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魂匠们都个个怔愕失色,心里惊忖着。
有人问道:“张都监,跟你值班的那个同僚是不是被那个女鬼害死的?”
张都监脸色怪异不解,摇头说道:“可我至始至终都没见到过所谓的女鬼是什么样子,也没听过一次鬼哭声。”
另一个仿佛是个大明白,嗤笑着说道:“咳,你们这还不懂?有些鬼最厌恶别人谈论自己,非议自己。那李老八定然是触犯了这忌讳才被她害死的。”
张都监意味不明地笑了,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奉行低调做人,把嘴闭严的原则,知道什么也不说,哪怕是烂在肚子里憋拉稀了也是。”
林间点头:“这很好啊!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林间你说的不错。我就是因为什么都不说所以没交下一个朋友,也没树立一个敌人,都没人记得我是谁。这不,到最后被朝廷赶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了个都监。”张都监目光迷离,感慨说:“你们可知道当年与我一同共事的同乡季平,就是因为能言善道如今已升到吏部主事了。我还有一个同年叫卜开宗的,也是巧舌如簧爱结交朋友,你们猜他现在如何了?”
“恐怕已升做侍郎了!”
一位年轻的熔魂匠双目微微睁大了问。
“去年这时候在菜市口被斩的。”
张都监语气冷嗖嗖地说。
那人愣了愣,莫名不解。
被斩首了说他干嘛?
张都监眼神扑朔恍惚着,淡淡说:“所以说啊!宦海沉浮变幻莫测,朝披蟒袍晚睡牢房,事事都难把我。”
熔魂匠们一个个越听越糊涂,早已没了兴趣。
林间道:“张都监,你说的那些都是官场上的学问,我没兴趣。”
张都监冷道:“你对他没兴趣,但他对你可有兴趣啊!”
林间听了眸子一闪,旋即又黯淡了下来。
跟着众人也都散去了,一夜无语。
又到了第二天,林间起床后照例先去了伙食房准备吃饭。但他发现那里的饭食越来越恶劣了,比前世的民工餐都低廉。因为他已经是修士了,即使不吃不喝也不会感到饥饿,吃饭也只是为了寻求美味佳肴而已。
如今佳肴不在那就只能到外面溜溜看啦!
李靖曾叮嘱过他轻易不要在街市上招摇,免得遇到肖家人,林间嘴上答应,心里却对此浑不在意。
不过,他可以不在乎肖家却不能不直面另一个重大的问题——他没钱了。
虎妖的妖丹换来的八十两银子是留给绿萼补贴的,绝不能用。自己的工钱如今也七七八八的花的所剩无几。
突然他想到,自己不是还有笔外快吗?寇货郎夫妇团聚的那二百两银子的赏金有他一份啊!
林间回忆了一下发现的确已经十多天没见到太史鷟露面了,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小娘们该不会打算赖账吧?
林间微微皱眉想。
且看她那种外苏内莲的样子多半就如此。不行,得去找她,如果太史鷟真敢赖账那就逼她拿别的抵债。
抬脚刚要走,只见对面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肖鼎。
我擦,这特么冤家路窄!
要说小说里面经常出现的狗血情节里最能跟现实匹配上的也就是这种故事设定了吧?
林间不想招惹他,就无奈地先躲到了暗处。
肖鼎身形巨大,比正常足足高出两头多,而且走路的时候耀武扬威,所以别人见了他都躲着走。生怕惹得这位煞星不高兴平白无故地白挨顿打。
肖鼎本人十分喜欢这种人见人怕的优越感,走得虎虎生风。偏偏好巧不巧,对面来了一位青年,穿得衣服破慥慥的,腰系麻绳,头上也绑着麻绳,样子丑陋,看起来像是个卖苦力的。
这样的穷苦人在街边遍地都是,原本并不稀奇,可肖鼎却看他十分的不顺源,原因无他,这人比自己高大。
肖鼎自认是大正朝第一武士,全因他身形魁梧,膂力过人。他自称十五岁的时候军中搏斗就无人能胜过自己,加上肖广平时的溺爱,让肖鼎逐渐养生了争强好胜的性格。
他觉得武士最重要的两大特点一个是丑,一个是高大,恰好这两点他都占。
昨晚在熔魂匠铺他之所以没过多为难林间,倒不是他怕了李靖的突然发威,而是林间这人长得清隽斯文,乃是典型的美男子。
所以肖鼎觉得这种长相的小白脸都没什么本事,跟不会有出息,最多靠阿谀奉承或者伺候女人发达,不可能拥有自己这般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首级的英勇,那才叫本事呢!
但如今见到这苦力一比自己高大,二比自己丑,他一下子就被比下去了,岂能容忍?于是大骂道:“这是条什么狗?敢碍老子的道儿,给我打!”
说完,身边两个武士抽出鞭子照着苦力不容分说就抽了下去。
十分突然的袭击,苦力又不会功夫,哪能躲得开?顷刻功夫身上就被抽了好几条伤痕,疼得他抱头鼠窜,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狼狈不堪。
肖鼎哈哈大笑,冷嗔道:“什么玩意?老子还当你是条恶犬,原来是个花架子,白长这么丑了,中看不中用。”
军中选择将军以三点最为重要分别是“丑,大,狠”,其中丑占首位。
对普通人来说“丑”是贬义的,但在军中却是十足的优势,一张丑脸可令敌人胆寒,达到震慑敌军的目的。正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以大正朝最看重丑将军。
苦力原本在给一家叫做“米升仓”的粮店抗米,而在店铺里干活的也不止他一个,还有其他的伙计。
当街殴打店铺伙计粮店怎会愿意,只因打人者穿着官服所以伙计们虽然人多倒也不敢惹,而是找到了铺面的掌柜。
掌柜走到门口,看着肖鼎一伙人却毫无惧色,冷冷喝止道:“住手。”
肖鼎的手下没有主人的命令向来不敢主动停手,所以佯装没听见一般继续殴打。肖鼎冷眄着掌柜的,目光中尽是鄙夷之色,狂妄至极。
他本以为对方会没有办法,最后爬过来恳求。但即便如此,那也得看他肖鼎将军心情好不好,不然的话将那苦力直接打死对他来说也只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我在大正朝当熔魂匠的那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