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艺的艺人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抚着胸口寻思:自己也算是死里逃生!这云松县的钱虽然好赚,却也不能留了。五具骷髅小傀同时塌掉,这种可怕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云松县面临的肯定是灭顶之灾。
他赶紧将小骷髅的骸骨放入扁担中,打算离开后再去修补。复原小骷髅傀儡需要不短的时间,好在今天赚来的钱足够自己的花销了。
云松县的驿站很清冷,除了驿丞、侍者、轿夫、马夫和一个兽医外鲜有人出入。
张知县解释道:“本县每年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接待闽南苦茶入京的人马,平时没什么来。这里是官驿,普通客商不予接待。”
玄贞说道:“这样很好,我们这些修道之人最喜的便是清静了。”
厅屋不失整洁,装潢也很考究。
驿丞端来清茶,展眼暮色西沉,便道:“几位请先慢用,我招呼下人预备饭食。”
他走后,玄贞道:“先谈正事。知县老爷您所说的怪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张知县道:“是三天前发生在本县的一桩凶案,被害的是俞家的丑女阿珠。这阿珠长得相貌平庸,脸上还有块天生的胎记,所以一直嫁不出去,二十多岁了才经人介绍嫁给了老樵夫冯秃子做了续弦,也算门当户对。可是就在二人新婚第二天,冯秃子他爹见儿子媳妇一直不过来给自己请安,便主动去了二人新房。结果新房里却不见儿子踪迹,只有阿珠躺在床上,胸口被掏了个大大的血洞,五脏六腑被吃掉了大半,四肢也不全。”
林间悸然皱眉,张知县见他反应剧烈便专盯着他道:“那冯老爹起初以为是野兽入室干的。可野兽只在山里有,从来不进城的。还有,那冯秃子凭空消失也无法解释。”
“会不会就是冯秃子干的,他畏罪潜逃了?”
张知县道:“本官也曾经起了这个念头,但转念想想又觉不可能。冯秃子为何要杀妻,为何又要吃掉妻子?冯老爹说他儿子老实本分,脾气很好。咳,先在本官也是毫无头绪,衙门里的差人给的说法也都奇形怪状,还有说是鬼怪所为。本县担心这种恐怖传说会不胫而走,惹得人心惶惶,所以就将案件捂住不传。”
正说着,忽见护送张知县的一位差役跑了进来,说道:“启禀老爷,有人要见你。”
“什么人?”
“就是刚才在街边撂地令骷髅小傀给人算命的百戏人。”
张知县莫名其妙,蹙眉道:“本官好意放了他,又找我来作甚,莫非还要本县赔他的骷髅?”
差人摇头道:“不是,他说自己要报案。”
张知县咧嘴皱眉:“报的哪门子案?”
“他说自己在山里发现了一具无名男尸。”
“啊!”听了这话,张知县一声惊呼,顿时头就大了。
一桩凶案就够他喝半壶了,这又来了一具无名尸。
咋了?还想给自己添一道下酒菜啊!
这时,他猛地想起来卖艺汉子曾称自己治下的云松县将有大灾难降临,难道被他一语成谶?
张知县赶紧问道:“他人现在哪里?”
“就在驿站外面,刚才他去了县衙,但您不在,我就把他带到这儿来了。”
“快带本官去看看。”
林间见玄贞道长也紧蹙双眉,眸锋闪露,就说:“咱们也跟过去看看吧?”
听了他的话,玄贞缓缓点头。
残阳西斜,山色将暗。
张知县带着一行人来到卖艺汉子所指的山脚下。
这座山叫黔山,荒蛮高大,晦暗幽深,传说山里面还住着山君,所以平时除了樵夫外很少有人来此踏青。
据卖艺汉子所讲,他得知云松县将面临大灾祸时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但他不认识路,出了城就恍惚了。本想沿着羊肠小路离开,岂料一脚踏空差点摔下山坡,定睛一看,绊倒自己的赫然竟是一具男尸。
他吓得这才报官。
张知县听得沉默不语,心里却惊诧连连。
他本县太爷,即使出了命案一般也不会亲自勘察,端坐在大堂里听捕快禀告即可。但云松县民风淳朴,凶案绝少发生,现在却连续出现,怎能不使他心焦犯愁?
卖艺汉子也是个细心人,一路都做了标记,所以一行人未走弯路,天将黑不黑的时候便发现了尸体。
那具男尸已经高度腐败,五官分辨不清,更别提相貌了。
一位捕快诧异道:“听说山里闹山君,怎地没吃了这男尸?”
玄贞莫名道:“什么山君?”
“回道爷,是山里的精怪。”
传说老虎自行修炼成精后都会自称山君,意为山兽之君。除此以外,某些熊精跟野猪精也会自称山君。
黔山不大,即使有山神,土地多半也法力有限,制约不了山君崛起。如果成精的山君不为非作歹的话,上天庭也不会派兵下界镇压。
林间突然道:“那个少女阿珠是不是就是被山君吃掉的?”
玄贞道长摇头道:“山君虽是精怪但事实上,他们成了气候不仅不危害一方,反而会保佑附近的山民,人们还会为其立山君庙供奉。”
这话不假。张知县在得知那起新娘被蚕食的命案后,也曾动过“诬陷”山君的念头。
但他也懂得,山君不会离开自己的领地入城吃人,那样太过罪大恶极,容易引起天上的纠察灵官的注意。
但他心中怪异满满,张口问玄贞:“敢问仙长,下官一直以为那樵夫家的凶案乃是妖鬼所为,不然为何这般离奇?恰好黔山里又闹山君,所以下官想求道长一个忙!”
“什么忙?”
“不知道长可认得玄道宗?”
“巧了,我们正是玄道宗的。”
张知县大喜过望,连连作揖道:“那还请仙长回关州府禀告玄道宗,让他们做法问问此案可与那山君有关?”
“倒是可以。只是即使问了,多半也不能如你所愿。”玄贞诚然说道:“到时候州府仍旧会给你压力。”
张知县苦着额头卖惨道:“仙长您也知道,我大朝最重视人命大案,下官偏偏一连摊上了两起,实在愁煞死人。”
林间盯着尸体,突然说道:“不,也许只有一起。我怀疑这具尸体就是那位失踪的新郎。”
张知县等人倏然瞪大眼睛。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