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鸑去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似乎说明了案子很棘手。
林间思忖着,但他没料到事情会是那样怪异。
被他唬住的太史鷟看起来似乎阴影面积很大,表情紧张,脸色发青。
她心里忐忑不安,不时走出天捕厅朝外面张望,期待能看到太史鸑的身影。
太史鸑此时却忙碌得焦头烂额。林太医死的怪异,按照死亡时间失踪前人们看到的就不可能是真的林太医。
起初人们想当然的认为那是林太医的鬼魂,只是鬼又不可能在白日里出现,这样的话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林太医是假冒的。
太史鸑本身是修士又行走江湖数年,印象里想假冒成人族莫过于两种方法,一是幻化之术,再有就是易容之法。
幻化法术一直为妖族独有,不过随着时日久了,这种法术已外流到了他族。至于易容术也多是邪教掌握,其中以画皮术为面最是常见。
但此案沾染到了邪怪,又发生在天子居住的皇宫中,可说是非同小可。
谁知道邪魔突然出现在皇宫会不会是想行刺陛下?
太史鸑不禁如临大敌,额间都是细密的汗珠儿。
他身居天捕厅任职,虽是狂夫却责任深重。不过,黄门遍布朝野,如今邪祟都闯入皇宫了,大家都有责任。而且首当其冲的也并非天捕厅,而是驱傩司。
按宫规驱傩司才是负责捉拿镇压擅入宫中的邪祟,林太医的事情他们有逃脱不掉的干系。所以太史鸑首先请示了内务司衙门,让驱傩司尽快参与调查。
但驱傩司司空认为太史鸑是在无理取闹,不承认林太医是妖魔,一路踢皮球打太极,胡搅蛮缠,还扬言是天捕厅办事不利非要拉上个垫背的。
太史鸑跟他废了好半天嘴皮子,最后气哼哼回到天捕厅。
结果就见自己妹妹坐在门槛上托着下巴像小时候那样在等自己回家。
“哥,你终于回来啦!”
太史鷟脸上大写着“心事”俩字。
太史鸑眉间骤紧:“怎么了?是不是审问那人不顺利?哥都跟你说了,等我回来再提审他嘛。”
“何止是不顺利!”太史鷟大有不吐不快的想法,但还是问了她最关心的事儿:“哥,我问你,皇上是不是命令你调查林太医去了。”
太史鸑遽然一怔,语气难以置信:“林太医的事情都传到天捕厅了?这么快?”
太史鷟不解道:“快?这么说真有此事了?你真在调查林太医?”
太史鸑点头,又说:“此事很复杂,哥现在的头绪也乱糟糟的,容我消化会儿。”
他说完兀自就往里面走,却被妹妹拦住。
“可是林太医的事情牵扯到了肖贵妃跟赵太后,你若是得罪了她们可不是闹着玩的。”
“哥知道,你放……什么?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太史鸑顿时眼大如牛。
“我就是听那小子说的啊!”
太史鷟冲着禁室努努嘴说:“就是抓来的那熔魂匠。”
“这他都知道?”
太史鸑深深皱眉: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怪物?还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不成?
太史鷟见他蹙眉,也费解说道:“老实说我也很奇怪,这人好像什么事情都知道。我原以为他在诓我,但他却信誓旦旦说不信可以让我问你。哥,你说咱们是不是抓来了位神仙啊?”
她兄妹二人一直对林间疑心丛丛,怀疑他是犯人,奸细,精神病,但对方却好似真的什么事情都知道,频频说中,这让他们心里又多了一层敬畏。
太史鸑摆摆手:“不,他是你抓来的。”
跟着二人直接来到了禁室,林间正在闭目养神,如今他耳目聪慧,只消一点点动静就能察觉。
“你俩来啦,坐吧。”
听了这话太史鷟鼻子差点没歪,斥道:“天捕厅分明是我们的地盘,啥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她身旁的太史鸑安抚地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示意她冷静。
“林师傅,刚才舍妹与我说你好像知道陛下给我指定的任务。”
“我知道你肯定是想问我为何会知道的是吧?”林间道:“这个问题令妹已经帮你问过了,你就无需在浪费口舌了。”
太史鸑道:“我的确对此很好奇,不过林师傅你不愿意说,我自然也不好强求。”
一句“林师傅”已经充分表现出他对林间的尊敬,气氛自然也会就不再僵冷了。
“林师傅,还是说正事吧!您既然是修士,对皇宫里的阴气如何看待?”
林间微微一凛。他自打进入皇宫以来就对皇宫的环境感到出一股很强烈的暗暗的恐慌,总觉得这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邪性。不仅是这次,上一次他去肖贵妃的寝宫之时就有了这样的感觉。只是那时候自己刚刚修为开蒙,道行不似如今,随着道行的深入他越来越能清晰地察觉出宫廷里潜藏着的幽幽诡异气息。
“皇宫里确乎阴气四溢,如今大正朝朝局动荡,鬼怪作孽有阴气一点不稀奇。但我也只是通过身体的潜在感应得知的,可惜我不会望气术,帮不了您太多。”
“嗯,你说的不错。”太史鸑远远眺望宫墙说:“但我会望气之术,还请你抬头看看苍天。”
林间莫名,还是听他的抬眼看了看天穹。
此时已临近子时,天空繁星点点,皇城内灯火通明。远处隐隐传来丝竹管乐并起之声,仿佛那里幽幽歌舞甚欢。
看来陛下还在饮酒作乐。
“别说,我感觉天上的阴气似乎更加深重。”
太史鸑冷峻的眸锋冷然目视天穹,说:“我白天用望气术看过了,天上的阴气是两个婴儿的形状,怪诞至极,正在吸食皇宫的紫气。”
太史鷟惊得肩膀一颤,道:“真的么?我的天哪,要是这样下去的话,大正朝的气数岂不是很快就会被吸没了?”
太史鸑郑重点头:“林师傅,听我妹妹说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不知这鬼婴该如何解释?”
林间当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不过他想《九幽总要》应该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