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虞念用一副迫切的神情看着陆引鹤,唇角微微下弯,眼角似在挂着泪滴就像是受了委屈一般。
陆引鹤对上她的双眼,神色自若。
须臾,他冷着脸偏开头。
“我要去何处,与你无关。”陆引鹤用力抽出了手,引得虞念身体一个趔趄,直接往后仰跌坐在地上。
她的双手先一步支撑在地上,触碰地面的时候,剧烈的疼痛感清晰的穿过肉骨传递出来,就在那一秒,她的腕骨被狠狠地挫了一下。
而她现在顾不上这一切。
焰火瞬间湮灭不见。
“你别走——”
眼看着陆引鹤要离开,虞念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上前去追。
结果扑了一空。
望着眼前再次回归的寂静,她的瞳孔猛烈着震动了一下。
方才还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如今已经再次消失不见。
他消失了,离开时没发出半点声响。
就像从来都没存在过一样。
虞念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盯着陆引鹤站过的地面上。
什么都没有了。
那个人连同她离开这里的机会,一起消失了。
他在她面前如同变戏法一般把自己变没了。
即便失忆了,他仍是魔尊陆引鹤。
虞念眉心一沉。
事情似乎变得更加棘手了。
若是让陆引鹤遇见了晏寒,他就会知道她说的都是谎话。
不能任由事情再这么发展下去了。
虞念当即用传音术向孟倾传递消息,拜托她拖住晏寒,阻止他和陆引鹤碰面。
是夜。
凌昼坐在陆引鹤的对面,神情黯淡。
“这个时间,你竟然会来找我。”凌昼双手紧握,似是已经没了耐性,“看来是很要紧的事情。”
陆引鹤低眸擦拭着手中的剑,剑身上映出一幅带血的画。
“无事我就不能来了吗,”他薄唇轻启,话中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我的到来,似乎让你感到害怕。”
陆引鹤刻意隐瞒了自己失忆的事实。
他凭着本能来到了凌昼的门前,直觉告诉他,他在这里或许会得到答案。
“你若是想要看到我害怕的模样,我可以试着让你看到。”凌昼神色阴郁,眸中神色温和,“只是你来到我的区域中,虞念才是那个会怕的人。”
“虞念。”陆引鹤收剑入鞘,似笑非笑的扯动唇角,“她怕什么。”
陆引鹤不记得这个名字,更不知这两个字为何此时会出现。
“你说她怕什么。”凌昼无法评价陆引鹤的用意,配合着他演下去,“她是你的师姐亦是道侣,若你和我起了冲突受了伤,她当然会担心,也会害怕。”
早在陆引鹤来到这里之前,姜月霜就找了过来。
她告诉他,这是虞念的委托。
虞念希望他能对陆引鹤说,他们是道侣关系。
仅此而已。
陆引鹤转眸看向门外,声音冷冽。
“担心我。”
“自然不是。”凌昼兴致缺缺的起身,按住了身侧躁动的佩剑,果决的走出门外,留下了另一句话。
“她是担心我。”
等了一会儿,虞念看到有人从陆引鹤房里出来。
她定睛一看,心绪浮动。
那不是凌昼吗?
她索性迎着剑往前了一步,抬起衣袖往凌昼的方向挥了挥,对拦在她前面的弟子道:“师弟不是说凌昼谁也不见吗,方才是不是沈离进去了。”
对方手持着剑,跟着她的脚步后退。
“还请师姐不要为难我。”
见房里还有光,虞念一边咳一边喊道:“沈离,咳咳……我知道你听得见,那我就在这里把话和你说开。”
虞念话音才落,凌昼房间的门突然间“啪——”的一声,吓了她一跳。
她身体瑟缩着向后退了退,听见里面传来陆引鹤带有压迫感的声音。
“进来。”
“师弟可听清楚了?他是在让我进去是吧,哼——”虞念得意的抬高了下巴,轻手拂开阻在面前的剑,心满意足的走向陆引鹤。
她谨慎的站在门旁边,正要开口,身后的门遽然关了起来,撞进来的风将她狠狠向前一推。
虞念踉跄了下,被动地迈出两步。
陆引鹤背对着她,声音溶在寒风中,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师姐深夜到此,想说什么。”
“我想说……”虞念的话刚开了个头,她的心口一刹猛地抽痛起来,亦如昨夜那般。
突然间,她的世界已然天旋地转,身上脱力跪倒在地上。
她掩唇止不住的咳嗽起来,鲜血很快淋湿了手掌。
“啪嗒——”
静默半晌,陆引鹤闭了闭眼,微转过眸凝视着她,他蓦地视线下移,瞥见地上的血迹。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他的心脏难以抑制的疼了起来。
就如她一般。
这是……为何?
陆引鹤倏忽一下离开原位,在她身侧驻足不前。
他寒着一双眼压低身子靠近她,毫无怜悯地望向她,冰冷的手指托起她的下巴。
虞念被迫仰起头和他对视,染红的唇似是吞血了一般,她的面容苍白憔悴,样子狼狈又难堪。
此刻陆引鹤偏又是一身白衣,圣洁庄严宛若高高在上的神明,就连笑着注视看起来也像是在藐视众生。
陆引鹤说要拿回他的东西时,她的心也曾这样痛过。
因这两次心痛发作的时候都有陆引鹤在现场,再无旁人,虞念也只能推测是他想要置她于死地。
“啊……”她疼得浑身冒冷汗,竭力集中注意力去看陆引鹤。
“师弟这是要杀我吗。”她声音颤抖着问他,“会很痛吗。”
陆引鹤轻歪了下头,黑沉的眼眸不带一丝感情。
“这一次我会救你。”他语气冰冷无情,定定看着她,“不会痛的。”
在他查清楚他为何会和她一起感觉到痛苦之前,她都不会死。
不知为何,听到了他的回答,虞念竟也安下心来,仿佛身上的痛已经减轻了一些。
“……多谢。”她轻声念出这两个字后,眼前遽然一黑,身体栽了下去。
凌昼赶回来的时候,虞念体内的毒已经散去,正躺在陆引鹤的床上安然入睡。
门外的风一缕一缕往房间里渗,惹得虞念往被子缩了缩,不禁皱起眉。
“门关严。”陆引鹤守在床边冷声道。
凌昼:“……”
“这是我的房间。”凌昼不满的关紧门,在烛火前长身玉立,“虞念为何在此,你伤了她。”
陆引鹤抬手为虞念掖了掖被角,冷白俊美的脸上尽是漠然。
“我若是有意伤她,哪里还会让你看到。”
“我的确没有看到。”凌昼温柔的笑了声,又道:“真是奇怪啊,虞念竟然会和你结成道侣。”
“她平日看你的眼神,可不像是爱慕。”凌昼一步来到陆引鹤的面前,轻嘶了一声道:“想来是你爱她极深,对她死缠烂打她才同意的,也难怪了,比起你,虞念应该更喜欢我才是。”
猝然间,陆引鹤拔剑起身,身姿轻盈似鬼魅。
他将锋利的剑刃抵在凌昼颈前,将对方推到墙边。
磅礴的剑气霎时间将门撕得七零八碎。
陆引鹤缓缓抬起眼,眸中弥漫着凛冽杀意,神情冷酷。
“你凭什么说,她喜欢你。”
就在此时,巨大的声响迫使虞念醒了过来。
她虚弱的坐起身,下意识环顾四周,瞥见陆引鹤和凌昼两个人——
一个坐在桌前看书,一个正在浇花。
虞念:“?”
为何她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什么。
这个地方本来就是这么岁月静好的吗。
她以为是自己看错,揉了揉眼睛,再看一眼,结果还是一样。
还有……她手上的血是何时擦掉的。
“抱歉打扰一下。”虞念开口说话后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沙哑,停顿了下,指了指门口的方向,“你们的门坏了。”
没有人理她。
很好。
虞念勉强的笑了笑,决定掀被子走人。
这个时候只有像个没事人离开,才能避免尴尬。
至于陆引鹤,他现在应该也没功夫搭理她,下次再找机会吧。
虞念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又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就连地上的血都已经被擦拭干净了。
是陆引鹤做的吗,还是凌昼?
这样一想,她的确是给陆引鹤和凌昼添了些麻烦。
算了,道歉就等到下一次再说,这回她还是先走吧。
她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关门,手上却没有着力点,她的袖子掠过门沿,被裂了木片划了个口子出来。
虞念:“……”
对啊,门已经没有了。
她一步踏在门的碎片上,就这么顺利离开了那里。
回到房间后,虞念仔细地想了一想,她觉得陆引鹤虽然不喜欢她,但他还不至于要她的命。
陆引鹤的出现确实让她产生了混乱,故事情节亦产生了偏差,但终归一切还是会回到原来的路线上去。
陆引鹤终归还是会离开的。
三日后。
虞念站在告示栏前,看着“虞念-沈离”这一行字,两眼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这个小考又是怎么回事。
她和陆引鹤一起上擂台,他很快就会识破两人的关系。
因为他们毫无默契。
姜月霜看她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凑过来看了看。
“你和沈离一组?这不是挺好的吗,有他做你的搭档,肯定能拿小组第一了,不过也不一定啊,也有可能是尹铎拿第一啊。”
虞念听着姜月霜的分析,鬼祟的揽住她的肩膀,小声问道:“姜月霜,你有没有办法让我和尹铎分到一组。”
“我要有办法就好了,你看看我和谁一组,凌昼。”姜月霜叹了口气,无奈望天道:“这么个虚弱又言行不一的搭档,若是可以,我真想把我们两组都换掉,但是不行啊。这个小考就是为了促进试炼中两人之间的默契,做的好还能加分呢。”
换组不行,虞念立马心生一计。
她何不装病退出此次小考,到时等到补考,她再设法通过考试。
“你帮我一下。”虞念给了姜月霜一个眼神,迅速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作势往姜月霜怀里摔。
姜月霜正准备扶她,眼前忽然闪过一道人影,硬生生的把姜月霜伸出去的手吓了回去。
只见陆引鹤出手握住了虞念的手腕,手上稍一用力,强行扭转了方向,让她跑到他的怀里。
那一瞬,她的脸颊猝不及防贴上他冰冷的胸膛,引得她浑身一个激灵。
虞念哽咽了声,有苦难言。
哭了,他就不能让她独美吗。
奈何这出戏还得演下去,虞念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急忙把手抽了出来。
须臾,她又装出站不稳的样子,跌回了姜月霜的怀抱中。
虞念不是第一次演柔弱的病美人了,她早已经驾轻就熟,不出片刻就变得脸色惨白,咳嗽不止。
“师弟,我现在身体不舒服,应是无法再进行考验了,不如我们这次就放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