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甄沐临轻吻在李寒衣红唇,阁楼中眨眼间便仅剩下了甄沐临与李寒衣两人,还有一只柔美可人的小白狐。
李寒衣目光略显嗔怪,欲要开口,却见甄沐临抬手轻捋了下她的发梢,语气温柔缱绻:“夫人太过动人,实在难以自制,情不自禁。”
“油嘴滑舌。”李寒衣轻推甄沐临肩膀。
甄沐临正要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登天阁传来一声大喝:“雷起!”
漫天震鸣,雨水顿时倾盆而下。
甄沐临无奈望向登天阁15层中破坏了氛围的雷云鹤,却听雷云鹤忽然又大喝了一声:“雷落!”
九天惊雷还未落下,却见甄沐临不耐烦的轻挥衣袖,身上气势猛然爆发,轻道了“散”,下一瞬哪还有什么九天惊雷,原本乌云密布的阴雨天瞬间转晴。
登天阁15层中,雷云鹤抬头望头,脸上布满了疑惑,随之又大喝了一声:“雷落!”
见仍无任何反应,忍不住又大喝了一声:“雷落!”
“雷落!”
“雷落!”
“真烦!”
阁楼中的甄沐临抬手伸出双指指向那雷云鹤,施展《五雷正法》,语气甚至不耐道:“那就落给你看。”
雷声轰然炸响,天空仿佛一瞬间变成了白金之色,九天惊雷一落而下,瞬间袭至雷云鹤头顶,却并未劈下。
身后的雷无桀看到这熟悉的惊雷,想到刚才雷云鹤多次大喊无果的尴尬局面,此时更是见雷云鹤惊慌模样,雷无桀忍不住笑了起来。
雷云鹤回头怒瞪了雷无桀一眼:“笑了笑?!”
雷无桀挠了挠头:“长老,我觉得你还是别喊了,再喊下去那雷真的要劈你了。”
雷云鹤问道:“你知道刚才那是什么情况?”
雷无桀闻言,将甄沐临这位沐临兄即临仙的情况大致和雷云鹤说了下,最后说道:“可能是长老你打扰到沐临兄了吧,沐临兄平时基本都不出手的。”
雷云鹤无奈摇头,又忽然笑了起来,下一刻却像换了个人,眉目间竟仿佛重回少年。
“算了算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我问你,你想上那十六层,然后带那人去见你师父?”
雷无桀点点头:“自然!”
雷云鹤道:“好,到时候我也会去见雷轰,我想问他一句话。”
“什么话?”雷无桀不解。
“真当他妈的我死了?他妈的不想见我?”雷云鹤突然口吐脏字,身上原本就散了大半的仙人气顿时全部消散。
“啊?”雷无桀愣住了。
雷云鹤没有再理他了,对着窗边怒吼一声:“阿离!”
忽然一声惊鸣传来,凄厉异常!
众人抬头,却见那苍山之中飞出一只巨大的黄鹤,冲天而起,破云而入,转瞬间就已来到了登天阁外。
雷云鹤一步踏出窗口,落在了黄鹤的背上。黄鹤惊鸣不止,绕着登天阁不断地盘旋着。
漫天云海翻滚,黄鹤长鸣,雷云鹤便这样如神仙般的忽然驾鹤西行了。
“神仙,神仙啊!”下关城内的人们都瞬间跪了下来,磕头不止。
阁楼中。
甄沐临看着那只巨大黄鹤,眸光微闪,心中想着到时候自己要不要也抓个坐骑。
虽然他可以练气(炁),将气(炁)炼化为各种形态,但终归不是活的,练气虽然威风,但难免差点感觉。
李寒衣此时已起身站起,并带上了一副面具,声音亦是发生了变幻:“你在此稍等,我去去就回。”
甄沐临正欲开口说句“(对登天阁)手下留情”,李寒衣已消失在了阁楼之中。
甄沐临起身走至阁楼围栏前,不远处雷无桀已一跃而起,冲破了登天阁屋顶,一步跃到了登天阁顶之上,朗声喝道:“雷家堡雷轰座下弟子雷无桀,问剑于雪月城!”
“求见雪月剑仙李寒衣!”
看着被冲破的屋顶,甄沐临一阵心塞,那可是他已经预定下的房子啊,昨夜花了好大代价才谈下来的。
下方,人群一阵骚动。
“原以为是个蛮不错的少侠,居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求见雪月剑仙!”
“哎!又是一件人间惨案啊!愿少侠从那阁顶跌落而下的时候能摔得轻一些吧。”
“若这少侠真能使得雪月剑仙露面,那岂不是一件幸事!”
雪月城三位城主中,司空长风虽被尊称为天下独一无二的枪仙,但为人处事潇洒自若,没有架子,是三位城主中唯一与弟子们亲近的,也是唯一真正在掌管雪月城的城主。
而大城主百里东君则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便是唐莲也没有见过他几次,每次的传授也只是寥寥几句话,有时候更是简单到只是一封书信,弟子们中有传言大城主其实常年在外游离,根本不在雪月城内。
而二城主李寒衣则一直在苍山中结庐而居,闭关习剑,也从未出现在雪月城中。
可以说,她的一切,都是谜。
登天阁阁顶上。
雷无桀一声怒喝之后,许久都没有人回应,不禁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又喝道:“雷家堡雷轰座下弟子雷无桀,问剑于雪月城!”
“求见雪月剑仙李寒衣!”
还是没有人应,阁顶风很大,雷无桀现在觉得自己有几分凄凉了。
“雷家堡……”雷无桀只是再喊。
“喊什么喊?吵死了。”雷无桀感觉眼前一花。
一个白衣灰巾蒙面之人忽然站在了他的面前,那人怒斥道:“问剑雪月城?凭什么,就凭你这柄杀猪剑?”
“是杀怖剑……”雷无桀小声道。
“滚!”那人手中长剑一挥,半个登天阁在那一剑之下,直接一分为二。
甄沐临扶在围栏的手下意识握的紧了些,虽然登天阁被李寒衣毁成尘渣,他都有办法将其复原。
无非就是利用九龙子中的可以改变重力场的【霸下珠】与可以在轻易完成化物与御物神机百炼,再耗费数年的真气修炼效果罢了。
当然,这个过程自然是极其复杂且极其耗费心神的,不过对于灵魂极其强大的他来说,这样的消耗到还能承受。
但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夫人就这么一剑给他增加了少说半个多小时的工程量,甄沐临难免多少有些心塞。
登天阁都被一分为二,雷无桀的下场自然是极惨,被一剑击落的雷无桀从16层直接摔了下去。
好在雷无桀机敏,在摔落至十三层时,一剑插进了登天阁,再连坠三层止住了落势。
他提起浑身真气,身后迦楼罗幻象再度现起,又直升至那火灼之术迦楼罗境!他脚尖微微一点,一跃而上,又登上了那登天阁顶。
“火灼之术?”李寒衣持着长剑微微皱眉。“这种杂耍拿出来干嘛?丢人现眼!”
李寒衣长剑再挥,半个登天阁又裂了一半。
雷无桀还没站稳,又往下摔落了。
与此同时,雪月城内的长老们却都蜂拥而出,冲着那登天阁纵身掠去。
下方的落明轩跟上一路狂奔的落霞仙子,喘气道:“师父,大家这么着急去干嘛?”
尹落霞望着那站在阁顶的白衣身影,沉声道:“看那剑仙一剑!”
雷无桀这次一摔摔倒了底,那第一层的守阁人谢烟树正抬头观战,结果只觉得眼前一花,就看到那袭红衣摔在了自己面前。
谢烟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惑道:“死了?”
雷无桀的身体抽搐了一下。
“还没死绝?”谢烟树又敲了他一下。
“喝!”雷无桀忽然站了起来。
“诈……诈尸?”谢烟树吓得连退三步。
雷无桀此时衣衫破裂,浑身尘土,一把拔出了手中的杀怖剑,望了眼上方的李寒衣,忽然闭上了双眼。
一侧的谢烟树满是不解。
而雷无桀此时,正在回忆昨日黄昏之时,火灼之术连破五层时的那种被灼灼燃烧的烈焰缠身的感觉。
须臾过后...
谢烟树猛然倒退数米元,刚才那一瞬从雷无桀身上感受到灼烧感差点让他以为自己在被人拿火放在架子上烧烤。
雷无桀浑身被灼灼燃烧的烈焰笼罩、覆盖,持剑横于胸前,抬手抹向剑刃。
雷无桀再次跃起直朝阁顶而去,并怒喝道:“无桀还有一剑,剑名-烈火轰雷....”
雷无桀已跃至阁顶来到李寒衣身前,但并未就此停下,而是双膝微弯,再次一跃而起数米之高,并大喝道:
“请剑仙...赐教!”
漫天雷火于雷无桀身后具现,随之化作一座雷火巨剑,直朝李寒衣劈下。
李寒衣面色无波,一手收于身后,单手持剑,铁马冰河被李寒衣轻轻抬起,剑刃之上随之浮现一道高耸入云的巍峨苍山虚影,长剑一挥。
“我亦有一剑,剑名月夕花晨!”
这一剑很美,很柔,很慢,如炊烟冉冉升起,烟里柳荫丝丝弄碧,如清晨的鲜花,夜晚的朗月,温柔至极,只想让人醉死于其中。
登天阁下雪月城中。
原本尚未盛开的桃花、茶花等各种花草竟眨眼间绽放开来,满城鲜花摇曳生姿,每朵娇艳欲滴的鲜花之中更是在所有人惊奇的目光中浮现出了一栩栩如生、远比真实鲜花还要美艳动人、摄人心魄的鲜花虚影。
千万朵娇艳欲滴的鲜花虚影围绕在李寒衣的长剑周围,让人分不清这究竟是虚影还是实质,美至既摄人心魄又尤为震撼!
这才是真正的“剑仙一剑、可渝千古”!
漫天仿佛凝聚成实质的“花影”与雷火巨剑相触,雷火本可轻易湮灭烟花,这一刻却在被“花影”而吞噬,每道“花影”之上仿佛都灼灼燃烧起了烈焰,使那漫天“花影”更加震撼人心、更加不可名状。
但此时此刻的李寒衣面具之下却是一脸焦急,这一剑威力之大远超她所想象,大到难以控制,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燃烧着灼灼烈焰的漫画“花影”朝早已脱力的雷无桀袭去。
李寒衣忽然想到昨夜甄沐临曾对她说过的话,她语气焦急的轻唤了声“夫君”,声音很小,确实无比动听。
李寒衣后颈忽感一阵熟悉的温热气息,下一瞬便被一只熟悉的大手与身后搂上了腰肢,持剑的右手亦是被一只熟悉的大手覆盖。
“夫人.”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李寒衣被从身后抱着她的甄沐临控制着右手将剑收回,在剑被收回的同一瞬间,那漫天燃烧着灼灼烈焰的“花影”竟瞬间消散,化作了漫天花瓣虚影洒落于全城。
与此同时,雷无桀与那把杀怖剑亦为再次从阁顶跌落,而是正悬浮于甄沐临与李寒衣身前不远处。
漫天花瓣虚影从天而落,甄沐临与背后轻搂着李寒衣纤细的腰肢,大手贴在她的小腹之上,一张足以倾倒众生的俊颜亦与她那美若天仙、胜似天仙的容颜相贴。
甄沐临语气温柔缱绻:“夫人可否再喊一遍夫君?”
“夫君.”李寒衣语气轻柔,蕴着丝丝情意。
她虽是举世闻名的剑仙,但亦是一个需要在危机时刻、无能为力之时被人保护的女人。
甄沐临的出现与存在,为李寒衣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幸福之感,独属于她的幸福!
甄沐临缓缓松开怀抱,走至她身旁,随手涌现了些许真气融入到了雷无桀身体。
雷无桀很快恢复过来,缓缓落于阁顶,他望着站在一起郎情妾意、恩爱之意溢于言表的两人,神色呆滞!
他语气难以置信呆呆道:“沐临兄你竟喜欢男的?!”
雷无桀说着,下意识倒退了一步。
甄沐临眉心微跳,差点没忍住一掌给他拍下去,身旁的李寒衣香肩微颤,忍俊不禁。
片刻后,只听她轻咳了一声,以改变过的声音冷声道:“你想见我?”
雷无桀还未回过神来,下意识摇头,随之急忙点头。
“你为何要见我?”李寒衣问道。
雷无桀忽然长膝跪地:“恳请雪月剑仙见我师父一面!”
甄沐临又差点没忍住一掌给雷无桀拍下去,李寒衣这时主动牵上了甄沐临的手。
雷无桀见此,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心中一阵腻歪,身体甚至都下意识轻颤了两下。
甄沐临再忍!
“雷轰?”李寒衣冷笑一声,她本只想冷声,但很难不笑,所以变成了冷笑。
“他要见我?”
“师父身患重病,将不久于世。”雷无桀跪地不起。“雷无桀斗胆,恳请雪月剑仙见师父一面。”
李寒衣对于旁人之事已毫不关心,因为她知她将要远离这片天地,届时物是人非,已需要挂念。
她语气平静,隐隐带着些漠不关心之意:“雷轰要死了?”
“是。”雷无桀垂首。
“好,我去。但我有一个条件。”李寒衣手微微一勾,杀怖剑到了他的手上。
雷无桀疑惑,不知李寒衣拿杀怖剑要做何。
李寒衣随手一挥,将那柄杀怖剑钉在了下关城的城头之处:“我的条件很简单,你做我的弟子,什么时候你能接我三剑,拿回这柄杀怖剑的时候,我便随你去见雷轰。”
雷无桀回想起那仅仅一剑之威,差点没昏倒在地。
李寒衣此时也是反应过来,再次轻咳了一声:“念你年纪尚小,一剑即可。”
雷无桀顿时长松了口气,真要让他接上三剑,他都想现在飞鸽传书让师傅给他准备后事了。
不过雷无桀还是没有作答,他虽然一直戏称唐莲为大师兄,但其实并没有真的拜入雪月城的想法,更没有想过直接拜剑仙李寒衣为师。
甄沐临此时出声道:“无需在意其它,你现在所做之事是在完成你师傅心愿。”
雷无桀沉吟片刻,忽然以头磕地,连磕三次,行拜师礼后抬头:“弟子雷无桀拜入雪月剑仙门下,等我取回杀怖剑,与师父同回雷家堡,若雷轰师父责怪,便以死谢二位恩师授业之恩。”
李寒衣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换身衣服,明日,来后山找我。”
话虽轻描淡写,但李寒衣握着甄沐临的手,却是更紧了些。
那是她亲弟弟,此时就在眼前,但却未相认,她心中自然有些难受。
甄沐临声音忽然在李寒衣耳边响起,仅她可听见:“若想即刻相认也无妨,我在。”
李寒衣微微摇头,与甄沐临相握着的手十指紧扣,她有别的考虑,现在并非最好的相认时机。
登天阁下方。
众人全都舒了一口气,这一场惊天动地的闯阁也终于划下了句点。
那些出来观战的雪月城长老弟子们都回到了自己的殿中,城中的商贩们只感觉此生能见到这番场景,已经了无遗憾了。
雷无桀看着甄沐临,欲言又止,刚开口:“沐临兄...”
话未说完,便被甄沐临轻轻挥下了登天阁阁顶,安稳落地。
登天阁阁顶之上。
甄沐临抬手轻轻将李寒衣所带面具取下,随后手掌微动,面具顿时化作了一片灰尘。
“面具太丑,回去后我亲自给你做一个,可以随你心意改变形状与声音的面具,给我也做一个,之后我们夫妇就做一对面具大侠。”
李寒衣轻晃了与甄沐临十指紧扣的手,语气轻柔:“幼稚,谁要做面具大侠?”
“而且我们还没成亲呢...”
甄沐临看着那满城还未彻底落下的花瓣,语气温柔:“快了,回头寻你大师兄找一个吉日,便成婚如何?”
李寒衣紧了紧握着他的手,微微点头:“好!”
甄沐临将李寒衣拥入怀中,轻吻了一下她眉心。
李寒衣紧紧搂着他的腰,闭眼享受着他身上独特的好闻气息。
......
真正的雪月城之中。
雷无桀将三千两银票交予萧瑟,萧瑟毫不客气的收下,随后只听雷无桀有些伤怀道:“萧瑟,这一路没想到经历了如此多之事,如今就要分别,我...”
“谁告诉你我要离开雪月城了?”萧瑟淡淡开口道。
雷无桀挠了挠头:“什么意思?”
萧瑟瞥雷无桀一眼:“难道来到雪月城,若是不住上一段时间,岂不可惜?”
因甄沐临的存在,司空长风早已无心弄什么以四国为棋子,整个天下为棋盘,这位枪仙每日都在期待、想象着自己妻子死而复生后一家人团聚和睦的场景,哪里还有闲心操心什么庙堂之争。
更何况,有甄沐临的存在,原本这位枪仙极为重视乃至是忽视不得的庙堂之争,与儿戏无异。
而萧瑟之所以留在雪月城,自然是为了让甄沐临帮忙恢复隐脉、恢复修为之事。
......
翌日,苍山。
巅积雪,山腰白云,天巧神工,各显其技。
这首歌描写的便是苍山,苍山由十九峰组成,其峰自北而南依次为:云弄、沧浪、五台、莲花、白云、鹤云、三阳、兰峰、雪人、应乐、观音、中和、龙泉、玉局、马龙、圣应、佛顶、马耳、斜阳。
双峰之间,都有一条溪水奔泻而下,流入洱海,这就是著名的十八溪,溪序为:霞移、万花、阳溪、茫涌、锦溪、灵泉、白石、双鸳、隐仙、梅溪、桃溪、中溪、绿玉、龙溪、清碧、莫残、葶溟、阳南。
无论是峰名,还是溪名,都极尽风雅,然而最风雅仍是那抬头可一眼望到的,在峰顶经夏不化的苍山雪,是那“风花雪月”四景中最为人乐道的。
雷无桀一步一步地往上走着,他不知道雪月剑仙李寒衣位于哪一峰,只是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因为他明白,从他踏入苍山的那一步开始,要想找到李寒衣,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只有李寒衣想被他找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雷无桀终于感觉有些累了,便在一处台阶上坐了下来,向下望去,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了这么远了。
刚坐下,雷无桀忽感自己肩膀别人拍了一下,侧头看去,不知从哪里出现、何时出现的甄沐临已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雷无桀下意识往一侧挪了挪,看的甄沐临又忍不住动手了,他吐了口气,轻笑了一声:“一个月前,也不知道哪几个人有事没事就往我身边待,这朋友之间的情谊,真是说散就散啊。”
“算了算了...”甄沐临说着就要起身。
雷无桀赶忙道:“沐临兄...沐临兄,沐临兄说的哪里话,我刚才只不过是有些腿麻了而已,想要活动一下罢了。”
甄沐临笑道:“行了,跟我走吧,你师傅可是已经等你多时了,也不知道勤快点。”
雷无桀挠头道:“我也想早起的,但是昨日用出那一招,真的太费精力了,若不是旁人叫我,我现在还在床上。”
甄沐临抬手轻拍了一下雷无桀肩膀,雷无桀顿感神清气爽,他惊讶问道:“沐临兄,你用的什么手段?”
甄沐临微微摇头:“这不是手段,这只是自身实力达到一定程度的体现,只不过是现在的你太弱了而已。”
“等你什么跨入金刚凡境,乃至是逍遥天境,你也可能做到,不过效果肯定会差上不少。”
天下武人以一品境界划分,一品之下只算得武夫,一品之上才算高手,而一品又分四境。
第一境金刚凡境,练成之时,不取六尘万法,无坚不摧。
第二境自在地境,心若自在,地上无敌。
第三境逍遥天境,以天道为武力,一刀一剑有万物呼应。
第四境神游玄境,只在传说之中,可静坐闭目,神思却畅游万里之外。
地上无敌...以天道以武力...神思畅游万里之外...
对于少年歌行独立时空的人来说,却是如此,并非夸大。
但对于以“独立时空”化为丹田方才算正式开始修行的甄沐临而言,却是不足挂齿。
他之所以如此无敌,并非是凭借一人之下独立时空中的那些异术,而是凭借“时空本源”与“系统”。
时空本源,单是修炼效果修炼年份,甄沐临现在最少便已掌握了200年的以时空本源凝聚、转化而来的真气的修炼效果。
而少年歌行独立时空中,最多也活不过200岁。
这还是只是修炼时长而已,独立时空依托于时空本源方可存在,更是由时空本源化成。
莫说什么天道,即使是天道也是源于时空本源。
至于系统,就更无需多言了。
甄沐临与雷无桀走在山阶之上,甄沐临指着苍山之下的雪月城,说道:“雷无桀,你站在此处看,觉得山下的雪月城像什么?”
雷无桀回身向下看去,片刻后,说道:“好像一个小小的棋盘。”
“你对下棋感兴趣吗?”
“不感兴趣,深感无趣。”
“......”
半刻钟后,山腰之处,一座不大的草庐。
身着一袭白衣,面上戴着一好似引人注目、却又好似平平无奇的白金之色的既像面具、又像真实人脸般的...以甄沐临体内由时空本源凝聚、转换而来的真气加以神机百炼炼炁而成的特殊“炁具”的雪月剑仙-李寒衣正闭目坐在草庐前。
甄沐临超李寒衣温柔一笑,随之继续朝山上走去。
“师父。”雷无桀忽然跪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
李寒衣睁开了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这一遭过后,这对师徒才终于是拜下了。
李寒衣忽然问了一句:“雷无桀,你是为了什么而拔剑?”
雷无桀愣住了,沉吟半饷后依然没有回答。
李寒衣继续说道:“有人拔剑是因为想要做英雄,以一剑之威势平天下不平事。”
“有人拔剑是因为畏惧,因为他不拔剑,其他人就会拔剑,如果不想死便只能拔剑。”
“那么雷无桀,我问你,你是为了什么而拔剑?”
雷无桀忽然高声道:“剑斩天下不平事,做一个逍遥绝世的大侠!”
李寒衣愣住了,她下意识问道:“怎会如此想?”
雷无桀没了刚才说那一句的气势,他憨憨的挠了挠头:“师傅,我并不向往成为我师傅的那样的人,也并不向往成为师傅你这样的人,也并不向往成为萧瑟那样的人,我憧憬成为沐临兄那样的人。”
“沐临兄曾经说过,人生在世,无需讲究什么为什么,无需在意其它,仅需身由己、己由心即可。”
“我可以为了耍帅拔剑,也可以为了保护他人而拔剑,也可以不平之事而拔剑,只要我想,皆是我拔剑之由!”
李寒衣望向山上的方向,似乎还能看到甄沐临的背影,她沉默须臾,冷声问道:“为何偏无为生死而拔剑?”
雷无桀摇了摇头:“江湖胜败长见,生死又是何必,于我而言,不言生死。”
李寒衣冷笑一声,实则心中无奈:“你不想谈生死,可别人对你拔了剑,却要你死。”
“那么你是就这样赴死吗?”
雷无桀不假思索道:“所以我要努力提升实力,当我实力远高于他人,便有不言生死的能力。”
李寒衣无奈至极,能力岂是那么好提升的?自己这个蠢弟弟怎么被自己夫君影响如此之深?两人方才认识了不足三月之久吧?
李寒衣略微思忖,忽道:“你可是以为你那位沐临兄不会杀人?”
雷无桀犹豫半晌,不知作何回答,因为他不知,他知道那位沐临兄这三月以来从未伤过一人。
李寒衣继续道:“你可以不言生死,但你手中之剑,必有染血那天,我且问你,若来日有人杀你师傅,屠你雷家满门,你要如何做?”
雷无桀毫不犹豫道:“报仇!”
雷门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他师傅是他这辈子最崇敬之人。
但是“报仇”而不是“杀”,并非是说雷无桀不会用杀死仇家来报仇,只是他现如今还对“杀”这个字眼还十分敏感。
李寒衣知晓自家弟弟心思,右手轻轻一挥,一柄长剑从草庐中飞了出来,插在了雷无桀的面前。
“这柄剑叫听雨,是为师送给你的入门之礼。”
雷无桀上前一步,拿起了那柄剑,那是一柄精致秀美的长剑,轻盈无比,握在手上几乎感受不到重量。
他正不解为何李寒衣忽然话锋一转之时,忽然觉得周围剑气四现,他猛地抬头,却发现李寒衣白袍常舞,眉宇间竟隐隐有几分杀意!
“来,对我拔剑!”李寒衣朗声道。
既然还无法适应“杀”之一字,那便亲自出手让雷无桀体感真正的杀机,早做适应。
雷无桀闻言,却是并非有所动作。
“来,拔剑!”李寒衣微微皱紧眉头,身边剑潮汹涌,整个山腰上狂风大作,树木摇晃,大片大片的树叶散落开来。
雷无桀感受到了巨大的威慑,身体摇摇欲坠几乎摔倒,不由自主地就想要运起那火灼之术,但微微一提气,却被那股寒冷的剑气给压了下去。
“我说,拔剑。”李寒衣冷声道。
雷无桀只能将手放在了剑柄之上,但却依然没有拔剑。
“剑起!”李寒衣手轻轻一挥,那柄声震天下的铁马冰河脱鞘而出,飞到了他的手上。
雷无桀终于没有选择,用力地握紧了剑柄:“师父,得罪了!”
李寒衣没有说话,只是将长剑用力一挥。
只觉片刻间,山间的风停滞了,那些飘落的树叶也凝结在了空中,从林中惊飞起的鸟也停止在了振开翅膀的那一瞬,然后一道剑气划过长空,将天空中的云朵劈成了两半。
雷无桀后背已经湿透,他将剑放了下来,长出了一口气,他还是没有拔出那柄剑,这柄听雨的剑与剑鞘之间似乎被什么凝结出了,他用了浑身的力气也没有将他拔了出来,也幸亏李寒衣最后出剑之时忽然调转了方向,不然此刻的雷无桀怕是已经是个死人了。
“师父...”雷无桀擦了一把汗,困惑地望着李寒衣。
“听雨剑是剑灵冢所铸的剑,是认主的,你心中没有拔剑的意志,所以你拔不出它,你需要找到你拔剑的理由。”李寒衣双手束在身后,那柄铁马冰河重新回到了剑中。
雷无桀陷入沉默,他回忆着过去三个月间发生的一切,脑海中不断闪过甄沐临、萧瑟、无心等人的身影,不断闪过过去那三个月间一幕幕的画面。
一幕幕画面一闪而过,最终定格在雪落山庄时,甄沐临曾说过的那句话。
雷无桀睁开双眼,轻声道:“师傅,初次见到沐临兄时,沐临兄说的一句话我至今记忆犹新。”
“看尽天下事,阅尽人间仙。”
“我没有沐临兄那般不凡之愿...”
雷无桀语气忽然变得认真且低沉:“我只愿做个侠客...”
“我心中之侠客,不应将生死放于心中,而应快意泯恩仇...“
雷无桀重新握上听雨剑,他倏地怒喝道:“逍遥...”
雷无桀浑身再次被灼灼燃烧的烈焰包裹覆盖,听雨剑都发出了颤鸣。
“在人间!!!”
雷无桀猛地将那听雨剑拔出,刹那间,山风呼啸,花叶狂舞。
然而仅是一瞬,下一瞬雷无桀便手持听雨剑一屁股跌倒在地。
但雷无桀脸上却无丝毫沮丧之意,而满心欢喜,他激动道:“师傅,我拔出来了!!”
“而且...”
“而且我感觉...我的境界...好像有些松动!”
届时仅需一场生死搏杀,何止是入金刚凡境,自在地境亦可轻易突破。
自在地境,心若自在,地上无敌。
雷无桀已悟得己心,突破之时,他将成为史上第一个连破瞬间连破两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