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哪里还敢怠慢,一边派人回张府禀告张夫人一面听从钱道长的吩咐将张公子的尸体烧毁了。
之后众人才长吐了一口气。
但夜里的张家人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林间担心韵娘的冤魂会来报仇,这个消息本来只有张夫人跟管家知晓,但下人却将事情以讹传讹,神乎其神,愈加恐怖。
吃过晚饭后,许多丫鬟跟仆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议论纷纷都害怕韵娘的冤魂会来报仇。虽说她的复仇目标是张府的家眷但难免自己不会惨遭殃及池鱼之祸,是以大家都十分害怕。
如果不是这些下人跟张府签了卖身契,他们肯定都逃之夭夭了。
不过,下人们虽然害怕韵娘,但真正看到她的却没几个人。
韵娘被抓进张府后一直被秘密关押着,只有管家知道她具体的地方。大家虽然都害怕冤魂索命,但也觉得跟自己无关,总之都十分纠结。
管家自打年轻时就跟随张县令了。张县令不是什么清官,靠着搜刮百姓钱财发了大财,然后用这些钱买通上级官员,一旦自己遇到了弹劾在朝中有人替他说话,所以虽然张县令经常受到皇上责骂,位置倒也没丢,只是被一个地方的百姓厌恶了他就去另一个地方继续搜刮。
诚然,这需要有人为他出谋划策,所以张县令在世时非常倚重管家。他也没少给张县令出馊主意,就包括如何欺骗韵娘下嫁给张县令,他便软硬兼施,连唬带吓。
现在韵娘化作厉鬼了,他是最如坐针毡的那个。因为管家知道,一旦韵娘想来报仇,首当其冲的目标就是他。所以他便找了个借口到镇里的灵官庙跟钱道长他们住在一起了。
钱道长听了林间的话也心知这位管家不是啥好玩意,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出家人慈悲为本,他也不好拒绝。
晚上,管家吃了饭,喝了茶便早早的睡下了。钱道长跟牛道长倒还在发愁,他们愁的并非韵娘的事情,而是迷路鬼。
上次朝廷送来的银子半路被迷路鬼劫走了,连押送银两的兵丁也失踪了,如今朝廷以此为借口不在送银子过来,灵官庙都快揭不开锅了。
钱道长跟牛道长商量去朝廷讨要,毕竟路程又不远。但他们也心知即使这么做了也不大可能要到银子,原因很简单。大正朝如今这局面各个地方的税都收不上来,朝廷正好能找到借口不给划拨银子呢!为啥要给。
恐怕他们多半去了也会给打发回来,至于借口嘛就是得先让他们抓住了迷路鬼。
可这个鬼到现在连影子都没有,时有时无,信息也全无,实在难以追捕。
牛道长道:“师兄,我看不如这样,咱们还是在京城里找找熟人吧?托托关系说不定能把银子要来。”
钱道长一摊手:“我们哪儿认识京城的官员啊?”
“刚刚不是才来了两个嘛!一个林师傅,还有一个捕役,听说在京兆府任职的。”牛道长道:“我看他就挺合适。”
钱道长点头说道:“嗯,林师傅据说只是个熔魂匠,但范捕役倒是可以跟京兆府说上话,说不定能一直传到朝廷耳朵里。就是他没这个能耐起码也能帮咱们打听一下黄门的消息。”
俩人觉得相比林间,范二的人脉更广些,于是就打定主意次日将范二请来。
可是第二天,范二跟林间却不请自来了。
只见二人沉着脸,表情都是愁苦。
钱道长问:“二位这是怎么了?”
“他奶奶的,昨天韵娘又出来行凶了,看起来她已经化作了恶鬼。”
钱道长跟牛道长顿时一惊,说道:“你们不是一直在张家守候吗?”
林间道:“不是张家,她杀的是别人。”
范二跟着补充说:“就是茶铺的伙计,我猜韵娘知道有人守在张家所以不敢靠近。但她心里憎恨所以见人就杀,目的就是在跟我和林间示威。”
“岂有此理。”牛道长喝道:“贫道起初还挺可怜她的,如此看来绝不能饶恕她了。”
林间道:“我猜测,韵娘就是因为我跟范捕役一直待在张家而无从下手所以心中恼恨才胡乱害人的。她的目的是想逼我们离开张家。”
钱道长问道:“那你是如何打算的?”
林间道:“我想,既然她这么想那我就离开张家。”
“可那样一来张家可就没有人保护了。”
“所以我想让你二位偷偷过去守护张家人,”林间推测说道:“我想,韵娘今晚仍然还会出来害人,我想守株待兔。”
钱道长点头道:“嗯,好主意。我跟牛师弟这就去一趟张家。”
管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惊慌地跑出来说:“二位道爷,您俩要是走了,我可咋办?”
林间冷道:“没事,这里是灵官庙有神官守护,她不敢进来。”
他的话其实也是胡思乱想,主要是为了唬住管家。
这家伙跟着张县令为非作歹欺压百姓,这些年没少干坏事,林间觉得他就是被韵娘害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管家将信将疑,但也无可奈何。
所以,傍晚的时候等钱道长跟牛道长都走后,管家到街上打了两壶酒,买来猪头肉,酱牛肉等一干小菜回到灵官庙打算喝得烂醉如泥,不管是死是活,总之心里没那么害怕了。
他拎着酒食打算趁着天黑之前赶快回去,但转念一想,庙里如今就剩下我一个人,万一韵娘的鬼魂不怕自己上当了岂不是白白丢掉了性命。
算了,还是别回去了。
正巧,附近是一家小客栈,人还挺多。
管家心想:这里阳气重,鬼祟就怕阳气重的地方,那就住在这吧!
他走进了客栈对老板说道:“还有客房吗?”
老板认得他,笑滋滋说:“有啊!管家大人您怎么突然想住店了?”
管家轻咳一声,说:“这不用你管,你只管给我做好的上房,银子少不了你的。”
“好嘞。”
店老板赶快吩咐店小二给管家安排上好的房间。
江镇这种小地方即便是最好的客房也不如张府的家宅一般舒服,管家心想:凑合着住吧!
店小二关上房门,房间里又剩下了他一个人。
管家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开始后悔自己突然产生的决定。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