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暖瞬间怂成了鸵鸟。
“你如果不提这个……我们还是好朋友。”
“谁跟你好朋友?”霍庭初一把将顾暖拉回怀里,薄唇抵着她耳郭低低开口:“我是你男人。”
顾暖竟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
眼尾暗怂的往他那儿斜,却只看见他眉弓下投下的影子便又缩回去了。
“再等等吧。”
“等什么?”霍庭初以为顾暖是顾忌他身后的霍家,可仔细看她的表情,眉眼间的落寞,似乎掺杂了些别样的情绪。
顾暖抬了抬眼,她将压在耳后的发丝放下来,有意的遮挡住正好面对着霍庭初的那半张脸。
低低暗敛的嗓音里,似乎牵扯着一丝丝的干瘪,“我有些事要处理干净,才好有底气和你在一起。”
霍庭初拢了拢眉,直觉顾暖嘴里的话并不简单。
但却没有细问,掌心轻柔的在她后背抚拍,“有难处就找我。”
向来厚脸皮的顾暖,却迟迟没有点头,更没有应允。
脑子里同时的浮现出两道人影,连脸都还不够清晰,她强行的把那抹不愉快给甩开去,低声道:“走吧,拍摄结束了,我们也该回家了。”
霍庭初手心里一空。
顾暖起身后,冷风一瞬侵袭到掌心,冷气直往袖口里钻。
他蜷了手指,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垂手往膝盖上撑了一把,随着她起身,“我送你。”
回去的路上,顾暖破天荒的一句话都没说,仅仅是在车停下之后,说了一声“再见”。
她如游魂一般的回到家里,客厅里没有开灯,凭着熟悉感觉一步步走到沙发前,将自己整个身子给摔了进去。
空气犹如死了一般。
她呼吸绵长,却透着一种沉重的压抑。
良久,顾暖终于有动作了,手伸进包里拿出手机,屏幕亮白的光束打在她脸上,晃得眼眸轻眯了眯,脸色如纸一般苍白。
她找出通讯记录,找了很久,光标滑到某一条备注上的时候,手指突然没有落下去的勇气,生生的盯着那串熟悉却陌生的号码看了很久很久。
最后,她心下一横,眼眸瞥向旁侧,手指用力的落到光标上去。
喉间艰难的梗了梗,她慢慢的把手机贴在耳边。
嘟音响了许久,那冗长的调子一下下洛在她心口上,堵得胸腔里艰涩难忍。
“喂?”约莫一分钟后,通话才被接起,传来一道中年女人过于严肃的嗓音。
顾暖唇瓣颤了颤,强忍着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在哪?”
电话那端的人滞了滞,而后一股铺天的怒气冲了出来:“什么我在哪,顾暖,我是你妈,你要么是几年不联系我,一打电话来就是这么不礼貌的口气,好歹你对我尊重些!”
顾暖闭眼,抬手横在额头上,“你能不能离开他?”
女人还在发怒,可顾暖根本不在她的思维里,只顾说自己的话,“莱家有什么好,你就这么不舍得?”
女人没说话。
顾暖用力睁眼,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窗外的碎光流泻进来,斑斑的光影贴附在吊顶上,入眼却仍旧是一片灰败暗淡。
她突然觉得委屈,心头的酸涩也越来越重,一股泪腺直往鼻子上冲,她不想吸气被听出颤音,会很狼狈,死死咬着颤抖的唇瓣,将嗓子眼里逼上来的氤氲压了再压。
却仍然丢不开那抹已经濒临崩溃边缘的泣音:“我已经赚够很多钱了,我有钱的!你就不能离开那个男人吗?!”
“不能!”
女人一口回绝了她,“你光是有钱又怎么样,你有势吗?没有势力,在这个社会上就如同蝼蚁!”
“所以你就贪恋他的权势?!!”
“对,我贪恋!你最近胡闹得够了,听说你还害了莱雪的事业,该找个时间给我滚回叶家来,好好的跟你父亲认错!”
“我凭什么!”顾暖双眸充血,激动得额角青筋炸裂,“那个男人有什么资格做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早在我小时候就死了!”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小时候那场大火。
烧得漫无天际,浑身疼痛,她和爸爸被困在那场大火里,她被爸爸给护得紧紧的,即便他整个后背都烧焦了也仍然在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护着她。
那天晚上妈妈在做什么……
她正在酒桌上,和莱邵文推杯换盏,亲亲我我!
即便后来她赶回家来了,爸爸也已经烧焦了!
“顾暖你注意自己的措辞,你亲生父亲是死了,但莱邵文是你的继父,同样是你的父亲,你得一辈子尊敬他感激他,如果不是他,你现在还是个浑身烧伤的丑八怪!”
顾暖再也无法听下去了。
情绪一时全逼上头,她厉声惊叫,扬手把手机给扔了出去,摔在墙角成了碎片。
那一声尖叫似乎将她隐忍许久的理智全都冲破了,接连几声绷紧头皮的尖叫声,凄厉的从喉咙里撕扯出来,手边能碰到的东西全都往地上摔,并徒手撕裂了抱枕的拉链。
她发泄了足足有三分钟才停止。
一停下来,浑身的力气好似都被抽走了般,大口喘气也平息不下来,瞠大的双眸里盈满了泪水,两眼睁得血丝密布,发丝也被抓乱了,她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绷得浑身每一块肌肉都在疼痛。
都已经努力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还是不行!
权势权势!
就他妈那么重要么!
顾暖光着脚,摸黑走路,地上有摔碎了的水杯,碎渣扎进脚底板的时候,疼痛竟然还抵不过心脏的抽疼。
她无声的流着泪,一步步的在碎片上转着圈,企图让身体上的疼痛来逼退心上的疼痛,可是……徒劳,终究只是徒劳!
不管被扎出多少道口子,竟然都没办法赶走紧涩压在她头上心上的压力和心酸。
她去洗澡,衣服没脱,她觉得自己很脏,这张脸和这一身重生的皮肤更脏,一下下用力的擦自己的手臂,袖子下的皮都快磨破了,眼泪更是无止无尽,怎么控制也控制不住。
她身体里有股力道在不停的撕扯着她,像是要将身体给撕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