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之毒药,我之蜜糖。
被下邳、东海诸郡国避之不及的吕布,到了东莱却成为牟平李、东牟董等家眼里的香饽饽。
飞骑行军神速,吕布数日便率军抵达东莱,因要等待移民与钱粮一同出海,在黄县呆了五六日。
在此期间,自入中原便被一众世家豪强畏惧排斥的吕布很是享受了把宾至如归的厚待。
“若非温侯解救,东莱一十三县今日仍旧沉沦苦海,有缘得见温侯实是三生有幸,更赖温侯不弃我等微弱鄙薄,我等岂敢不效死力以报万一。”
以李平为首的东莱豪强家主非但面上恭敬至极,每有所取无不应允,还似生怕遭到嫌弃,皆在吕布开口的份额上多添了三分。
此间豪强怎个个慷慨如斯?
接连宴饮几日,待后勤辎重走海路到达东莱,即将顺风扬帆北上的吕布望着港口处满载物资的百余船只,心下疑惑不已。
“诸君厚待,布铭记于心,他日大业若成,必倍以相报!来,诸君饮胜!”
与前来相送的李平等人饮了碗酒,吕布带着不解登上舰船。
千帆远影碧空尽,待目送吕布所乘海船消失在海天相接之处,一众东莱豪族家主齐齐长松口气。
对吕布这世之凶虎,李平等人如何不惧,但没办法,高进给的实在太多了。
“温侯不知,主公虽将盐场尽收为官府所有,却把东莱六成产出份额交由该郡豪族行销,只此一处,彼辈每年所得之利便倍于今日所献钱粮。”
“且因幽冀二州日后在于曹操之手,温侯与主公怎可能资其层层关税,往后往来辽东商队必走海路先转东莱、东海,再转销河北江东等地,为与东海争利,东莱豪强怎能不对温侯加以讨好?”
“再者温侯与主公所图深远,今虽不与曹操争雄而辟疆塞外,但他日必得入主中原创下万世基业。此从龙之功,也就那等鼠辈目光短浅不晓事先迎会,东莱诸家豪强开眼见过我等兵锋之锐,自是心向往之渴望已久。”
船首处,与吕布会面后便相谈甚欢,趁其酒酣之时讨了运粮官一职的甘宁一改往日粗豪形象,对着晕船吐过一回的吕布侃侃而谈。
“不意兴霸武艺不俗,对时局人心亦是了然于胸。”
一个浪头迎面打来,刚刚以酒漱口的吕布脚下一个踉跄,幸得甘宁及时抓住臂膀免于摔倒在地。
甘宁朗声一笑,笑中略带苦涩,“温侯且入舱少歇,某去捞尾鲜鱼来为温侯醒酒解乏!”
“果如那逆子所言,兴霸豪情万丈,水上武艺当得天下第一!”
见甘宁一解舷上绳索纵身跃下船头,手持钢叉骑那捕获而来的巨鲨遨游海上,吕布先是惊得目瞪口呆,后忍不住激赏连连。
“惜哉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兴霸虽是战必争先,然屡屡与大功擦肩而过。温侯英勇为天下冠,视东夷北蛮只若等闲,有三千铁骑相助自可横扫八方,但主公麾下数将却是期战已久,温侯若有可能……”
“士元在劝我对兴霸等人加以重用?某此前有言在先,只带本部兵马……”听得庞统所言,吕布心生不悦,但对上那真诚的小眼神,话语不禁为之一顿。
“有道是忘战必危,今后青徐久无战事,而温侯威盖天下,声名已是无可附加,窃以为运筹帷幄之中即可,实无须亲临战阵与诸将斗勇争功。”
“高进叫你来劝我的?”
“此言发自肺腑,何须主公吩咐。”
冷哼一声,吕布沉默以对。
无多时,甘宁拖一首尾长达丈八大鱼劈波斩浪而来。
未至船边,只见锦帆贼头子用空着的左手在巨鲨背上猛然一拍,腾身跃起后双足在海面上急速踏出朵朵水花。待行到船首处,伴着九道战环窜入水中,须臾间一道水柱于其脚下腾冲而起。
“好俊的身手!”
看甘宁驾着水柱升到与甲板平齐,而后足下轻点,健步如飞奔至舱外,吕布再次发出赞赏之声。
“温侯不喜荤腥,汤水熬清淡些。”
一拳将剧烈扭动的大鱼打晕,随手甩进伙房,甘宁再提两坛烈酒返回吕布身侧坐下。
一并州边郡武夫,一巴蜀世家子弟,本来八辈子打不着面的俩人因为高进搅动风云碰到了一处。不过几日相处,由于年岁相近、性情相类,两个同是狂傲不羁的中年美男子互引对方为知己,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闲谈一阵,缕缕清香扑鼻而来,听甘宁讲解完自身运气秘诀,已然粗通随水流之势运转真气的吕布晕船之状大为缓解,心情愉悦之下唤人直接在甲板上架起锅炉摆下桌案。
就着涛声与鱼汤,吕布、甘宁、庞统三人小酌十余坛烈酒,待到海上明月升起之时,酒量短小却偏偏好寻人邀斗的庞统已趴在案上沉沉睡去。
嫌弃的瞥了眼庞统身下躺了一地的口水,吕布唤人将其抗进船舱,又见甘宁虽是面红耳赤,然双目精光闪烁,显是正值酒酣之时,于是再开两坛酒邀到舷边把臂长谈。
未及,了望台上忽起巴蜀歌谣,似为同伴所引,左近船上锦帆游侠齐齐扬声应和。
“遥想当年,某率千余九原弟兄随丁建阳进京,何等意气风发不可一世,不意走南闯北十余载,虽博得些许薄名,却……”
静听片刻似是情之所至思乡之曲,想到心腹成廉、魏越等人先后战死沙场,吕布一时心弦触动,开口尽是沧桑落寞之意。
“温侯何有此番感慨?丈夫处世唯恐功名不立,温侯此次北上必得大展宏图,他日西征大漠荣归故里,再为那往昔弟兄立碑招魂,岂非得尽此生情谊。”
“立碑招魂?兴霸此言妙哉!来!”
举坛跟甘宁碰了下,见其目光灼灼傲视万里碧波,想起庞统所言,吕布心下一动,“兴霸有胆有识,只为一粮官却是太过屈才,某欲为那逆子先取乐浪、玄菟二郡再平高句丽,兴霸若是不弃,且先为我副将,率一偏师走水路攻取乐浪,而后你我会师进图高句丽……”
“何弃之有!宁盼温侯此言久矣!”
“嗯?”见甘宁面上狡黠之色一闪而过,吕布先是愕然,待听得舱内咳声传来,不由两眼一瞪,“好你个甘兴霸!某道你浓眉大眼必是心诚之人,不欲竟与庞统那厮合伙算计我!”
“哈哈哈!温侯此言谬矣!我等本是良善之辈,怎奈近墨者黑,与主公相处日久,嘿嘿。”
“混账!尔等欲诱我再揍那逆子一顿不是!”
我本陷阵一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