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你!郭奉孝!
翌日,听得秦瀚报上观风堂密探所获情报,正在书房给吕绮玲和高启画母子照的高进搁下毛笔,端坐案前好一阵咬牙切齿。
“主公,是否将许汜、王楷二人拿下问罪?”
“问罪?许王二人又有何罪?”
“这……”听得高进所问,秦瀚一怔不知如何作答。
“此二人乃是温侯幕宾,虽与许都暗中往来,然未有背主之举。此番献计,除为自家利益,亦是为温侯博得身后之名。你叫观风堂弟兄日后多加监视即可,不得轻举妄动。”
“喏。”
秦瀚领命退下,书房内唯余高进对着四海图愣愣出神。
那俩酒囊饭袋干啥啥不行,吹捧拍马倒是一流水准,三两句话就挠得老丈人心痒痒的。
“武帝……克定祸乱曰武,威彊敌德曰武,老丈人前诛董卓匡扶汉室,今后若能横扫塞外,开万里疆土以立国,武帝之名,倒是相得益彰。”
虽被时常喝骂,但高进对吕布并无丝毫怨言,面上不曾表示,心中实则敬重有加。
“未雨绸缪,恐我他日便是让出青徐亦是势大难制,早早挑起老丈人雄心以求埋下高吕祸起萧墙之种。郭奉孝,你倒是为曹氏一族殚精竭虑。只是这一手好算盘……哼!世人皆道便宜老丈人唯利是图,但天底下有几个人能放弃到手权势,将其尽皆交给似亲实远、并无丝毫血缘关系的女婿?妄你鬼谋神算,这回却是打错了主意!”
走到窗前,目视屋外秋风渐起,高进心中冷笑连连。
“没想到吧,老丈人此前便有意征讨大漠,好为过继膝下的孙儿打下一片疆土。呵,承你郭嘉相助,这回老丈人更是豪气万千,某虽不舍,却也乐见飞将之名传唱千秋。”
“曹阿瞒与我这场惊世豪赌有输无赢,早早激起老丈人万丈雄心,哼,我倒想看看,二十年后曹燃箕该如何应对十万塞外铁骑!”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官渡。
曹营帅帐,因一连数月苦战,军中渐渐粮草补给不足,曹操已是数日夜不能寐。
“阿秋!”帐内来回踱步的阿瞒步履如风,惹起一地飞尘,本就偶感风寒的郭嘉不由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奉孝抱恙,不如先行回去歇息。”
“癣疥之疾,不劳主公挂齿。”掏出绢帕捂住口鼻猛一阵咳嗽,郭嘉勉强一笑摆了摆手。
“奉孝,你不似某身强体健,今后那些事儿还需悠着点……”
“主公何出此言,不饮酒,吾宁死。”男人怎么能说不行,郭嘉闻言疾声分辩。
“报——”
正想劝诫几句,忽听帐外急报,曹操只好暂且搁下关心,命虎卫把人带将进来。
片刻之后,从许都八百里加急赶回的信使呈上荀彧亲笔书信。
“文若所言,却与行之不谋而合!”
“这……”见曹操一脸惊讶,郭嘉接过书信速速一览,顿时面沉似水。
哪里是不谋而合,简直如出一辙!不意高行之深谋远略,竟可与文若比肩!
原来高进辞别曹操不久,袁绍便仰仗军势移军逼近官渡下寨。
先是审配献计,在曹营之前高筑土山,意图居高临下万箭齐发,迫使曹操弃寨而走,曹操见状遣精兵猛将出寨冲突,皆被审配领孥阵挡住咽喉要道射回,势微之际,幸得刘晔进发石车破解困局。
后袁绍再遣掘子军暗挖地道,又被刘晔看穿,曹操于是下令绕营布下长堑,使得袁绍空费好大军力。
两次用计皆是无功而返,袁绍怒极,乃命三军将士轮番猛攻。
鏖战数月,如今曹军已是军力渐乏,又见粮草不继,忧心后方有变的曹操欲弃官渡退回许都,因迟疑未决,于是修书一封派人赶赴许都找荀彧问计。
曹操心中实无退意,遣使相问,面上是因袁军势大难以匹敌,暗里却是在问荀彧能否稳住后方,力保许都不乱之余为己再支应数月军需,因而观得荀彧回书自是大喜过望,便要下令叫三军将士死力守住营寨。
“承尊命,使决进退之疑。愚以袁绍悉众聚于官渡,欲与明公决胜负……公今画地而守,扼其喉而使不能进,情见势竭,必将有变。此用奇之时,断不可失。惟明公裁察焉。”
另一旁,郭嘉再度细细看起荀彧所书内容,闭眼稍一回忆,只觉更为熟悉。
“主公,信上文字,却与高行之临别所言八九不离十……”
“奉孝,汝之心意,吾如何不知,然如今破袁乃是首要大事。青徐之事,权且放下,日后别做商议。行之与文若皆道相持日久必有所变,变局一生,便是用奇之时。如今吾军已近山穷末路,奉孝可知变局将起何处?”
“变局当在袁军之内!”
“此话怎讲!”
“袁绍麾下一众谋士彼此不合,前因白马、延津两败,恐袁绍震怒不敢生事,今袁绍胜机尽显,为争日后之功,逢纪等人势必相互倾轧!”
“此言甚是有理!奉孝,汝胸中可有定计?”
“河北谋臣虽众,然唯逢纪最得袁绍之心,因献计使袁绍反客为主占得冀州,逢纪常以首功之臣自诩。此人自恃功高,除审正南外,吾兄郭图及许攸等皆为其所轻视。公则因白马之失渐不为袁绍所重,然许攸常伴左右参与军机密事,仍被袁绍倚为臂助。此前说服韩馥献出冀州,乃是逢、许二人一同前往,然事后功劳尽被逢纪收入囊中,逢、许二人因此结怨已久。”
“逢纪嫉贤妒能,许攸任狭好财,嘉有一计,可教二者相互攻讦!袁绍唯亲是用,必近逢纪而远许攸,主公与许攸相识已久,若是如此如此……”
“妙哉!奉孝可速行此计!”
后数日,因粮草未至,袁绍退军三十余里,曹操遣将出营巡哨,徐晃及史涣获得细作问清虚实,晓得袁军大将韩猛运粮将至。速报曹操后,徐晃得令引轻骑数千截击韩猛所部,韩猛遇袭抵敌不住,粮草辎重尽被曹军烧毁。
因军粮被截,审配进言需布重兵把守屯粮之地乌巢,不意袁绍正值羞恼之际,反被遣回邺城监督粮草。
又十余日,曹军信使携求援书信为许攸所获,许攸有心争功,献分兵掩袭许都之计于袁绍。
唯恐许攸计成,逢纪果如郭嘉所料以曹操诡计多端,此乃诱敌之计劝阻,袁绍犹豫不定时,恰巧生性刚直的审配遣信使至帐中,先说运粮之事,后道许攸滥受民财,更纵令子侄损公肥己。
逢纪见机,进谗言道许攸或受曹操贿赂,所献之计是为一己之私,乃弃河北三军将士性命于不顾,袁绍登时怒极,将许攸斥出帐外。
许攸出帐后悲愤交加,因自觉无颜回见冀州之众欲要拔剑自刎,却被左右亲信不如弃袁投曹一言点醒。
连夜暗出营寨,许攸赴见曹操,一番尔虞我诈后献出火烧乌巢之计。
次日,将许攸留于寨中,命夏侯惇领诸将看守大寨,曹操自率精锐前往乌巢截粮。
当夜,高进心有所感,携庞统登上城楼凭高远眺。
“太白逆行柳、鬼,流光射入牛、斗!主公,此必是……”
“士元,天下风云出我辈,经此一役,四世三公的袁氏即将日薄西山,而我等鸿图霸业,却方要缓缓拉开序幕。”
终于要来了吗?
对庞统来说,辽东不过开胃小菜,此时听得高进所言,心中一时激动难耐,不由颤声问道,“主公何时挥师北上?”
“明日午后,誓师北伐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