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二章 回大楚的第五天

容姝开口道:“你说得对,大楚有我的亲人们有你,一开始我便不愿意和亲,只是为了百姓不得不去,如今既然有了留下来的办法,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

容姝错开目光,叹了口气,“就是委屈了赵姑娘,她一心对你,却……”

容姝抬头看容誉,似是不忍心,有很快把头低了下去,“却落的这么个下场。”

容誉道:“阿姐,你就是想得太多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和亲容姝能去,别人去不得,阿姐已经为大楚做了很多了,而赵颜兮呢,她做了什么。

难不成,阿姐怕他心中有赵颜兮的位置。

容誉茅塞顿开,“赵颜兮是罪有应得,我给过平阳侯府机会,是她母亲选了荣华富贵,这怪的了谁呢。”

“阿姐,你安心待着,一切有我,等徐景行送赵颜兮离开,我便……”容誉冲容姝笑了笑,“十里红妆,迎你入宫,到时候你还住绮兰宫,一切和从前一样。”

容姝不解道:“迎我入宫?”

容誉眼睛亮亮的,“对,阿姐,你进了平阳侯府我们就不再是姐弟了,若想同原来一样,只有这个法子了,到时候你还住原来的地方,我会常常看你。”

容誉还是怕太急吓到容姝,才扯了这么一个幌子出来,容姝迟疑地点了点头,“都听你的,阿誉,母后已经痊愈,是不是要送长公主回去了。”

两年前大楚元气大伤,至今还未恢复,长公主依旧是乌迩王妃。

纵使想出了换人的法子,容誉心里还是难以平复,阿姐在乌迩待了两年,乌迩一族都该死。

容誉道:“阿姐说的对,三日后,长公主会离开盛京,届时,你去平阳侯府,会有人接赵颜兮进宫。”

容姝问:“送行的使臣依旧是徐景行吗。”

容誉点了点头,徐景行虽然在阿姐离开后就找了赵颜兮,但是,他对阿姐的感情做不了假,一切都能利用。

利用起徐景行来,容誉毫不手软,“使臣是他,不过阿姐放心,徐景行已经答应了。”

有他在,赵颜兮应该有三分情愿吧

容誉还有奏章处理,陪容姝用过午饭就离开了。

宫门徐徐阖上,光亮隔绝,绮兰宫就像一个牢笼一样。

容姝望着门,伸手摸了摸后颈,一手黏湿。

她吓出了一身冷汗,现在还后怕。

容誉胆大至极,竟然敢有这种想法,让赵颜兮去乌迩,不管别的,耶律加央怎么会认不出来,那之后呢,耶律加央会容忍别人用个假的骗他。

她回来之前,耶律加央说过,倘若她不回去,必踏平大楚。

而且,她答应过耶律加央要回去。

容姝捧了杯热茶,茶水温度让她暖和一点,容誉说她进平阳侯府之后,就迎她进宫。

这是《朱颜》里大婚的场景吗,那时进宫的究竟是赵颜兮还是容姝。

死在长公主府的又是谁,《朱颜》中,容姝到底是怎么死的。

容姝低头喝了口茶,不一会儿,金庭就进来了,她半跪在容姝身边,“公主……”

容姝看了她一眼,“皇上可同你说过了。”

金庭点了点头,“皇上都吩咐奴婢了,公主,奴婢会跟着赵姑娘回乌迩,会想办法瞒住王上,您放心吧。”

其实现在金庭也不知道,到底希望公主回去还是留下,王上对公主很好,草原的人也很好,每天在乌迩,开开心心的,根本没什么烦心事。

公主要是留在大楚,看起来也不错,有皇上护着公主,公主不用受什么委屈。

她们做奴婢的,天生就是为了主子,主子好了,她们就好。

金庭给容姝捶腿,“就是奴婢以后不能伺候您了……”

容姝伸手揉了揉金庭的头,“还记得进京前和你说的话吗,我从乌迩回来,谁都不信,什么都没有,只有你。”

金庭睁大眼睛,“公主……”

三日一晃而过。

赵颜兮回府之后,并没有受到多少白眼,一来侯府其他房,仰仗嫡系生存,二来长公主虽然让赵颜兮没脸,但皇上又把面子挽回去了。

倘若赵颜兮真的飞上枝头做凤凰,从前嘲讽她的人,哪个能落到好下场。

三来,平阳侯夫人心有愧疚,这三日对赵颜兮可谓十个劲头。

有时候看着赵颜兮就鼻头一酸,要是不仰着头,恐怕得哭出来。

平阳侯夫人心里舍不得,更舍不得那些好处,倘若皇上把什么都收回去,那她家侯爷,侯府上下该怎么过日子。

其实没有这些的时候日子过的也挺好,只是现在,离不开断不掉,只能把女儿送出去。

平阳侯夫人自己劝自己,容姝在乌迩待了两年,看起来过的也挺好,公主之尊,耶律加央怎么会为难她。

所以赵颜兮到了乌迩,日子也不会太差,有丫鬟随侍,她去个享清福的就是了。

况且,长公主出嫁,带了那么多的嫁妆,多少金银财宝。

平阳侯夫人劝好了自己,就想在这几天多疼赵颜兮一些,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每日都叫赵颜兮去正院说话,言语总少不了叮嘱,“兮儿,过完年你就十五了,就是大姑娘了,可不能像现在这般任性了。”

赵颜兮道:“女儿哪儿有任性,女儿只是……”

赵颜兮也说不上来,她从前只想得到权利,地位,可做人哪儿有不贪心的,得到一样就想要另一样。

靠着容姝的相貌得到好处还不够,她希望取而代之,所有人都看不见容姝,只看得见她。

容姝不过是早比她生出来几年,若是早生的是她,娘怎么会忌惮天家,拘着她不让她出门,她又怎么会从小到大,羡慕别家姑娘。

赵颜兮把这一切的因由归结到容姝身上,反正她们两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好好相处。

赵颜兮想起宫宴上的没脸,又想起容誉的厚待,心里涌起一丝甜蜜,她有些恼,“娘你说这个做什么,弄的好像女儿要嫁人了一样。”

她若是嫁,只会嫁给皇上,做那一国之后。

“兮儿,娘养你这么大,舍不得你嫁人。”平阳侯夫人道:“便是嫁人,也嫁个简单人家,相夫教子过一生。”

高门女子,命哪儿由得了自己,还不如嫁个简单人家,简简单单过一生。

赵颜兮低下头,嫁个简单人家?她才不愿意,

要做就做人上人,赵颜兮现在只想等容姝回乌迩,她这几日就避其锋芒,安心待在府中。

只要容姝回了乌迩,这盛京就是她的。

赵颜兮温顺地靠在平阳侯夫人怀里,“娘,我都听你的。”

若是皇上要娶她,母亲定然愿意,君命不可违,母亲能说什么呢。

平阳侯夫人心里一抽一抽地疼,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从小小的人儿养到这么大,却要送出去,她怎么忍心。

她摸着赵颜兮的脸,半响,伸手从桌边拿了一块点心,“这是你最爱吃的牛乳糕,尝尝还是原来的味道吗。”

赵颜兮因为要模仿容姝,平日里吃食点心都是吃容姝爱吃的。自己喜欢的只能夜里偷偷吃,她素来喜欢雅致的吃食,一盘里少少一份,好吃极了。

牛乳糕还是从前的味道,赵颜兮想,以后她一定要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再也不管别人的喜恶。

一块点心全都吃完,赵颜兮不知怎么渐渐犯起困来,这是母亲的院子,小时候她玩累了就在母亲的榻上睡。

所以赵颜兮放心地睡了过去。

平阳侯夫人一下一下地拍着赵颜兮的后背,泪水把赵颜兮的衣服打湿,“兮儿……娘也是没有办法,娘不能不管侯府,你爹,你哥哥都指望侯府,指望皇上呢。”

赵颜兮睡的香甜,平阳侯夫人把眼泪擦干净,时间来不及了,要快点把兮儿送进宫。

她喊来侯爷,此事越少人知道越保险,他们做父母的,送女儿走便好。

进宫之后自然有人为女儿梳妆打扮。

两人把赵颜兮送进马车,红秀低着头不敢吱声,平阳侯亲自驾车,离开之时他夫人拉住他的袖子,“侯爷,兮儿是咱们从小疼到大的女儿……这一去,就没反悔的余地了。”

只要进了宫门,兮儿就成了容姝,他们的女儿就变成了公主。

容姝……

纵然心里不喜欢容姝,也要好好待她。

平阳侯握紧缰绳,“……夫人先回去吧,我这就接咱们女儿回来。”

————

马车有些颠簸。

赵颜兮感觉自己脖子也疼,肩膀也疼,哪里都疼,像是在椅子上睡了一下午,浑身都不得劲。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却看见了一片棕黄色的车棚。

赵颜兮试着坐起来,可是手脚都被缚着。

“这是哪儿啊,红秀……娘……咳咳!”赵颜兮心里有些怕,她明明记得,她在正院,吃了一块点心,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是现在,她连坐起来都办不到,这到底是哪儿。

怎么还有车轱辘声,她是被人劫持了吗。

她是平阳侯府的女儿,又有皇上看重,一定要留住性命。

“公主,您醒了,可是口渴,奴婢伺候您喝水。”金庭扶着赵颜兮坐起来,又从一旁取来茶水,“您喝一口。”

赵颜兮回过头看着身后的金庭,在宫宴上她见过金庭,就在容姝身后,这是容姝的侍女。

赵颜兮心像是掉进冰窖里,“公主?你喊我公主?”

金庭抿了一下唇,“公主,您是怎么了,这几日都这样,您忘了吗,今日要回乌迩。”

恍若雷击。

赵颜兮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金庭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但是每一句她都听不明白。

她是赵颜兮啊,为什么叫她公主。

手脚都被绑着,赵颜兮用力挣扎几下却没有挣脱开,“我不是公主,我不是公主,停车!停车啊!”

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她嗓子干的厉害,哪怕再用力地喊,也没多大声音,车帘随风而动,声音慢慢散开。

赵颜兮盯着金庭,眼眶变得通红,她发现自己的衣裳变了,她成了容姝,她要替容姝去乌迩。

不行,死都不行,她宁愿去死也不愿去乌迩。

赵颜兮使劲挣扎,用力地喊,“救命,我不是容姝,来人救救我……救命……”

她不要去乌迩,不要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容姝是公主,她不是。

渐渐的,赵颜兮挣扎累了,没力气了,也就不挣扎了。

金庭看着她,突然觉得她有点可怜。

明明宫宴上还穿的和公主那么像,明明见到皇上还扑上去,现在却像个疯子,哪儿有半点贵女的样子。

当初公主出嫁,刚过了年。

盛京下了大雪,车轱辘在雪地里留下深深的印记,马车走的很慢,就像是舍不得离开大楚一样。

那时公主穿着大红色嫁衣,脸上却没有出嫁的欢喜。

公主说她这一生就是这样了,如果能平息战火,也挺好的。

那时根本不知道乌迩是什么样,听说那里的人茹毛饮血,与野人无异。

路上三四个月,一个好觉都没睡过。

赵颜兮呢。

金庭等她挣扎累了,不动了,给她喂了一口水,“公主,已经出了十里亭,您累了就歇息歇息。若是饿了就吩咐奴婢,奴婢给您准备吃食。”

喊也喊过,哭也哭过,赵颜兮累了,没劲了,可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去乌迩,她的吃饱饭,留足力气才能逃出去。

赵颜兮深吸一口气,“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很快,送到的人就来了,金庭掀开车帘,赵颜兮没想到自己会看见徐景行。

徐景行送了饭就把车帘放下,赵颜兮怔怔地看着那里,原来徐景行也知道。

容誉肯定也知道,原来他们都知道,只有她,只有她什么都不知道。

金庭:“公主,用饭吧。”

路上吃的自然比不上府上的热菜,况且手脚都动不了,赵颜兮只能硬吃进去。

吃过了饭,天色暗了下来,马车未停,一直北行。

赵颜兮躺在车中,心里算计着,车刚过十里亭,乌迩在北面,到大楚边界需要两三个月,她只要在这两三个月之间逃出去就好了。

还有时间。

日升月落,赵颜兮不知道又走了多远,她吃了饭,只有方便的时候金庭才会给她松绑,然后又绑上。

到了晚上,马车终于停下了,徐景行下令休整,赵颜兮看着金庭道:“我要见徐景行。”

金庭没有说话,赵颜兮又道:“我要见徐景行!你耳朵聋了吗!”

金庭看了她两眼,倘若赵颜兮能心甘情愿,那是最好,她出去请徐大人过来。

徐景行也想见一见赵颜兮,马车里点着烛灯,灯光照的赵颜兮有些狼狈。

赵颜兮苦笑道:“没想到再见徐大哥是在这里。”

徐景行不看赵颜兮的眼睛,“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赵颜兮真的觉得可笑至极,曾经徐景行可不是这样。

自从陆昭云和她说过那些话之后,她就明白自己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容姝,可还是想问问徐景行,“徐大哥,你对我好……是因为晋阳公主吗。”

徐景行点了点头,却没说话,虽是无言,但也给了赵颜兮答案。

“从一开始就是?”赵颜兮声音发抖,“所有的一切全是因为晋阳公主……”

徐景行道:“当日阿姝远嫁,我作为送亲大臣,心痛难忍,回京之后更是,整日饮酒,精神消沉,后来遇见了你。当时我想,阿姝在乌迩过得不好,你和阿姝那么像,我若对你好些……”

赵颜兮:“别说了,我不想听了。”

徐景行叹道:“赵姑娘,我一直当你是妹妹,从未有过男女之情,你同阿姝像,但我分得清,你是你,阿姝是阿姝。”

赵颜兮苦笑道:“所以现在,你为了容姝,要把我送到乌迩去?那些好,是你的愧疚还是……包着蜜糖的砒霜。”

徐景行以前并不知道皇上的心思,也是近日,对他而言,容姝比赵颜兮重要,如果必须有一个人去乌迩,只能是赵颜兮。

“抱歉,赵姑娘,”徐景行冲她笑了笑,“倘若有机会,一定会接你回来。”

赵颜兮道:“原来你就是这般对妹妹的,看来你对容姝的感情也不过如此,你若是真的爱她,当初和亲,为什么不带着她远走高飞。”

现在假惺惺说好话,赵颜兮抿了抿唇,“事已至此,我没什么好说的,我也知道我逃不掉,给我松绑。”

徐景行:“到了乌迩,自然会给你松绑,赵姑娘好生休息。”

夜深,已经进五月,到处是虫鸣。

赵颜兮听着心烦,一直到深夜都没睡。

子夜时分,只有值夜的三五个人,又因公主身份尊贵,守夜的男子只有徐景行。

赵颜兮被绑的难受至极,身边金庭头一点一点的,忽然间,马车车帘动了。

赵颜兮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容……”

容姝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用气音道:“别出声。”

赵颜兮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怎么会在这里看见容姝,容姝不应该在平阳侯府吗。

容姝快速钻进车中,然后把帘子放下,金庭也醒了,她双手捂住嘴,眼里满是诧异,公主怎么会在这儿。

容姝给赵颜兮松绑,她小声道:“此事说来话长,你一会儿一直向东走,有人等着你,你模仿我那么久,还请一直装下去。赵姑娘,相貌是爹娘给的,想来你也不愿意,不过现在只有这个法子了。”

绳子解得极快,赵颜兮几次想说话,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她得快点走,不然就走不了了。

出车门前,她问容姝,“你为什么……”

容姝道:“那里有我在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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