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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仙踪/原著
池矜献觉得自己没听明白原斯白的话,但“睡裤脏了”四个字就像空气一样润雨细无声却不容抵抗地钻进了耳朵,可它又不如空气使他舒服,而是将他整个头皮都施上了一点火苗,旋即随着他平日里茂密的头发轰然燃起火焰。池矜献心想,他要被烧死在这个早上的社死现场里。
但头发还是头发,脑袋还是脑袋,人也还是人,除了一瞬间的麻木和茫然,周围并没有任何变化。
池矜献将眼睛从自己不可言说的位置上移开,瞳孔深处全是前方一小片衣料被洇湿的痕迹。霎那间,刚醒那会儿的脸热再次涌上心头。
啊——丢死人了!池矜献瞪大双眼,迅速地猛扑回床上,又绝望地将自己藏在被子底下,讨饶哀嚎:“小爸……啊,你快下楼!”
原斯白故意似的上手拉了拉他的被角,当即接受到了对方在里面更加大力拉住被子的力度,没忍住笑道:“害羞什么,多正常。”
“啊…小爸你别说了。”池矜献声线不稳,声音还很小。思忖片刻,他蠕动着被子蹭到原斯白身边,从被子底下伸出几根手指,摇了摇对方的袖子,示意他放过自己。
原斯白彻底被逗笑了,连忙道:“好好,我先下去了。你赶紧换好衣服下来吃饭,还得上课呢。”
“嗯嗯嗯。”池矜献点头的弧度连带着被子都在动,像个把自己藏起来的可爱小动物。原斯白无意再让他难堪——反正池矜献很觉得自己难堪,还丢人。立马就转身下楼了。
听着原斯白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听不见了,还有门“咔哒”一声关上,周围安静了。池矜献又等了一会儿,才悄悄拉开被子的两边,让一只漂亮的眼睛从中间裸露出来。
除了从窗户外面泄进来的无限天光,房间里空无一人,可池矜献还是觉得有无数道视线在盯着自己——不是盯着他身体的正常反应,而是盯着他脑海深处的妄想。今天这一遭,真是让他无所遁形。
怎么就做了那样的梦呢?梦里陆执是怎么、以什么姿势按着他在他耳边说话,怎么强势地要求他说出对方爱听的言语,都被弄哭了也不见陆执有一丝迟疑。他隐忍的表情,微哑的嗓音,似乎都清清楚楚又历历在目,好像以前没有发生过以后也会发生似的。
池矜献只觉得整个胸腔都在咚咚作响,太令他悸动不知所措了。
都说Alpha有非常强的领地意识,特别是对自己的伴侣,他们都会有一种堪称兽性般的占有欲——在易感期时的表现最能体现出这一点。可池矜献根本想象不到陆执有这样的一面,先不说他所认识到的陆神,只说在他印象里,陆执都只可能是理智且不被影响的。
所以……今早的梦实在是太荒唐了。
池矜献嗓子里痛苦地发出小声“啊”的低鸣,又大力地把被子中间的那条缝隙拉上,让自己重新蒙在密闭空间里。他想,今天肯定不敢看陆哥了,没脸。
由于被直面地撞见太过放纵的一面,池矜献吃饭时都是一副脑袋低垂的模样,恨不得要把自己的头搁到肩膀上。
刚确定得到半年自由的池绥得好几天高兴呢,而他开心时不喜欢看其他人不开心——特指池矜献,不然他会以为这讨债的熊孩子就是想让自己工作,和自己有仇。因此此时看见池矜献这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池绥来气了:“嘿臭小子,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欲加之罪简直了,池矜献将头抬起了很小很小的一点幅度,眼球向上瞅着人,眼睛很大还奇亮,就是特别像在翻白眼。
“我什么时候有意见了?”
池绥看见他对自己翻白眼能不气?他眉头一蹙,筷子一摞,说道:“你翻谁白眼呢?我告诉你,接下来半年我可是在家的,想能继续薅我玫瑰你就给我做个乖宝宝。”
还差一年就成年了的池矜献乖宝宝:“…………”
“原原,你看他……”
“好了,闭嘴吧。”池绥还没有生气的告状完毕,就被知道真实情况的原斯白轻笑制止,饭桌上这才能继续安静进餐。
吃完饭去花园选今天开得最漂亮的玫瑰时,池矜献还发愁今天到底要不要摘呢,因为他真的不确定今天敢不敢和陆执对视。
但转念一想,他做的梦除了天知地知他知,就没有人再知道了——他小爸也不知道他是因为梦见了陆执才……
所以心虚什么呀,那以后真在一起了,还能不干坏事吗?不能。
池矜献像往常将一枝带着点主茎枝的玫瑰剪了下来,熟练地包转好,又小心地塞进书包,就跑着去学校了。
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脸皮。
进了教室只是用余光瞥见端坐在座位上的陆执,昨晚梦境里的场面就一霎那不受控地冲破脑海,提醒着他是怎么亵渎他的陆哥的,早上为自己打的气全不管用了。池矜献怕人看见他头顶上冒出的窘迫火焰,几乎是无声地低着脑袋到自己的座位上正襟危坐了,只匆匆小声说了句:“陆哥早上好。”
陆执抬眸看他,“嗯”了一声,不会主动找话题,所以这个早上就显得很奇怪。
往常致力于要把自己挤进陆执生活的人今天突然老实了,不叽叽喳喳了,也不一直回头看人了。在上了两节课后,身为池矜献同桌的江百晓实在忍不住,他抬起胳膊肘怼了怼池矜献的胳膊肘,先喊人:
“现金。”
还是上课时间,他们说话不敢太大声,池矜献看过去,凑过去了点儿身子:“怎么啦?”
江百晓谨慎地看了眼台上的老师,安全,才问:“你跟……陆神吵架了啊?”说某人时余光还象征性地朝后看了看,要是搁平常池矜献一定早就已经随着人的眼神去看陆执了,但今天他别说看,眼神还躲闪呢!
“没呀。”他说,虽然有点心虚,但又莫名理直气壮,“我怎么可能和陆哥吵架,我喜欢他还来不及,才不会惹他生气。”
“那你今天怎么一直没有跟班长说话?”江百晓又好奇又惊疑,他还以为是池矜献突然出息了呢,没想到池矜献还是那个池矜献,扶不起来,因此只好将惊疑也化为好奇,说道:“不会是因为昨天陆湾的事吧,你昨天说要做他嫂子的事儿可是已经都传开了啊。我还没夸你大胆什么话都敢说,怎么今天就怂了?”
“谁怂了,不是这个。”池矜献欲言又止。
后面身为班长的陆执就任由他们两个在前面叨逼叨,根本不管他们说不说话,非仅如此,他还不知什么时候将眼神从黑板上收回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书面。不知道是在听老师讲课,又或其他什么。
“往常班长桌子上可是都有你的爱心牛奶的,”江百晓又暗示性地瞄了眼陆执的桌面,“今天是空的。你牛奶呢?”
“……在书包里。”池矜献颇有些自暴自弃地小声道。
江百晓:“不送了?”
“送啊,送的。”池矜献回答,眼睛一直没敢往后看,只开口说道,“我下午和情书玫瑰一起送。”
怕他好奇心太多一直问东问西,池矜献连忙将身子撤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上,不搭理人了。
不过要说牛奶,反正都像玫瑰与情书,陆执没收过,每次池矜献早上先送牛奶,就当自己准备了个简易的爱心早餐,等着陆执喝掉,但从来没有。而且牛奶早上在桌面上的哪个位置放着,下午就还在哪里,只不过第二天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被陆执扔了还是被其他什么人拿走了,陆执不在乎这个,池矜献也是只管送。
所以池矜献觉得等下午放学一起给一样的——他必须得先把自己消化好了。他还能偷偷塞进陆执书包里。
直到下课铃响了之后,他想出去透透气——陆执就坐在他后面,明知陆执不会盯着他,但池矜献今天就是觉得背后有一道目光使他如坐针毡,池矜献都害怕他的妄想,都会因为受不住自己的羞耻被自己抖落出来。
陆执看着他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眉头一点一点蹙了起来。
笔杆在他双指间无意识地转着,他似是被某道难题某件难事困住了,少见且明显地烦躁。
中午放学池矜献倒是照例跟着去食堂,主动去买饭,坐陆执对面,就是不怎么抬头。
江进也觉得奇怪,问:“小现金有心事?”
“嗯?”池矜献从饭里抬起头,看他,表情迷惑,说,“没啊,江哥怎么这么问。”
抬头看到脸了江进又不觉得奇怪了,和平常并没有什么区别的小太阳面容。他挑眉道:“从放学就见你一直垂着脑袋,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池矜献不好意思地碰了碰头发,笑着说:“没有怎么,想事情。”
仿佛嫌只有笑容不够,他说完还欲盖弥彰似的“嘿嘿”了两声,挺傻。
江进果然跟着轻笑。
陆执垂眸安静吃饭,全程一言未发。
高三是很忙的一年,体育课只剩这一学期有,等到第二学期就没了,且一周只有一节。
高三十班和九班一起上体育课,在下午的最后一节,放学了还能继续玩会儿,然后接着上晚自习。
江进就是九班的,他去器材室里借了篮球,对刚到操场的陆执扬手:“陆执,来吗?”
陆执朝他走了过去。两个人又不可能打真正的篮球战,玩起来也不爽,江进叫了班上的几个男生,陆执也打算邀请班里几位同学——陆执虽有陆神.的.名声在外,别人不太敢接近,但班上的男生却尤其喜欢和陆执一起打篮球。
原因无他,陆执太厉害了。
学委钟倾和马达和贺岁他们一见陆执要打篮球,早忘了陆执是谁了,都兴冲冲地高喊:“班长带我一个——”
陆执说:“来。”
因此这球还没开始,就已经变成了班级间的斗争。
要不是自己是个球类残疾,池矜献也想上去打。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池矜献从小运动天赋还可以,什么跑步跳远游泳,他都还行,就是一旦碰到球,他一定会变成永远捡球的那个——无论什么球。明明放在别人手上是很简单的东西,他却老是掌握不了技巧。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就是被球给砸死的,池矜献已经心如止水,况且只在场上看陆执打球就很满足了。
但今天陆执好像有点凶。往常他打球也不委婉,但他知道友谊第一,都是对方进个球,他进个球,最后结束了,双方之间的分差都不会差出三分。
这就是他最厉害的地方了,犹如全场的分他都能控制。可他今天不太一样,打球激进,别人根本预知不到他的动作,不一会儿就将比分拉开了。
只是他还是手下留情了的,一节课快结束,两个班级间也就差两个三分球——高三十班超九班六分。
江进快累死了,他扶着膝盖休息,喘息着说:“陆执,你是不是在针对我。”
他好渴,嗓子像是要裂了,说话声音都像在冒烟。
陆执撩起衣摆擦汗,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和江百晓一起坐在草坪上的池矜献看得眼睛都直了,还很没出息地咽了口口水,江百晓犹如一个老父亲般叹了口气。
儿大不由娘。
江进道:“你一直截我干什么?”
“想多了。”陆执把衣摆放下,面无表情。
“行吧。”江进站起来,问道:“还来吗?”
其他同学也都原地休息,等着发话。
陆执道:“不了。”
江进点头,弯腰捡起脚下的篮球,打算一会儿送去器材室,抬眼就见池矜献拿着一瓶水走过来了。
他走到两人面前,微垂着眼睛,虽还是没怎么看人,但总归不是上午那样奇怪了。
“陆哥,喝水吗?”池矜献道。
钟倾他们刚走出去两步远,闻声侧首看,一个个脸上都带了点狡黠的看戏表情,还发出了调侃似的咳嗽声。
池矜献目露凶光地瞪了他们一眼,差点儿呲牙。
江进“啧”了声,心道,陆执根本不会收的,老是跟池矜献划着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倒是他,江进真觉得陆执刚才打球时一直在盯着他打,现在他累得都有了虚脱的迹象,渴得不行。
果然,陆执说:“不喝。”
江进就等着陆执这句话,他立马像见了救星似的哎道:“他不喝我喝啊!小现金,你也看见我刚才被虐得多惨了,都快渴死了,我能吗?”
说着几乎是目光灼灼地在盯着池矜献……手里的水。
池矜献会意,连忙“哦”一声,将水瓶递出去说:“给。”
江进差点儿感动哭,拧开瓶盖就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池矜献都怕他被水呛到。
陆执看了眼池矜献,他眸子很黑,看久了只让人觉得沉。
兴许自己也知道,陆执很快移开视线,但眼睛深处的暗还存留着。等江进喝完大半瓶水,他问:“不渴了?”
江进满足地呼出一口气,说道:“不渴了。”
陆执点头,将他手里的水抽出来塞进池矜献怀里,往篮球场上走,说:“那再来。”
明明刚刚才决定不玩了要去还篮球的江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