寮房很高大,却也十分简陋,木板制成的茅草为顶,风不吹都直晃悠。
林间趴窗户缝一瞧,寮房里原来还有一个小门,看位置像是通往大殿的甬道。扫地僧也果然待在里面。
只见他褪去了僧衣僧袍,又从床上的小匣子里取出一支小瓷瓶。
林间本来疑心他打算沐浴来着,却发现寮房里既无盆也无桶,甚至也没一滴水,绝不可能是沐浴。
他发觉这扫地僧的行为很古怪,且见他打开瓷瓶,从中倒出一股散发着怪味儿的液体,然后涂抹在全身上。
林间就觉得一股医院锌钠水直往自己鼻子里钻,范二更是难以接受这股味道,捏着鼻子低声说:“这和尚在干什么呢?他手里的到底什么玩意,简直快把老爷我呛死了!”
“不知道,也许是消毒用的。”
林间随口说道。
“消毒,你是说他中毒了?”
林间不知道该咋跟他解释,意味不明地搔了搔头。
扫地僧涂抹好液体,从新穿上僧袍,跟着便推开了寮房里的那扇小门出去了。
林间对范二说道:“范捕役,我想那小门应该就是通往寺院正殿的路径,而且看起来还不容易被人察觉。咱俩不如跟过去吧?一来看看扫地僧去了哪里,再顺路打探下这古怪的寺院。”
范二点头,俩人跳窗户而入,推来了小门,发现门内是条幽静又狭窄的甬道。扫地僧已不见了踪影,因为也没有岔路,俩人就这么一直沿着窄路往前走。
甬道逐渐宽阔起来,变成了走廊,但并不明亮,仍然透着让人莫名恐慌的深幽气息。
走廊中空气阴冷,让人心底生寒。
“大师,多谢您复原内人的胳膊。”
这时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林间双瞳骤缩,脑海电光火石一念过,蓦地发觉这声音很耳熟。
哎,不正是肖鼐的的声音吗?
再结合话的内容,林间猝然明白了,他说的就是鬼慈衍的胳膊。
鬼慈衍的胳膊复原了,而且还是璃若寺住持弄好的。
林间好奇,看来肖鼐不仅给她赎了身,还将她迎娶了过门。
范二听到了声音也是一怔,莫名看向林间。
林间判断声音是从前方大殿处传来的,寺庙的大殿都很空旷,所以说话的声音会传得老远。
这么说,肖鼐一定藏在大殿的后面。
俩人疾步过了走廊,来到大雄宝殿。那里空荡荡的,黄铜佛像透着暗暗的色调,好像许久没侍者擦拭了,天棚上画着的都是狰狞的八部天龙图像。
遁迹着声音,俩人来到一处僧房前,虚掩着的门中传来了一句苍老的话语。
“多谢侍郎,贫僧能有幸疗好尊夫人的伤实属荣幸。这礼物?”
“应该的。”
肖鼐声音里充满了感激。
“不知老师傅用的是何神奇的方法?居然一夜之间就将内人的胳膊接回去了?”
主持笑道:“贫僧可不会接骨之法,实不相瞒,尊夫人的胳膊是种出来的。”
肖鼐惊讶:“还有这样的法术?”
住持点头:“是的。以尊夫人的胳膊为种子,再加上些许原料。”
他跟着诡秘一笑,肖鼐问:“是何原料。”
“自然是别的少女的胳膊了。只是尊夫人的肌肤太细腻,多用了贫僧不少条胳膊。”
肖鼐表情一悸,问:“不少又是多少?”
“二十几条。”
范二眉头紧皱,他万没想到堂堂璃若寺的主持竟然会做出这般残忍、目无法纪的事情?
毫无疑问那些少女都是像五庄观一样被抓来的。
他盯着老主持想闯进去抓人,却被林间拦住了。
“范捕役,你有所不知,与主持说话的这人可是兵部侍郎,肖广的儿子肖鼐。”
范二张大眼睛,挺起的身子又躬了下来。
他深知大正朝官场的那些猫腻,也算是老油子了,明白绝不能在这时候冲进去。自己只是个小捕役,即便有证据面对肖鼐这种庞然大物也没有给人家定罪的可能,整不好还得作茧自缚。
所以,他打定主意,还是等待肖鼐走掉后再朝老和尚“下手”。
他和林间暂时离开了房门口,躲在暗中观察里面的情况。
约有一炷香的时间,肖鼐急匆匆地离开了。
主持也捧着一只长木匣子走了出来。他身量不高,看起来起码耄耋的年纪了,但精神矍铄,步履轻盈,且似乎没有呼吸。
林间与范二跟着主持身后,见他从大殿后门径自走出,走进了一处耳室里。
俩人仍然扒着门缝往里瞅着,耳室里有座观音像,端坐于莲花台上,手持明净瓶。
主持从长匣里面取出数枚黄錁子掂在手中,安顿好了之后,主持突然冷笑一声,转过头来眉目阴骘地瞪向门缝,道:“你们俩还想看什么?”
糟糕,被发现了。
范二心中一跳,一道妖风袭来将耳室的大门吹开,俩人正站在门口差点被阖开的大门硬生生打中,好在躲闪及时。
主持狞笑一声,人已经腾身空中,脸色透着猩黑,手掌变得如同硬枯枝似的锋锐,怪叫一声,身形已欺至俩人近前。
林间挑起半边眉毛,扬刀就冲着他两只尖锐利爪砍去。乾坤断魂刀上的刀风至罡至阳,还未击中主持就已将他身上的阴气驱散了大半。
轰……
主持再次发出尖啸,声音里却充满了痛苦,魔躯已经被凛风吹得无法保持完整,断成两截栽落在地。
范二脸色一变,感慨了声:“出场挺震撼,居然这么不禁打?”
他一脸笑容地看着林间:“嘿嘿,你这柄刀搁哪儿买的啊?”
林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赶紧转移话题,惊道:“你看,这主持的身体里好像是空着的。”
范二闻言立刻又将目光转投到断了的两截尸体上,发现里面果真没有五脏六腑。
“原来主持早死了,只是一具虚壳啊!”
他嘶声道:“这座寺院里一定藏着妖魔!”
林间突然说:“你还记得那扫地僧吗?”
范二愕然点头。
“他去哪儿了?怎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