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汉军追击楚军至乌江,这是少羽的身边也就只有几十个人,后面的汉军穷追不舍。
剩下的楚军将少羽护送到了乌江,在那里,乌江的亭长已经把船停靠在岸边等候他。
乌江亭长见少羽奋杀突围而来,立马迎上去,说:“霸王,江东虽小,但是土地千里民众数十万,也足够称王的!希望霸王急速过江,现在只有我有船,汉军即使追到这而,也没有什么办法渡江。”
少羽看了眼乌江亭长身后的船只,忽然笑了,说:“当初我离开的时候,带了江东的子弟八千人渡过乌江打天下,现在却无一人生还,让我如何有脸面去见江东的父老,更何况,物是人非,身边早已没了昔日的战友相助。”
少羽想起曾与自己并肩作战的龙且和季布等人,悲从心升。
“霸王!”乌江亭长见少羽不肯渡江心急如焚。
少羽却从怀里拿出一个染上血迹的锦囊,这是当初甘罗留给他的最后一件东西,他一直贴身而带。
之前,他一直都没有打开它,此刻,或许就是甘罗所说的适宜的时机了吧。
少羽打开锦囊,拿出了里面的一张锦帛,那上面是甘罗的字迹,唯有一行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句话,昔日甘罗也曾对自己说过。
少羽看着上面的字,最后惨然一笑,呢喃:“原来你早就料想到了今日了吗?所以留下这句话也是想让我渡江重新来过?”
可是,重新来过,谈何容易?
少羽的脸庞滑下一滴眼泪,嘴唇微微颤抖,沉默了半晌,说:“我不会回去,我怎能都下自己的兄弟?”
此时,后面的汉军已经追了上来,那些残剩的楚军已经抵挡不住了。
少羽眼中闪过一抹戾色,拿起破阵霸王枪,冲向了追杀而来的汉军。
曾经血气方刚意气风发的热血青年,任孤舟飘摇而过,仰笑功过,最终选择了末路。
面对谨慎而慢慢逼近的汉军,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少羽走到江边,望着滚滚乌江东逝水,忽然笑了,拿起了虞姬自刎的那把剑,眼中蓄满了泪水,悲伤的说:“最终,我还是辜负了你对我的期许,甘罗,你会原谅我吗?”
少羽自问,可是已经无人能回答他。
已经赶到的刘季,韩信张良等人,看到被逼至江边,穷途末路的敌将。
少羽也看到了他们,抬剑放在自己的脖子前,最后鲜血涌出,这个昔日的霸主,用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跌宕起伏的一生。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着前方,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那些已故的战友在向他招手,虞姬对他温柔的笑着。
而后,他看到了一棵樱花树,花开烂漫,花瓣飘舞着落下,在树下站着一个少年,转过身来看着他,好似在轻声叹息。
他这一生,星陨似流火,却终不过是一声叹息。
张良闭上眼,不忍去看这一幕。
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刘季看到这项羽倒下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更多的,却是解决了一个难题的放松。
“少羽!”
人群之中,只有一个人飞快的跑向那到底的霸王。
天明泪眼纵横抱起已无声息的少羽,悲痛的眼泪就像破堤的洪水。
“少羽,少羽!”天明的身体颤抖着,试图去唤醒少羽,但是怀中的人已经无法再给他任何回应。
天明悲痛着,他曾答应过甘罗,在少羽走进末路的时候能拉他一把,最后,自己还是什么也没做到。
刘季看着那两个人,再次叹了口气,说:“回吧。”说完便驾着马转身离开了。
最后,天明背着少羽的尸身离开了那里。
将少羽安葬好了以后,他没有再去见刘季,也不再当墨家巨子了,他带着高月离开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那里.......
楚汉战争结束了,汉朝建立了。
刘季登基为帝,定国号为汉,称汉元年。
汉王宫之内。
刘季分别召见一众功臣,张良被封为了留侯,在他从拜见刘季的殿中出来时,他看见韩信站在殿外抬头看着天空。
张良走过去,说:“如今大汉初立,一切百废俱兴。”
韩信不再去看天,垂下眸子,淡淡的说:“秦亡汉兴,当新的事物建立,那些旧的事物就将被人遗忘。”
时间太久,这天下之人,又有多少还记得帝国曾有一位帝国上卿,或许,就连今日刚登基的帝王,都快忘记了。
“韩信,你还想干什么?”张良敏锐的从韩信的神情中捕捉到一丝危险的东西,说:“当年,你选择帮助陛下,这背后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可惜,韩信并没有回答张良的这个问题,韩信淡淡的看了张良一眼,然后走进殿里。
张良看着韩信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头。
韩信,你到底还想做什么?或者,是甘罗还想做什么。
韩信被刘季改封为了楚王,并且夺了兵权。
出了王宫的韩信独自站在宫门口,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风吹打着自己的身体,半晌后再次睁开眼睛,那一直都淡漠的眼睛中划过一丝肃杀,转瞬即逝,让人无法捕捉。
韩信抬步走向自己的车辇,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他却感受不到半丝暖意。
天际阴云,刘季哪怕当上皇帝,也不会安稳。
韩信回到自己的府中,一个少年迎了上来,接过韩信的剑跟在他的身后,韩信淡淡的问:“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主人,您吩咐的事已经安排妥当了。”少年说道。
韩信点了点头,屏退少年,独自一人走到了一处幽静的小院。
那里种着一棵樱花树,韩信推门而进,房间里点着烛火,看起来却有些空荡。
在屋内的正中,挂着一幅画像,画中的是一个少年,面容精致,妖异的眼眸中盛满了傲气。
韩信点上三支香,对着画像三拜,往常平淡无波的眼眸中划过悲伤,嘴上轻轻呢喃:“很快了,很快了。”
没有人知道韩信着话中的含义,画像上的少年依旧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