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相收起手中折扇,隔空与祁家之人相望。他那漂亮到早已混淆了性别的面庞上,带着一抹如冬雪一般寒凉的笑意,刺得人骨头疼。
祁家之人未有回应。
也许是因为在如此盛大的场面下,被人当场责问,让他们感觉颜面扫地,羞到不敢答话。
演武台上的方游试图为自己开脱:
“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只是不小心……”
秦无相轻笑着,回手便是一扇。
方游被打出去,打了好几个滚,狼狈地趴在地上,嘴角溢出一抹红色。
他抬起头,愤恨地看着秦无相,眸光凶狠,似乎想将秦无相剥皮抽骨,拆吃入腹。
秦无相问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
“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了?”
秦无相的语言实在太尖锐。
方游被问得发懵,他一边咯血,一边又忆起了自己父母双亡,被叔婶夺走了家产,赶出方家的时候。
他住在山间的破草屋里,下雨的时候,水就从稻草的缝隙里哗啦啦地往下漏,把床褥全都打湿了,潮意浸进了骨中,让他全身的骨骼都发痛。
他靠着打柴换钱吃饭,可他那年轻瘦弱的肩膀,根本扛不下多少柴火,辛苦一日,只能买到半个面饼,吃不饱,只能勉强活着。
那时候,方游有一种感觉——
自己的命就像草芥一样,低入尘泥,任人轻贱,踩来踏去。
方游抬起头。
妖族皇子那高傲身影,和记忆中不将他当个东西的人重叠了起来。
方游心里燃起了一股邪火。
他咽下血沫,朝着秦无相吼道:
“你这个低贱半妖,不过是认回了生父,就真的以为自己翻身了,可以狂妄了?!”
“我告诉你,不管你有什么身份,秦淮之徒还是妖皇之子,都改不了你是个混血杂种的事……”
“啪——!”
方游的话语戛然而止。
不知何时登台的巫族之人打过方游一个耳光后,收起了手,拱手低头对秦无相道:
“皇子殿下,实在抱歉,我们没管教好此人,还请您不要介怀。”
若是平时,祁家还真不一定会低头。
可今日是星倾阁大比,五洲四海的人皆在场看着,祁家好歹是个名门世家,面子这东西还是很重要的。
而且……
他们并不想现在就得罪北海妖族。
祁家想要当修真界的皇帝,势力自南洲而起,之后要按距离近远程度,夺中州、东洲、西洲……北州和北海是他们最后才会去触碰的地方。
江连走上演武台,道:
“没管教好就不要带出门来。”
祁家之人说道:
“江先生教训的是,我们这就将此人带回去,好生管教。”
说着,祁家的人就要上台。
沉鱼夜抬了抬手。
鬼修们和合欢派弟子们先一步将方游按住。
合欢派的现任掌门罗旭说道:
“此人在大比中生事,坏的是星倾阁的规矩,也应当由星倾阁来处置才对。”
祁家人道:“不……”
罗旭不等他们拒绝,转头望向秦无相,以及已经从观战的悬浮山峰上下来,走到演武台前来的严振,问道:
“你们说对不对,皇子殿下,严长老?”
严振捋着胡须,说道:
“此人欲伤我仙阁弟子,原本该由我山海仙阁来判。但此时既然是在星倾阁为主的云崖山,就劳烦诸位代我仙阁要一个答复了。”
秦无相道:
“我无意见。”
“那就这么说定了。”
罗旭不给祁家拒绝的机会,麻利地让人将方游押走了。
“第一轮第三十二场比试,祁游违规,白晓晓胜。”
“第一轮第三十三场比试,天越剑盟谢瑶,对西洲魔宗孟怜,请二位上台。”
……
※
穆晴从果盘里摘了一颗葡萄。
这果物是从西北运来的,是果中上品,果气浓郁,味道甘甜。
穆晴一边剥皮,一边道:
“我三师兄性格是不是有些变了?”
千机子问:“哪里变了?”
他和秦无相见面不多,交流更少。他也不知道秦无相过往是个什么模样,他只是在顺着穆晴的话说而已。
“以前都是别人找他麻烦。”
穆晴打掉摘星伸过来拿她指尖葡萄的手,把果盘往他面前一推,道:
“要吃自己剥。”
千机子道:
“现在别人不会找他麻烦了?”
穆晴回答道:
“现在他会找别人的麻烦了。”
青洵坐在一边,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剥橘子。
他有些想告诉穆仙子,他就被秦无相找过麻烦。可是那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拿出来说似乎显得小心眼。
而且,秦无相是穆仙子的同门师兄……穆仙子会站在哪一边呢?
“穆仙子,千阁主,楼主让我来通报一声。”
鬼将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穆晴和千机子面前,将最新的消息带过来。
“那个祁游原名方游,曾是白晓晓家的家仆,当年偷盗白晓晓的救命药后连夜逃走。”
“刚刚在演武台上,那小子被白晓晓认出来了,他怕盗药之事被揭穿,所以要对白晓晓下死手。”
“方游”二字一出现。
穆晴手上失了力道,茶杯被修长的手指握碎,茶汤漾出,瓷片落了一地。
在那个瞬间,鬼将感觉到,穆晴身上出现了一种极具压迫力的气息,不像是仙气,和魔气更加接近。
但只是转眼之间。
那股气息就被收敛地无影无踪,好似是从来不曾存在过的错觉一般。
穆晴问:“之后呢?”
鬼将说道:
“山海仙阁已经派人去与南洲巫族理论了,若南洲巫族执意要护这祁游,恐怕免不了争端。”
南洲巫族祁家,在修真界算得上是一个很霸道的家族,从他们当初未找个正经缘由,就要灭掉整个天机阁一事就能看出来。
可穆晴的师门,山海仙阁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身为五州四海仙门百派中的正道第一,仙阁从不容人欺辱。
山海仙阁曾有一位已经仙去的阁主说过:
若是连自家的弟子都护不住,又要谈何去护整个修真界?
鬼将继续说道:
“严老说,这祁游只是巫族收养的,盗丹之事也是收养前做的。用祁游的命赔了救命药,山海仙阁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双方关系也依旧。”
“祁家怎么说?”
“祁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就是护定了这小子了,说什么也不肯让仙阁取了他的命。”
穆晴嗤笑一声。
当初祁家之人说她乱天命。
祁游,也就是方游,是原著《问鼎仙途》之中的主角,也就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如果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按照原著剧情发展,在未来的某一日,方游是要灭了祁家的。
祁家如今收养方游,究竟是为了扶正天命,还是将天命据为己有呢?
想一想巫族祁家曾受命护守南洲灵脉,后来却以使命为借口占据灵脉的行为,收养方游一事就显得很不单纯了。
穆晴问道:
“方游现在何处?”
鬼将道:“在咱们星倾阁的地牢里。”
“千师叔,青洵,你们继续看比试。”穆晴拿着剑起身,道,“我去地牢那边看看。”
※
星倾阁的地牢,建立在云崖山的山体之中,不见日月星辰,幽深晦暗。
方游在靠近墙角的牢房里。
他仰面朝上躺在稻草堆上,被秦无相打出的伤还在,没有人帮忙疗复。方游一动弹,就觉得自己胸口疼得要炸开了。
那个该死的半妖……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今日那半妖欺辱他,来日他必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要那杂种好看!
方游躺了好久,才慢吞吞地爬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脚后跟,从鞋底拔.出来一根绣女制衣时用的针。他拿着针,摸索到了铁栏杆上,将锁链扣在一起的青铜锁。
他才用针捣了没几下。
一道好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想越狱啊?”
方游一惊。
墙壁两侧的烛火一一亮起,照亮了这黑黢黢的幽暗地牢。
方游才看见,自己牢房门外站着个女修。
她穿白衣服,佩着一柄奇怪的剑,不似寻常人家的女儿那样仔细梳妆打扮,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她的漂亮。
方游第一次见到这样漂亮的女子。
他觉得喉咙有些干渴。
她是谁?
她来做什么?
“你这绣花针开不了锁的。”
穆晴拔出悬挂于腰侧的摘星剑,抵住青铜锁向上一挑,锁链断开,哗啦啦地掉在了地上。
穆晴没有收剑。
她一手拿着剑,拉开门,走进了牢房里。
方游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穆晴用她那双眼尾微微上挑的眼眸,细细地打量着方游,眼中笑意越来越深。
穆晴道:
“你修为可真差啊。”
方游:“…………?”
“长得也就一般般,也没什么气质,根骨也不如我。”
穆晴沉吟片刻,问道:
“我为什么会看上你这么个东西?饥不择食?还是急病乱投医?”
方游:“……”
她在说什么?
他为什么听不懂?
方游被逼退至墙角,道:
“仙子,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穆晴浅浅一笑,答道:“从来没有。”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穆晴说道:“也是最后一次。”
方游听懂了她的意思,他慌张道:
“仙子,你我之间无冤无仇,何至于此?”
“我不知道该怎么答你。”
穆晴道:“你去问天吧。”
说着,她手中剑锋一闪。
※
“轰隆隆——”
云崖山上,不久前还晴空万里。
转眼之间,便是乌云密布,雷闪流窜。
眼见着要起狂风暴雨,星倾阁叫停了比试,让大伙都先歇息,等天放晴了再继续。
冬奉在一侧道:
“师父,这是……?”
大雨倾盆而下。
千机子以术法遮了雨,右手拿一杯茶,向天一比,手腕倾翻,将杯中茶淋于暴雨之中,道:
“她真将棋盘掀了。”
千机子话语落下。
“轰——!”
冬奉看见星倾阁南侧一角,有一团光爆开了。随即他感觉脚下剧烈摇晃震颤,山崖碎石滚落,好似整个云崖山都要塌了一般。
护山阵法出现,将落至半空的碎石一一卷回原位,修复了云崖。
冬奉说道:
“那边是地牢的方向!”
……
身在云崖山的众人,也都感受到了那阵险些将山体摧折的摇晃,听见了那道巨响。
“怎么回事?”
罗旭等合欢派弟子安抚道:
“各位稍安勿躁!是地牢里的机关被触发后,才发生了爆炸,不是灾害,也无人攻山!”
有人问道:
“地牢?地牢的机关为什么会被触发?”
“还能是为什么?”
另有一人讥讽着答道,
“某些被抓进地牢的人不安分,试图逃跑了呗。”
南洲巫族祁家的人,已经乱成了一团。
“感觉不到方游的气息了!怎么办?”
“星倾阁的人来了,他们说那小子自己带了绣花针,撬了门锁要逃离地牢,触动机关被炸了!”
“快写信通知长老们!”
“找长老有什么用?黑金凤从这里送信回南洲,需要五天的时间,五天啊,尸体都生蛆了!”
祁家的人暴躁道,
“那小子到底为什么要逃狱?我们在这里想办法救他,他倒好,自己直接把命交代了!白送都没他这么便宜!”
“能不能用唤魂术?好歹先把他的魂魄聚起来。”
巫族立刻摆了唤魂的阵法。
他们将方游的名姓和生辰八字置于阵法上。
主阵的那名巫族年轻人闭目感应片刻,摇了摇头。
“魂魄已经碎了,只能找到一些残片。”
※
暴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后续的比试也迟迟无法开始。星倾阁便安排大家先回各自住处休息,等什么时候比试能继续了,再派人来通知。
千机子也不再盯着世界演武台。
“闭关了?”
千机子回了穆晴常待的那座楼阁,想邀她下一盘棋,却得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摘星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回来之后就坐在那里喝甜茶,喝了没几口就入定了,我怎么也喊不醒她。过了一会儿,我就发现她修为在涨。”
这种情况,她应该是又要突破了。
穆晴已经是元婴中后期的修为,再进就是后期,离化神期大能只差一步。
千机子本该道一句恭喜。
但穆晴闭关的时机实在是不太对。
大比才刚开了个头,云崖山上聚着这么多人。穆晴闭关时没有防备,万一被人暗算,出了差错,麻烦可就大了。
而且……
穆晴在修炼这条道上,走得这样快,真是一件好事吗?
千机子道:
“我去找沉鱼夜给她护法。”
※
山海仙阁,问剑峰。
祁元白躺在二楼窗沿上,一条腿曲着,另一条腿则耷拉着,时不时摇晃两下。
他手中拎着一壶酒,时不时提起来,给自己灌上两口。
“这天可真够烦人的。”
祁元白抱怨道,
“下雨,下雨,整日就知道下雨。就跟丰天澜的脸一样,没有个晴朗的时候。”
一道声音响起:
“你有什么意见?”
这句话冷飕飕的,叫人听着就觉得心里拔凉,冻人程度丝毫不亚于这深秋的雨。
祁元白:“……”
他从酒中惊醒。
他低下头,发现丰天澜正负着手,站在问剑峰的剑坪上,仰头看着他。
那眼神看起来不善。
祁元白总觉得,丰天澜可能是想用目光给他开个瓢,检查一下他的脑子。
祁元白干笑着道:
“小师叔,你怎么来了?”
丰天澜抬手,一道白影飞出。
祁元白接住,是一封信,说得更明白些,就是家书。
丰天澜说道:
“你家里召你回去。”
“小师叔要放我回去吗?”
祁元白将信当做扇子,随意摇了摇,道:
“师叔愿意放我走,我却不想回祁家。”
丰天澜问:“为何?”
“我虽无巫族奇能,但血统返祖,回家要被当种猪的,要取十八个我不喜欢,但是巫族血统很纯正的老婆,生孩子,生到长辈们满意为止。”
祁元白叹了口气,道:
“仔细想想,还是被禁足在问剑峰更自在些。”
丰天澜:“……”
其实也没他说的那样不堪。
他血统返祖,被巫族敬为神明。他自出生起就被内定,要成为巫族未来的族长。等以后巫族统一了修真界,他就会成为修真界皇帝。
但祁元白就是不乐意。
他继续说道:
“我一日停留在山海仙阁,巫族就一日不敢妄动。这也算我为维护修真界和平出了一份力吧?”
“祁元白,巫族族长之位你无意。”
丰天澜站在楼下的剑坪上,问道:
“山海仙阁阁主之位,你可有意?”
“……哈?”
祁元白从二楼窗台上跌了下来。
※
修真界的暴雨还在持续。
不见日月的黑云中,青白雷电流窜,轰隆隆的响声在云层间闷滚。
东洲平原上,法华寺。
此地屹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红塔,比供养佛门圣物的舍利塔还要高出许多。
这座红塔很奇怪,没有门窗。
它周围还竖着八根木桩,皆是价值无匹的雷击血桃木。木桩上贴着符纸,符箓每一笔,皆是由朱砂混了法华寺和尚的血制成的血墨而绘。
寺庙里的小和尚问:
“师父,这塔是做什么用的?”
“这是锁妖塔,镇压妖怪用的。”
老和尚摸了摸小和尚的光头,耐心讲道:
“一千多年前有个大妖怪,他……”
他出身于北海,是个妖族,所以才被叫做大妖怪。他现世之后,烧杀抢掠,屠城放火……诸如此类的恶事一件也没少做。
法华寺的燃灯佛子问他:
“为何如此做?”
他回答道:“能让我感到愉快。”
说完,他便将燃灯佛子杀了。
此事瞬间引燃整个修真界的怒火,法华寺、山海仙们、太乙宗等等大门派同时出手,将这大妖怪擒住,困于锁妖塔,以阵法镇压并消磨其力量,用上个千余年,就能将大妖怪耗死。
在此期间,锁妖塔就由有能力的门派轮流看守,每百年一换。
山海仙阁的一百年刚刚结束。
现在只剩最后一百年。
锁妖塔被交给了法华寺,让大妖怪死在这里,也算是对燃灯佛子的祭奠了。
“万事皆为因果,水沸也需有柴烧。”
“如今妖族和人族关系恶劣如斯,和过往之事不无关系啊。”
老和尚叹了一口气。
出家人说话就跟讲经似的,不太好懂。
小和尚听得半明半白,稀里糊涂,心思根本就不在师父的话语中,而是那座诡异的锁妖塔。
忽然,小和尚惊道:
“师父你看!”
“轰隆隆——!”
一道如柱般粗勇的紫雷贯下,直劈锁妖塔。锁妖塔被劈了个结实,在雷电紫光之中颤了几颤,旁边的血桃木桩上的符纸也在摇晃。
“这不是普通的雷!这是异象天雷!”
老和尚仰头看着天,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普通的下雨打雷,只能伤到凡人,或者毁坏点花草树木什么的。对由修为高深的修士所设的复杂阵法,无法造成任何影响。
但天雷就不一样了。
这可是能让修士渡劫进境的东西,其伤害之重,威力之高,和雷雨天的雷完全不能一概而论。
老和尚说道:
“天雷可毁阵法,弥历,快去叫你师祖师伯和师叔们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
东边那根血桃木桩上,一张绘有血朱砂纹路黄纸燃烧起来,变成了黑色余烬,飘落于地。
刹那之间,诡异红塔振荡。
甚至是整个法华寺,也在一起摇晃。
无门无窗的锁妖塔上裂开了一条缝隙,一缕血烟从缝隙中溜出,很快便凝聚成一道血衣人影。
是眉心带着红色花瓣痕迹的大妖,他银雪长发如丝缎,眉目之间皆透着魅惑气息,五官比风月之地的花魁更具艳色。
他伸手攥住了老和尚的喉咙。
“想叫人?”
他笑着道,
“晚了。”
他手上一使力,“咔哒”一声,老和尚的头颅就歪向了一侧。
“师、师父?!”
小和尚惊叫了一声。
“发生何事?”
法华寺里的僧人们赶了过来。
只见,身披血衣的大妖,将手中已断了气的老和尚扔向他们。
“玄芥师兄!”
僧人们地看向大妖:“你——”
大妖捏了捏手腕,算是活动筋骨。
他眼尾上挑,侧头看人时,带着一种危险又勾人的魅意。
“不舍得?”
他笑着问道:
“那我送你们陪他去吧?”
※
暴雨接连下了七天七夜,方才停歇。
笼罩五洲四海足有七日的乌云散去,露出一片晴朗夜空,月光皎洁,星辰明亮。
千机子负手而立,望着漫天星辰明灭。
一颗曾经耀眼过的星体失了光,不见踪迹。又有另一颗星亮起,光辉夺目,叫人无法忽视。
这两星皆是命星。
一颗属于方游,另一颗属于穆晴。
“巫族见到这样的星象,想必要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