的莫名诡异。
他伸手碰了一下蓝牙,跟他擦肩而过的行人听到他在说:“目标已经落地,老板,现在还要继续跟吗?”
——
傍晚,天色已经开始昏暗下来,夜生活,即将开始。
邹家人经过了短暂的休息之后,跟霍宴会和。
互相交换了情报,才知道齐清凭借着一腔仇恨,已经成长到了什么地步。
这是一条潜藏在暗处的毒蛇。
长着有剧毒的獠牙,在阴暗的角落里,已经窥视了他们许久。
暗暗的积攒自己的力量,虽然不足以撼动他们的根基,但是如果不及时拔掉这条毒蛇的毒牙,沾上毒,他们也是会元气大伤的。
邹家从来不会轻敌。
尤其是这样的敌人。
“小宴,你的人现在已经摸清楚,齐清现在到底在哪了吗?”
长途飞行之后,身体上带来的疲惫,还有没有调整好时差的缘故,精神上也很疲惫。
即便是已经休息了几个小时,邹透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看。
“还没有。”
让管家去泡了几杯提神用的咖啡,他转头跟邹透说:“齐清隐藏的太深了,恐怕势力在锦城也埋得有,我派出去的人查了好几天,连他的影子都没有抓到。”
锦城太大,要在这座城市里,找一个人,尤其是,在这个人有意隐藏自己的行踪的时候,无异于在大海里寻找一滴水。
邹透紧皱着眉头。
这条毒蛇太难对付,越是这样,对他们的威胁也就越大。
她心里对齐清的杀意也就越浓重。
这条在暗地里窥视着他们的毒舌,必须要尽快的处理掉。
“那找到有用的东西了吗?”
“有一点,只是聊胜于无而已。”
霍宴说:“我猜测齐清可能是在锦城准备的由自己伪造的身份,不然的话,不可能连半点痕迹都查不出来。”
霍家在锦城的势力,就算是想要在大海里找出一滴水,只要放出的话去,自然会有人上来帮忙。
只要齐清露面,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有人发现了行踪,霍家自然就能够顺着蛛丝马迹,摸到这条毒蛇的藏身之处。
可是现在,他什么都查不到。
这就很值得人怀疑了。
锦城,关于齐清这个人的消息,太干净了,这就说明可能是两种情况。
一是,他根本就没有来锦城。
二是,他换了个身份,所以这座城市里才没有留下任何关于齐清的痕迹。
路乔失踪的那六个小时,还有体内出现的炸弹,无一不像结果指向了后者。
可是这样一来,事情就更难查了。
几个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管家端来了已经泡好的咖啡,按照各人的口味进行了不同程度的调整,邹透不喜欢太苦涩的味道,所以把那杯加了最多糖的咖啡接了过来。
甜味能够让人心情愉快,对于邹透来说,也能够最大程度的帮助她思考。
喝了几口咖啡,又吃了一块小蛋糕之后,她的眉头舒缓下来,忽然灵光一现。
“你不是说路乔有第二人格,她失踪的那六个小时就是,就是第二人格占据了她的身体?”
“那她的第二人格应该跟齐清接触过,她应该是齐清的藏身之处的。”
邹透说:“即便是不知道,也总注意过身边的环境吧,只要她说了,这样我们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找到齐清的藏身之处了?”
邹彻也忽然来了精神,正准备点头附和,但是却发现霍宴的脸色依然很难看。
“这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容易。”
邹透所说的提议,他之前不是没有想过。
早就问过蔷薇,不论是正面问,还是旁敲侧击,不是蔷薇不肯回答,而是她的回答根本就没有参考的价值。
齐清太警惕了,从头到尾,不论是把蔷薇带回去,还是把她送回来,全程都用了迷药,把蔷薇给迷昏了。
她根本就没有机会,能看清楚齐清现在藏身地四周的环境。
她所能提供的消息就是,那是一个封闭的环境,里边有一些医疗器械,但不是医院,没有闻到里边有消毒水的味道。
仅此而已。
凭借着这些信息,他们是没法进行判断的。
邹透的想法落了空。
不甘心的咬牙,她想了一会儿,“齐清既然把她当诱饵,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将计就计,直接用她把齐清引出来?”
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可霍宴却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这事情本来就跟路乔没有关系,我们跟齐清的恩怨,不能再把她卷进来了。”
“天真!”
邹透却不认为霍宴的这种想法是对的。
“她已经被搅进来了,想要脱身,就只能配合着我们把齐清给处理了,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的摆脱他的控制。”
“她跟齐清没有仇,只要抽身,路家会保护好她,她不该再冒险。”
霍宴食指长久的停留在另外一只手的无名指上,眸光深沉,“透姐,我已经对不住她了,不想再继续把她往火坑里推了。”
邹透一噎。
对上霍宴的眼睛,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把话说下去了。
原本的火气也就散了。
最后从齿缝间挤出一句,“意气用事!”
却是没有再提用路乔做诱饵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