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挂断了。
苏幕:“……”
太无情了。
这么好奚落厉景的时不能错过,苏幕眨眨眼睛,果断又拨打了第二通。
电话又被接起,这次里面总算是响起那厮高贵冷艳的声音:
“有话快说。”
“好的好的,”苏幕努力憋着笑:“我刚才碰见你媳妇儿了!”
电话那端突然沉默起来。
苏幕等了等,见他半天不说话,又嬉皮笑脸地主动逗他:
“哎你就不好奇我在哪儿碰到她的吗?我要是告诉你,你给我什么好处?我跟你说,我这张嘴可——喂?喂喂喂?”
他无语地拿开手机,瞅了眼已经退回到主界面的屏幕:
不是吧?
又被挂断了!
这祖宗的脾气可真是越来越差了……
……
冬天的深夜陡然降温,寒气一阵阵地透过羽绒服往人的皮肤里钻。
与上次秋天来这度假区相比,这次晚上明显人烟稀少,大伙儿都躲在暖融融的室内吃喝玩乐,等着第二天太阳升起温度回暖再出来散心。
楚潇潇在草坪上走了一会儿,实在觉得冷得不行,别说胡思乱想,她连脑子都快被冻僵了。
“潇潇,”旁边蓦得传来白枫的询问声:“刚才那个人是……”
楚潇潇裹围巾的动作微微一顿:“哦,刚才那个人是厉景的朋友。”
“嗯。”
白枫点头,一个问题在他心中绕了好几天,他始终觉得自己问清楚了才会甘心。
于是犹豫了一会儿,他终究还是问:
“潇潇,你跟厉少爷……”
楚潇潇脸上仅剩的一点笑容也凝固了。
她转头看着他,面色平静,眼神仿佛在回忆一件已经过去很久的事情:
“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提他吧。”
白枫闻言,眉心微蹙:
“抱歉。”
楚潇潇原地跺了跺脚,咧嘴露出笑。
说话时热气冒出口腔,在冰冷的空气中化作一缕缕白雾:
“说什么对不起。阿嘶——好冷啊,都快被冻死了,我们回去吧?”
白枫;“好。”
他下意识就想脱下大衣给楚潇潇披上,楚潇潇却拦住了他:“没事没事,就这点路,咱们一路小跑到酒店大堂,想必身上也暖和了。”
白枫笑:“那我们快走吧,别冻感冒了。”
“嗯嗯!”
两人到了酒店大堂,分别回自己的屋,身上总算也暖和了不少。
楚潇潇很害怕自己又沉浸在那些令人悲哀的情绪里,一回到房间,立刻就打开电视,综艺那热闹又混乱的声响顿时充斥了整个套间。
楚潇潇在浴缸里放好热乎乎的泡澡水,又倒了玫瑰精油进去,然后拿着一瓶红酒和一个高脚杯进浴室,把自己沉进了暖融融的水里。
一边泡着澡喝红酒,一边看着外面巨大的电视屏幕,时不时盯着屏幕笑出声。
泡完澡,又是吹头发又是抹身体乳换睡衣,一通操作结束,也快十点钟了。
楚潇潇钻进被窝里,打开了音响。
悠扬的音乐声从音响里传出,宛如玉白的月光悄悄洒满了整个房间,透着一股静谧又浪漫的味道。
楚潇潇泡得脸红红的,身体暖暖的,伴着催人入眠的音乐声逐渐陷入了睡梦中。
真好,今天是被各种琐事占满的一天。
无暇去想其他。
……
这边楚潇潇已经沉入梦乡,另一边楼下,白枫正在跟那四个朋友打桌球。
“我跟你说小枫,人一辈子遇见真爱的几率特别小,要学会抓住时机。她现在没有男朋友,处于失恋失意的时候,正是你的绝佳时间!”
那酒吧的银发老板一球杆打出去,两个球四散弹开,撞击在桌球边上。
他懊恼地一抓头:“靠,又没进。”
他抬头看白枫:“你别不说话啊,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说出来我们听听。”
白枫喝着碳酸饮料,一整罐儿下肚,他把易拉罐捏扁隔空扔进了垃圾桶。
“我?”
他呵呵笑了两声,眉眼间虽带笑,却染了一丝散不尽的怅然:“还是算了吧。”
“算什么算!你个孬种!”
银发男人恨铁不成钢:“怎么,还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啊?你那是生活所迫卖艺不卖身,再说了,她要是真嫌弃你,还会跟你做朋友?”
白枫没说话。
走上前随手拿起一根球杆,弯腰,眸光变厉,盯准球桌上那只红色的球。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真为了生存卖身了又能怎样,你长得这么帅,她还好意思嫌弃你?
她可是结过婚的,结过婚的女人就像个破抹布,她——”
“咚!”
猛地一声响。白枫扔了球杆直起身来,双眸冷冷淡淡地瞧着他:
“你说够了没?”
白枫脾气性格一向很好,鲜有露出这样的表情。
银发男人一时间被惊得有些愣住:
“说……说完了。”
“时间不早了,我回去睡觉了。”
白枫说完转身拎起椅子上放着的大衣就走,头也不回。
直到他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口,那银发男人才眨眨眼回过神来:
“不是,我刚才是被他凶了吗?”
对面男人拿起球杆,掐了手中的烟扔进垃圾桶:“可不是嘛,你们这对cp……看样子是要散啊。”
“靠,”银发男人愤愤:“重色轻友的家伙。”
说完视线落在球桌上,又“靠”了一声:“居然都进洞了!这家伙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练习了?”
……
白枫出了台球厅,大步流星地回酒店。
刚出大门,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冻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被愤怒充斥着的脑子也在这时突然清醒过来。
他虽不觉得楚潇潇离过婚是什么污点,可某种角度来说,这一点也确实隐隐拉近了他与她之间那看不见摸不着的人生距离……
——“人一辈子遇见真爱的几率特别小,你要抓住时机。”
——“她现在没有男朋友,处于失恋失意的时候,正是你的绝佳时机。”
两句话宛如魔咒版在他耳边交叉回荡。
又一阵风吹来,白枫眉眼轻轻闪动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双手踹进大衣口袋要离开。
这时,却有一群人簇拥着往这边走过来。
为首的男人有些眼熟,走近了,白枫才借着灯光彻底认出他——孙庆书。
上次在酒吧喝的烂醉,第二天还要举行婚礼的那个男人。
孙庆书视线不经意从他脸上扫过,显然也是认出了他,脚步放缓,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松动。
他在与白枫错身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对身边的人说:
“你们先进去,我过会就去。”
旁边几个人微微颔首,走了进去。
“孙先生。”
白枫率先打招呼。
孙庆书点头:“你好,上次见面匆忙,都没能细跟你打招呼,请问这么称呼?”
“我姓白,名枫。”
“白先生。”
两人握了一下手,突然间空气静默下来,气氛变得有些沉落。
孙庆书从怀里摸出一包烟,取了一根递给白枫。
白枫说自己不抽烟,他便自顾自点了一根烟抽着。
“听说这个度假区是孙先生您名下的?”
孙庆书笑了笑:“也不是全部,还跑马场和这个俱乐部是我的。我看你刚才从里面出来,玩的怎么样?”
“还不错。”
“有什么意见可以尽管告诉我。”
正说着,孙庆书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眉心微微皱起,却还是接了电话。
手机里传出女人刁蛮又活泼的声音:
“老公~!这里的吃的太少了,我翻了半天也没找到想吃的!”
“怎么会?”孙庆书敛着眉,换了只手拿手机:“你是不是不饿?”
“怎么可能不饿,我要是不饿我会想吃螺蛳粉吗?这破地方连个螺蛳粉都没有……”
“……”
许是觉得女人太闹腾,会让别人看了笑话。
孙庆书向他示意了一下,拿着手机走远几步,跟电话那端的女人说着什么。
过了不一会儿,他挂断电话,拿着手机回来了。
白枫一眼扫到他手指在屏幕上触点着,手机屏幕停留在一个黄颜色的界面——他正在点外卖。
“白先生,”他一边跟白枫说话,一边手指在屏幕上点着:“今天我还有事,就先不跟你聊了。”
白枫勾了勾唇:“看来孙先生新婚生活很幸福。”
此话一出,孙庆书握着手机的手突然僵住。
他眼尾轻轻闪烁了一下,似在回忆着渺远的什么,沉默了会儿,突然浅浅苦涩地笑了一声:
“只是凑活过,尽到身为一个丈夫的责任罢了。”
语毕,他抿了抿唇,抬头看白枫:
“她还好吗?”
白枫微怔,很快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她”值得是谁。
“她过得很好。”
孙庆书狠狠吸了一口烟,在烟雾缭绕中又垂下了头,声音似哑非哑:“那就好。”
静默片刻,他又说:“如果我当初能勇敢一点,或许今天的一切都——”
说到这儿,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终是扯了扯嘴角,让一切随烟散去:
“可能这就是命吧。”
孙庆书说完这七个字,便没再多言语。
和白枫告别了一下,他踏进俱乐部。
白枫回身看着他的背影,良久,收回视线,眼神变得坚定而清明,深吸一口气,也转身踏入了茫茫夜色中……
……
水月明岸。
厉景正坐在一楼沙发处,盯着电视看。
因为知道他情绪不好,阿三也不敢贸然打扰他。
直到那电视节目从八点档狗血撕逼婆媳剧,到综艺、再到相声,最后已经开始播《喜羊羊与灰太狼》了,他家爷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
他终于有点忍不住了:
“爷,挺晚了的,要不咱还是去睡觉吧?”
“电视还没看完。”
“……您说的是喜羊羊与灰太狼?”
“……”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顿时很尴尬。
几秒后,厉景不动声色把抱枕扔了,面无表情地起身去二楼卧室。
阿三也不敢说话,一系列睡前流程结束,他悄摸摸关上房门出去了。
可他刚离开,厉景就又从床上坐起,打开了床头灯。
不行,他还是憋不住。
厉景拿起手机给苏幕发微信:
【你在哪儿?】
苏幕似乎就等着他这消息了,几乎秒回:【你猜?】
【不想活了?】
【嘤嘤嘤那么凶干嘛呀,我在xx度假区呢。】
苏幕这消息发出去,就没了声音。
等了半个小时还是没回声。
他忍不住骂:太他么绝情了!这跟卸磨杀驴有什么区别?!
他气得在床上翻滚了半天,旁边女人哀怨娇嗔让他安静点,他直接说嫌吵滚去外面沙发上睡。
女人顿时安静如鸡,紧紧闭上嘴不敢出声了。
苏幕在床上滚来滚去手脚乱踹,可最后还是没能把不甘心给压下去。
他一个纵身从床上跳起来。
巨大的压力让床弹了两下,直接把身旁睡着的女人给弹得滚下去了。
女人穿着一身睡衣从地上爬起来,目光很是哀怨。
似要忍不住抱怨两句,可一抬头接触到苏幕那眼神,还是把嘴合上,委委屈屈地起身往客厅沙发去了。
苏幕毫不在乎,能让厉景憋屈的兴奋感充斥了他的内心,驱使着他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
他抱着手机,点开跟厉景的聊天页面啪啪啪打字,每一个字都敲得无比郑重又激动:
【重点不是在哪个度假区,重点是我在度假区里看到了你媳妇,以及你媳妇跟谁在一起,以及那个谁是个男人,以及那个男人是谁!】
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他没敢在后面加“坏笑”的表情,而是加了两个问号小表情。
消息一发出去,他顿时憋不住仰天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那家伙现在一定是抓肝挠肺地难受!
如他所猜测,收到消息的厉景确实心里不太舒服,不对,是非常之不舒服。
两人离婚后,他在家里失魂落魄地难受,她居然还有心情去度假区玩,并且是跟别的男人一起?
但厉景也深知,两人已经离婚了,别说是她跟男人一起去度假区,就算是她跟别的男人睡在他同一张床上,他也没资格说什么。
思及此处,他更不服气了。
凭什么她能那么快从一段婚姻中解脱出来?
……
【我在一秒钟等你们。所有人】
【一小时内不到,后果自负。苏幕】
来自厉景的这条消息在微信群里发出,刚出了口恶气打算美滋滋睡觉的苏幕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
靠靠靠,玩脱了!他在三百多公里以外的地区,怎么赶回去啊?
这祖宗……真不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