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见范二身上沾的都是血,料想他经历了场恶战。
让他奇怪的是,范二血染全身人却没受任何的伤。
看来他功夫不低啊!
“哟,范捕役,好久不见了。”
范二见是林间,微微愕然:“林间?你调到天字号来啦?”
林间颔首笑道:“很快熔魂铺就将迎来一次大考,天字号这里属实缺乏人手,我就来了。”
“哦。”
两人寒暄了几句,林间又问:“范捕役,您这身上是怎么弄的?该不会最近遇到什么狠角色了吧?”
闻言,范二眸子凝然:“我今天找你来就是为了此事。实不相瞒,哥哥我这身血不是贼人的,而是同僚的血。”
“哪位同僚?您何故伤他?”
“是顺天府衙门仵作。咳,我也不想伤他性命,但他疯了。”
顺天府就是京兆府衙门,总管京城治安缉凶。
“疯了?”
林间惊诧。
范二没再说什么,而是从包袱里取出一把菜刀递给了林间。
林间扫了眼刀锋,从上面的深寒劲儿上可以判断这菜刀像是剁猪肉馅的,形状瘆人,上面还残留着血迹。
“这刀是?”
范二解释道:“这把菜刀是两天前一桩凶案的凶器,差役将其带回府衙交予仵作,一是研究二是保存,可谁料仵作得到这刀后整个人大变。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就眉目阴骘,手舞菜刀突然冲进府衙见人就砍。我恐他是被邪祟魇住了,可能会闹出大祸,就抢先一步将他杀了。”
毋宁说,案件的凶器最容易沾染上邪祟,在衙门里干仵作的也都是命格极硬的人,多是鳏夫。
林间的原身还认识京兆府的那位仵作。知他性格孤僻,曾经有过三段婚姻,但老婆都被他克死了,同时眼有疾病还是个残疾,又穷的叮当三响,五弊三缺都快占全了。
命理这般硬的人居然也会为恶魂控制,着实难以置信。
林间不禁心中感慨:这菜刀上的恶魂得多可怕啊?
“敢问这是哪起案子的凶器?”
“京城菜市口的袁记包子铺你可曾听说过?”
林间心头泛寒,眸子里惊恐四溢。
“我知道那袁阿满被人害死了,该不会就是这把刀吧?”
范二深深点头。
林间皱眉,表情僵硬。他掂量了下手里的菜刀,忽觉怪异。
刀身比他预感的要重,也就是说死于这把菜刀的亡魂不只一个人,起码有三个。
林间默默地将刀放在铁砧上,先让自己冷静下来。
天字号熔炉的设备较其他熔炉群高级不少,镇魂锤只轻轻敲击了一下就听见刀身上发出鬼吒狼嚎的惨叫声,三缕恶魂飘于空中瞬间被熔炉吸收。
林间惊异的发现,这三缕恶魂跟之前的颜色不同,竟然曾青蓝色,几与夜空相融。
他曾在《九幽总要》里看到过,恶魂的颜色代表着他们的种类。但这种类并非代表鬼魂的凶恶程度,与“凶、嗔、恶、煞”不同,从鬼魂的颜色可以看出鬼的不同特点,诸如,怨鬼,色鬼,饿鬼,促狭鬼……林林种种甚至林间也记得不太清楚了。
他记得蓝色的好像是怨鬼,且这三缕魂魄还都是蓝色的,三怨齐聚,怨气冲天,难怪就连顺天府的孤寡仵作都扛不住了?
巨大的熔魂炉火舌四散,张牙舞爪的仿佛是只正在饕餮的巨兽,发出餍足的笑声。
火星四溅,冥备录徐徐打开,林间从火星文上看到的故事竟然是袁阿满一家三口的死因。
袁阿满本来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但一个“意外”让他认识了一个女人,才酿成了不讳之变的惨剧。
林间一直就怀疑阿满那位表妹来历不简单,这才知道原来袁阿满的婆娘正是被她杀死的。
这位“表妹”还鼓动袁阿满别将尸体仍了,而是将骨肉剔离再剁成肉馅包包子卖,用来节省成本。
要说正常人听到这话肯定会吓得毛发卓立了,稍微想下也知道这位来历不明的“表妹”是狠毒之人,会给自己带来生祸,绝不能听她的。
但沾色则迷,见财起义也是人类永恒不变的弱点。
袁阿满到底还是被色迷住了眼睛,听了“表妹”的话,到底十恶不赦地卖了这人肉包子。
后来“表妹”又瞥见袁阿满的儿子哭闹要娘,遂再次起了杀心。但袁阿满再爱这女人也知道儿子是他的命根子,怎能忍心下得了手?
“表妹”见状便又许了将来还会给他生个孩子,不会让袁家绝后的承诺。袁阿满权衡过后认为只消自己能诞下子嗣就不算对不起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最后竟然同意了。
虎毒不食子,袁阿满为色所迷做出猪狗不如的事情,最后自己也没落得好下场。
他那“表妹”又与人通奸,并唆使奸夫梅来眼将其杀害,然后将袁阿满辛苦积攒了一辈子的积蓄都卷走了。可怜好端端的一户靠勤劳致富的殷实人家就这样家破人亡了。
看来市井里的传言不是假的。
林间暗道着又叹了口气,庆幸自己本来也想买他家的包子吃,结果一直未能如愿。
看来有时候遗憾也未必是种倒霉事。
他对范二说道:“范捕役,现在这把菜刀已经安全了,您只管放心拿回去。但有关于袁记包子铺的惨案我倒是听闻了些内情。”
“哦?”范二立刻感兴趣了起来,问道:“什么内情?”
林间说:“我听说袁阿满的表妹因为与人通奸被阿满撞见才起了杀心的。”
“这个我早听说了!就算是真的也只能算是知道了动机,死者表妹的奸人是谁?他们现在又在哪里,这些却都无从可知。”
“哎,您可听说过一个叫梅来眼的人?”
范二寻思了片刻,点头道:“是个无赖,也是个色鬼,整天就喜欢跟大姑娘小媳妇眉来眼去的。你怀疑他?”
林间道:“这人可不是什么好鸟。当年他偷了个老乞丐的积蓄,害得老乞丐上吊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