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意了啊!
骄兵必败,骄兵必败,听得耳朵起老茧,却没有认真记在心头。
战场之事,稍有疏忽,失去的就是一条生命。高进,高进,因你之失,二十七名弟兄惨遭横死,你心何安啊!
肋下箭伤还未完全愈合,呼吸稍重一点便会隐隐作痛,但肉体上的创伤,远远不及内心的愧疚折磨人。
背靠大树,高进两眼失神。
接连在局部战场胜过曹操,后又在河内擒拿了刘豹,高进尽管脑中清醒,晓得数次胜利皆有运气成分,但还是难免升起一丝骄傲之意。
只练兵数日就与麾下百人团配合得默契十足,陈家和侯成先后释放善意,加上耳旁尽是吹捧之声,高进此次率军北上,却是有点飘了。
曹操尚且为我所败,何况是昌豨这等上不了台面的小蟊贼。
带着这种心态,在进入东海郡之后,高进面上谨慎,心下对陌生的环境和即将面对的敌人有些不以为然。
“少将军!谷外有动静!”
正当高进深深自责之时,耳旁传来一道提醒。
“何人愿往查探?”
“属下愿往!”
高进话音刚落,便有数名士卒站起身来。
“周三通、周四达,你二人前往探听敌军虚实!”
“喏!”
“注意安全,若事不可为,速速退回谷内。”
目送两名行事机灵的军士离去,高进深吸口气,唤来负责后勤的李二宝,询问所携带的军粮还能支撑多久。
“少将军安心养伤,无须忧虑,仅干粮便可维持十来天。今日周七喜上到半山腰,发现此处飞禽走兽众多,我等不用为食物发愁。”
听到周七喜这名字,高进不禁眉头微蹙。
百人团里本来有七名周姓士卒,周大生、周二河、周三通、周四达、周五奎、周六福和周七喜,结果遭受伏击后,仅剩三通、四达和七喜,另外四人皆不幸遇难。
“胜败乃兵家常事,少将军何必耿耿于怀。”
本来可以避免的,若我让小可爱上山稍稍查探,便能发现敌军设伏……
麾下将士未有怨言,高进却难以坦然面对这份信任。
“出师未捷先遭此败,士气正值低落,我当振奋人心,而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高进,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日后当深以为戒!”
见附近士卒听到李二宝所言尽皆看了过来,高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我非为战败而心情抑郁,乃因料想不到,魏续狗贼如此丧心病狂,为报一己私仇,竟视众弟兄性命如草芥。”
听到高进的话,众将士围了过来。
李二宝一脸震惊,“少将军是说,魏续把我们的行踪出卖给昌豨?!”
高进点了下头,举起射伤自己的箭矢,指着箭簇下方一寸之处,“这里本来有个吕字,不过被人刻意抹去了。”
“我说怎么这般眼熟,原来是主公的‘破奴箭’!”身侧的李二宝只看了一眼高进所指地方,立马扬声叫道。
“破奴箭?难怪少将军会被箭矢所伤!”
“定是那狗贼偷了主公的箭矢,后又藏在昌豨军中暗箭射伤少将军!”
“少将军,我们回去杀了那叛徒!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战败会削弱士气,但要是因为叛徒出卖而战败,在仇恨的刺激下,士气反而会空前高涨。
趁此机会,高进下令道,“弟兄们今夜好生休息,明日午后,随我突围!”
“喏!”众将士齐声喝道,震得谷中鸟雀惊恐不安。
待众人各自返回原处休息,高进双眼微眯,拿起手中箭矢细细摩挲。
高进方才说箭矢是吕布独有,并非为激励士气而信口妄言。
因为,这根箭矢确实是吕布用自身真气温润多日而制作成的破奴箭。
这个世界,由于战环的存在,寻常弓箭的穿透力并不足以击破身穿重甲的武道高手的防御——这是高进之前不怎么把匈奴轻骑兵放在眼里的主要原因。
但是,若弓弦和弓箭箭杆皆由能吸储真气的特殊材质制作而成,再经一流高手放在手头温养一段时间,将其充能完毕之后,箭矢一经射出,就能轻易破解掉目标的战环守护,且在短时间内扰乱目标的真气运转。
高进会被昌豨轻视,便是因为遇伏之时,高进连小可爱都未及唤出,肋下便中了一箭,此后真气运行不畅,战力不复往日十之一二。
现在,经过数日调息,高进伤势虽未痊愈,战力却基本恢复。
此时见山谷中好几名弟兄身受重伤,若拖延下去将性命不保,高进便打算留少量士卒看护伤员,自己领一队人马突围而出,待引走昌豨,再让谷中军士返回下邳。
一面等着周三通回来禀报敌情,一面思考接下来如何伺机擒杀昌豨,余光瞧见李二宝数次欲言又止。高进心下一动,这家伙挺机灵的,刚才应和得相当及时,值得花些心思培养。
“这确实是破奴箭。”将手中箭矢递过去,高进声音有点冷,“待我回到下邳,定手刃魏续狗贼,以忌二十七名弟兄的在天之灵!”
李二宝接过箭矢,用力一掰,箭杆纹丝不动,再看看高进刚才所指位置,有一片明显的划痕。
真是破奴箭!李二宝心下大怒。
“为我收好此箭。”高进拍了下李二宝肩膀,“日后随我左右,但发现我行事不妥,直言无妨。”
“喏!”收起破奴箭,李二宝郑重应道。
看了眼李二宝,见其整装侍立一旁,高进微微一笑,靠着大树坐下,闭起双眼稍作休息。
不多时,周三通返回,言及昌豨营中兵马调动频频,军营北面有一支部队正在远去。
稍一沉思,高进豁然站起。
“少将军有何吩咐。”李二宝抱拳问道。
“聚拢军士,修整兵甲。”
李二宝闻言一怔。
“若我所料不差,定是昌豨听闻张辽从鲁国出兵,率军返回郯县集结兵马。传令下去,整好行装,等昌豨所部走远,便冲击谷外营寨!”
“喏!”
一个时辰后,山谷之外。
听着隔壁帐篷此起彼伏的鼾声,魏洪躺在铺着一层木板的地上辗转反侧。
昌豨说要引兵离去时,魏洪便感到阵阵心惊肉跳,只是对方去意坚决,根本不是自己所能阻拦。
要不是我一箭射中高进膝盖——射中的地方应该是膝盖吧?让他暂时唤不出那条神龙,前日峡谷一战,谁胜谁负尚未可知。若等高进恢复过来,以他率军冲阵之能,区区五百兵士怎能抵挡?更不用说那小子胆大包天,最擅长半夜袭营,现在军营里死猪一堆,要是让他冲杀进来——不好!高进定要前来劫营!
魏洪惊坐而起,出了帐篷,疾步走到营寨大门,朝谷内望去,只见黝黑的山谷如同吞天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似要将自己吞噬进去一般,又像传说中万鬼出没的鬼门,好像下一刻就有一头头厉鬼要扑将过来——俺滴娘咧!真有鬼!还不止一头!
不对!是高进!
“敌袭!快起来!”
我本陷阵一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