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一道黑影快速穿梭于桑海城,行如鬼魅,眨眼间便已然不知去向。
一座高楼之上,嬴政负手而立,俯视着桑海,神情冷毅,任由夜风吹起他的袍角。
“你来了。”嬴政忽然淡淡地说道。只是四周却空无一人,让人不知这句话不知是对谁说的。
“踏踏。”他的身后响起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答案即将揭晓,只见甘罗从黑夜中走来,无声的走到嬴政的身边。
甘罗看着无尽的夜空,略微喟叹的说:“漫漫星河,不知有多少人迷惘,自此迷失在其中。”
嬴政微微移目,看向甘罗,问:“那,老师是否是迷失在这黑夜中的其中一人?”
“呵。”甘罗轻轻勾唇,说:“这世上,有些人已经习惯了黑夜,又怎会迷失。”
听了甘罗的话,嬴政微微皱眉,却是无言。
“老师此次的东郡之行,可有什么意外收获?”嬴政淡淡的问道。
甘罗远远的看着前方被点点灯火点缀的夜晚,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轻浅的笑了,说:“见到了很多故人。”
“故人?”嬴政眼眸微眯,目光与甘罗一致的看着远方,淡淡的说:“在那里,的确有很多故人,不如明日老师随我去小圣贤庄,去见见昔日在韩国的故人。”
“恩?”甘罗眉头一挑,偏过头看向嬴政,妖异的眸子里带着浓浓的趣味,他自是明白嬴政口中说的韩国的故人是谁,只是他有点好奇,嬴政为什么忽然想去见那个人?
嬴政也看向甘罗,继续淡淡的说:“有一场好戏,老师不妨去看看。”
甘罗没有说话,眼底的笑意浓郁了几分。
过了许久,甘罗忽然说道:“没想到,这次你竟然把胡亥也带来了,不是成心来烦我吗?”神情里带着几分埋怨。
这帝国里,谁不知道十八世子胡亥喜欢出各种法子去烦甘上卿呀,美名其曰:请教学问。
见到甘罗那孩子气的小表情,嬴政眼底罕见的染上了一抹笑意,说:“就算是不把他带出来,咸阳宫也关不住他。”
“呵呵。”甘罗轻轻的笑了笑,说:“小孩子太顽皮也不是什么好事,对吧。”
闻言,嬴政定定的看了甘罗一眼,说:“说到顽皮,我还尚未见过如老师这般任性的人,胡亥比之,犹差甚远。”
“”甘罗额上划过三条黑线,说话要不要这么直接的丫,他不要面子的吗?
“哼!”甘罗一脸傲娇的说:“我年少又如何,你还不得好好的叫我一声老师。”
“确实如此。”嬴政的嘴角微微上扬,冷毅的脸庞因这抹淡淡的笑变得柔和许多。
甘罗轻轻的抬起白皙的手,放在红漆木刻成的护栏上,青葱的玉指在上面一下一下的轻轻落下,说:“传来消息,扶苏中了月狼之裔的狼毒,此刻危在旦夕,你不担心?”
四周安静极了,只有甘罗的手指一下一下的落在红漆木上的声音。
嬴政的眸光微沉,淡淡的说:“在这样弱肉强食时代,每个人都需要经受考验,连这点磨难都不能承受,又有何资格成为帝国的继承人。”
“啧啧啧。”甘罗慵懒的说:“阿政,你真是一个残酷的父亲。”
“老师或许真正想说的是,我不配为人父?”嬴政淡淡的说道。
“呵呵。”甘罗淡淡的笑了笑,说:“既然给了他生命,有何来配不配为父之说,毕竟,血溶于水。”
说到这里,甘罗眼中上一抹伤感,也不知道他身在异世的亲人现在如何。
他在这个世界的家人,似乎也就只剩下这个人了
甘罗看向嬴政,眼底浮现出淡淡的迷茫,这个人,是史书上的千古一帝,同样也是少见残酷的暴君,他曾亲眼目睹嬴政的冷酷无情,可是偏偏又对他极好
一时间,竟猜不透。
嬴政也同样看向甘罗,也看见了他眼中的迷茫,微微一愣,这十多年来,他见过这个少年的喜怒无常,却是极少见到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甘罗看着嬴政,略微伤感的说:“阿政,你现在是我最后的家人了。”话中似是带着不尽的难过。
闻言,嬴政更是一愣,然后神情一柔,抬手去抚摸甘罗的额头,说:“我会代老师的亲人照顾好老师。”
如此温馨的气氛,却因甘罗的一句话垮掉。
甘罗拍掉嬴政的手,说:“说话就好好说,动手干嘛。”
嬴政无奈的笑了笑,甘罗捋了捋自己的发,说:“阿政,我先回去了,明天出发再让人来叫我吧。”
嬴政轻轻的点了点头,甘罗转身走进楼阁里,嬴政看着甘罗渐渐没如黑暗中背影,就宛如他自黑暗中走出,竟让他有些恍惚,这个少年仿佛吹过的风,让他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