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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仙踪/原著
陆执执着于门把手的手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一下子顿在了上面。
骨节分明的指节和冰凉冷硬的金属相贴,那只手被衬托得更加瓷白,甚至是完美无瑕。
池矜献忽而想起那天早上陆执在给他卡时,他不小心按在那只手上的触感了。
校服下的指腹无意识地搓了搓,好像那触感留到了今天,可以一直回味。
下一刻,陆执侧眸,鼻腔深处发出了一声淡然的“嗯”。他脸上看不出情绪,只道:“忘记了。谢谢。”
锁钮“啪”的一下转动,陆执拉开门出去,步伐稳定,和平常似的没任何多余的反应。池矜献也没想自己的“啵”能换来陆哥的另眼相看,见人走了他就立马跟上,开始低头掏书包。
不出三秒,情书和玫瑰以及今天早上还没送的牛奶就犹如会魔术般,早熟悉了和这位只有一天主仆情谊的主人接触,眨眼间就到了他手上。
“陆哥——”
“他们……刚刚……是怎么了?”钟倾住校,下课了本来是要去厕所,但由于座位离池矜献没多远,现在他耳朵里还回荡着某人大胆的“啵”呢,就傻愣愣地一直站在原地不动了。
表情满是希望有个人过来打他一下,把他打醒。
相比之下,江百晓身为池矜献的同桌,竟然淡定多了。他慢腾腾地收拾书包,也要回家,闻言回复了学委一句:“哦,我的小姐妹花隔空亲了陆神。他追人的境界已经从蹭饭送东西更上一层楼了。”
这次还在班里的同学可全听见了!钟倾的同桌马达看也快上课了,上厕所什么的留到下节课也行,他伸手一拽钟倾的衣服袖子,让还有点怀疑人生的学委坐下,表情与声音都很振奋。
“咱们小现金出息了!”
不说别人,反正高三十班的全体同学都知道池矜献是怎么追陆执的,表情和眼神里的喜欢永远都是百分百。他们敬佩池矜献不怕在陆执那里碰钉子,更敬佩池同学本人的毅力。
时间久了,这种敬佩就诡异地化为了……心疼,他们是真挺想看见池矜献可以得到一点回报——当然这种事情还是建立在彼此你情我愿的基础上。
因此大家暗地里虽然真有什么心疼可惜的情绪,也不会摆在明面上,但私下里他们还是会在小群里说池矜献除了循规蹈矩地追人,简直毫无进展,真是谁看了谁都恨铁不成钢。
可瞧瞧今天他们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明明陆执什么反应都没有,但小现金又迈出去了可观的一步,可喜可贺。
当天晚上,他们聊“隔空亲吻”太嗨,不知道什么时候隔空就变成了实心,最后聊了整整两节课,池矜献隔空亲吻陆执也演化成了池矜献实亲了陆执。
论坛都传疯了。
追着陆执出了班级的池矜献不知道今天晚上对于学校论坛来说是个不眠之夜,他手上拿着要送的东西,陆执下楼梯,他就稍落后陆执两个台阶,够着手去把东西轻轻塞到对方的书包侧面,边干坏事还边问道:“陆哥你喝不喝牛奶呀?”
陆执没看他,最后一节楼梯下完直往前走,身后的身影当然也会跟着他一起出教学楼。闻言陆执凉着音色回:“不喝。”
池矜献觉得他不开心,声音虽然和平常没什么太大区别,但这是他喜欢的人,池矜献当然能够分辨出来。
可再仔细分辨,又好像不是真的不开心,更像是……有点郁闷和烦躁,此时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人的那种。
难道是因为“啵啵”?好不容易大胆了一回的池矜献这时候才像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抬手遮掩心虚似地摸鼻子,不敢吭声了,同时在心底轻说,小鹿也有估算错的一天,大胆没用,唉。
初秋过后没多长时间的季节不冷不热,白昼的时间还长着。晚七点的天边缀着渐层般的绯色云层,金红的太阳还没有完全隐没于银河,躲在云层里和晚霞的颜色相得益彰。
放学回家的学生穿着同样的校服在校园里走动,方向一致地都往学校门口迈进,在各色的身影里透着凌乱的整齐。
陆执单肩挎着书包,单手插兜走在人群中,和前两年已经经历了几百个放学的时间一样,他后面不紧不慢却又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人。太阳的余晖分别打在他们头发上,好像给他们也镀上了一层金粉。
景色里缺了谁,都组不成这副景色。
高二二楼的走廊里站着两道身影,其中一道和陆执的气质一点都不像,但他却和陆执流着一半相同的血。
陆湾双手扒着走廊栏杆,慵懒地往下望,在最后两分钟的下课时间里,他眼睛直盯着还没出校园、一前一后正往门口走去的身影,脸上看不出什么特殊的表情。
“哎,陆湾,那不是你哥陆神么?”旁边人跟他说话。
“嗯。看见了。”陆湾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好像刚刚没有一直盯着谁。
“我看陆神天天都回家,怎么你住校啊。”
真是讨厌哪个话题哪个就出来招摇。
陆湾“呵呵”笑道:“他没断奶,我喜欢独立不行?”
旁边一时没说话,而周围一安静陆湾就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了,保不齐这话还会落到陆执耳朵里,那就等着死吧。
思忖片刻,陆湾放平声调,改口道:“都快成年了,我爸想让他以后接他的班,所以在学校他忙,回家了他也忙。我可不想被祸祸,就不回家能躲就躲。”
身边了然地说了一声“原来如此”,他也跟着扒着栏杆往下看,看见池矜献快要和陆执并肩了,便随口问:“那是追人狂魔池矜献吧?”
“好像长得确实很好看。”
陆湾瞥他一眼:“你没见过么?”
“他比咱们高一届,我只是听说,也没专门去看过。”说完顿一会儿,他笑了,又道,“但我专门去看过陆神,那时候池学长不在。”
“去看陆执干什么?”陆湾道,“喜欢他?”
程非咳了一声,没应。
陆湾便无声冷笑。实在不知道像陆执这样的人,除了脸,到底还有什么能吸引人的。
不温柔、不体贴、不细心,偏偏Oga和Beta都喜欢他那样的,甚至有Alpha都想上去碰碰钉子。
“喜欢你也可以去追啊,看看池矜献,被拒绝了两年,不还是在陆执身后跟着吗?连陆执的饭卡都拿到了,你这样坚持一下说不定得到的待遇是一样的。”
程非愣了下,后知后觉地应道:“……真的么?”
陆湾:“……”
陆湾闭嘴,不想再开口了。
程非笑了笑,说:“不过其实我挺好奇陆神对池学长到底是什么感觉的,你说他到底喜不喜欢池学长啊?”
说喜欢,他们之间却泾渭分明,根本没在一起,外人也看不出任何他们会在一起的趋势;说不喜欢,可他又为什么能让一个不喜欢的人跟两年,出于什么心理呢?难道只是单纯想给自己找个小跟班?
陆湾道:“不喜欢吧。”
“陆神书包侧面是不是放着池学长送的情书和玫瑰?不是说他从来不收池学长的东西么?”
上课铃声响了,两个人开始往班里走,转身的空挡,陆湾又看了刚好走到学校门口的陆执。离得有点远了,但他的书包侧面真的放着东西——玫瑰花枝比较长,花朵露在外面可以让人瞧得明明白白。
陆湾不经常和陆执碰上,而晚上他还住校,就更碰不上了。
陆执书包侧面放着池矜献的东西,他还真没见过,但这情况怎么看怎么像是池矜献在他不知道不注意的时候放进去的,况且他在家的时候,也没见到什么牛奶和情书。
陆湾道:“明显是池矜献趁人不注意弄的,陆执发现了肯定会扔掉。”
伴随着话音,他脑海里却突然有了些莫名的记忆,好像是不知道哪一天,他小爸告诉他,陆执自己有几处别墅——是陆执小爸死前给他留下的财产。其中的一处里面的花园种着一片火红玫瑰,不是很多,但有上千株。陆执不许任何人进去。
陆湾心下有股疑问,却又不知道具体疑问在哪里,而因为不了解,那股疑惑眨眼间就随着上课散了个彻底。
校园里放学回家的人都一一走光了,校园重归安静,宣沸暂时集中在了校门口。
“陆哥你生我气吧,但不要不开心啊。”池矜献想了一整个校园的路,想出了陆执要是不开心肯定就是因为自己的“啵”,反复琢磨过后,他决定哄哄他陆哥。
走在前面的陆执像是终于从一个点里回神了,闻言朝后看了看他,蹙眉疑惑。
不耐烦,看傻子一般的眼神如此鲜明,池矜献却整个人一支棱,活了。
“陆哥没事儿就行。”他笑道,“今天的我也喜……”
“现金——”不远处传来一声喊,池矜献顿住话音,扭头朝路边去看。戚随亦正对他挥手,喊道:“怎么现在才出来啊,一起回家。”
戚随亦早上特别赖床,所以走的时候需要池矜献给他打电话叫他,大多时候还会在说好的街道等着,一起去学校,按理说放学也该一起,但由于池矜献追人太忘我,戚随亦又实在看不惯陆执,池矜献害怕戚随亦看着自己放学还追在陆执后面告白把他气死,就定规矩说放学不一起走。
池矜献微懵,但脚下立马就朝他走了过去:“小随?怎么了呀?”
戚随亦伸手拉他,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说:“没怎么啊,就是想跟你一起回家。”
说这话时他还挑衅似的看着陆执。
陆执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池矜献打他,蹙眉:“到底怎么了,平常放学不一起回家的啊,今天等我干什么?”
陆执垂下了眸子,视线好像盯在了悬空的某一处。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戚随亦一口大白牙咬起来了,仿佛怕人听见,他拉着人的胳膊凑近人极小声地咬牙切齿:“你亲陆执了?”
池矜献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去瞅他,摆手还没否认,戚随亦又道:“你又在论坛上火了知道么?上面都说你把陆执那狗东西按在了墙上,火辣地来了一波法国式的亲吻。”
池矜献:“!!!”
把陆执按在墙上的画面明知不可能,要按也是陆执按他,可那就更不可能了!
池矜献脸色通红,堪称惊恐地说:“我哪敢啊!”
没控制住音量,声音一时间惊天动地,陆执抬眸,没丝毫情绪地看过来。
戚随亦牙齿咬得更紧了,他道:“刚放学十分钟你就给我搞事,我都快到家了又返回来,你要气死我!没出息的池矜献!”
“刚十分钟我就又火一圈儿了?”池矜献不可思议,但这是常态,说实话也习惯了。他想了想,道:“才放学十分钟,你就回到需要走二十分钟路的家了?你少骗我。”
戚随亦:“……”
虽然确实不至于这么夸张,但他确实是半路玩了会儿,看到同学给他发的论坛帖子才霎那间原路返回来的!
戚随亦面无表情:“那现在一起回家,我要训你。”
池矜献:“……”
“噢,好吧。”池矜献抓住身后书包底部的一条小带子,打算先跟陆执再说句话。
只是刚转过身,“陆哥”刚喊出来,就见还站在两米外原地的陆执目光冷冽地看着戚随亦,犹如看情敌似的。
他眉头蹙着,转瞬间又将视线放在了刚才池矜献被碰被拉的胳膊上面,仿佛那里已经被明明白白地染上了戚随亦的味道。
有信息素的人确实会让自己的味道留在别人身上。
江进不在这里,不然他又会心底一咯噔,觉得此时的陆执想打人了。
“……陆哥?”池矜献往他那里走了两步,没到人面前,想着像往常说句“陆哥明天见”就可以明天再见他了,但陆执似是在出神。
闻声,陆执视线的焦点才落回到池矜献脸上,他好像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或者该做什么,等足足过了半晌。
选择了自己目前最想做的。
他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