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烟笼罩在他棱角立体的脸廓前,将他脸上的神色朦胧得越发的看不清。
对面一辆车迎面开来,错边的车前光线打在玻璃上,白光反衬进霍庭初的眼眸里,他眉弓高挺,湛黑的眸瞳里,沉得像是夜间探不到底的深海。
周身的低气压,车内的气氛一度冻结。
十分钟后,手机有短信进来。
霍庭初翻开手机,屏幕定格着顾暖发过来的短信:到家了。
他指尖在键盘上快速的落了几个键,回了她一条短信:早些睡。
随即,他将手机放进储物柜里,香烟叼在唇边,抬手把着方向盘,缓缓驱车离开。
第二天,顾暖照旧是只抹了口红,顶着张素颜就去电视台做内心采访了。
当PD问到,霍庭初哪一个点最戳她心窝子时,顾暖短暂的沉默,可唇角的笑意却在一寸寸的延伸。
而后抬眸,黑白分明的眼儿内,好似点漆一般。
“那些小星星,我最喜欢了。”
PD接着问:“那他会是那个能陪你看星星的男人嘛?”
顾暖又一次沉默,小脸儿上泛起的微微笑意,有那么一丝丝的暧昧。
半响,她哈哈笑开,嘴里模棱两可的答:“不知道呀,谁知道呢?”
“粉丝都很担心你呢,看你是真的晕得厉害,后来有好些了吗?”
顾暖搅着手指,矫情的脸上,浮动着一丝隐晦的笑意:“我后来有喝汤,胃很暖呢。”
……
下了早会后,霍庭初和苏北径直回了总裁办公室。
苏北例行汇报完工作,将上一季度的财务报表交给了霍庭初,安静的退出办公室。
报表是谢恒做好后邮件传过来了,苏北核实过,几乎是没有错漏的地方,但霍庭初仍旧看得很认真。
他点了一根烟,挺拔的身躯伫立在办公桌前,身子后倚,蹭在办公桌边缘,摊开的文件托在他五指间,夹烟的那只手悬在烟灰缸上方。
抖落下一截烟尘后,办公室敲响了两声。
“进来。”
厚重的烫金紫檀木大门被推开一扇。
沉重的脚步声往里走来,越发的急促。
霍庭初抬眼,倒是意外本该在国外出差的谢恒,出现在了这儿。
“事都办妥了?”
“三哥问的是公事还是私事?”谢恒反问了一句,先走过来,端起办公桌上那杯还没动过的咖啡,喝了大半。
霍庭初将报表合上,插文件架里,瞧着一身风尘仆仆的谢恒,将烟盒递给了他。
“先说公事。”
“这单生意成了,本来就不算难事。”
谢恒言简意赅的带过,抽了只烟叼在唇边,一手遮在烟头前方,点燃打火机。
一口烟雾还没吐尽,他急吼吼的开口:“我过去谈生意本来就是顺便,简一河逃到那个国家去了……”
话没说全,谢恒一开始那口吸得有点大,以至于说了两句话还没将嘴里的烟雾吐尽,他偏过头,吐完最后一点薄烟,再转回头来,神色攸然凝重了许多。
“三哥,这事可能玩砸了。”
霍庭初眉心一结,能让谢恒说出这句话来,可见棘手的程度。
“那便不查了,你退出吧。”
谢恒心里感动,霍庭初连个原因都没问问,先担忧他的安危。
可谢恒是个明白人,霍庭初也是,即便霍庭初不问,他仍是将查到的东西全盘托出:“我本来只是盯着简一河,慢慢的发现,他往国外逃的路线都像是有人替他规划好的,我一开始只是随便跟跟,越跟越觉得简一河的身份不简单,背后有人在保她,我竟然跟丢了。”
霍庭初掐着烟身的手蓦地一紧,“你?”
谢恒的本事很大,人脉横跨黑白两道,能让他有心跟踪的人都能跟丢……
谢恒脸色凝重,点了头,“是,一个小流氓,不该有这么大的阵仗。”
“我也奇怪,后来方向改了,我摸到了简一河身后的那个组织,你猜是谁?”
霍庭初静默着看谢恒说话时的表情,没有惧意,一双眼睛精光大盛,拳头略微攥了攥,分明是兴奋得不得了的神情。
却也从侧面证实了,谢恒并没有暴露自己。
霍庭初放下心来,顺着话问:“谁?”
“狼藤。”谢恒抽烟的力度大了些,眼瞳里隐隐翻涌着嗜血的红光。
狼藤……
黑暗里存活的玩意儿,手段阴狠毒辣,是不能摆上台面的。
霍庭初从不惧怕,可不代表他就真愿意去结交,不过是势力,权利,社会地位,将他推到了一个不可撼动的位置,黑白不想冲,便可相安无事罢了。
他知道谢恒也不怕,不早些压着谢恒体内的嗜血因子,怕是真会顺着简一河这条线往后摸,给自己惹一身骚。
“你安分些,及时抽手,欢儿那儿我会去安抚,只要在确保她在国内的安全便可。”
谢恒向来是听霍庭初话的,可听归一回事,当遇到自己感兴趣的事,还是想着要挣扎一下,“真的就这么放过了?”
霍庭初脸色一沉再沉,暗道一声:“谢恒!”
一听被连名带姓的叫,谢恒立马就清醒了,收起那些蠢蠢欲动,规规矩矩的回道:“知道了,只要你没发话,我绝对不去招惹。”
若是对方主动挑衅,可就怪不得他了。
搁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起,一看来电显示,霍庭初垂手将未抽完的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接起通话,贴在耳边,“二哥……”
“你在查狼藤?”霍弈秋劈头盖脸便是一声责问。
霍庭初不意外二哥会有这一问,他是个律师,这些年一直在和狼藤较劲,谢恒才刚把消息报到霍庭初这儿,霍弈秋的电话便来了,不用想也知道,有人好心的透露给他,来指点他这个快要犯错的弟弟。
霍庭初实话实说:“不算是。”
他没解释宁欢儿的事,只三个字,霍弈秋已然懂了。
再开口,不似刚才那般紧绷,但低沉的嗓音,仍是没放松那份警告:“抽身出去,这事你别插手。”
“二哥……”霍庭初掐着霍弈秋挂电话之前,将他唤住,垂眸看着烟蒂上冒起的那丝黑烟,眉心略微的拢起,“什么时候回来?”
霍弈秋默了默。
那是一种,兄弟两都心知肚明的沉默。
“你总不能一直在外面,简一河只是一个引子,狼藤的行踪哪是那么好发现的,这是在特意引起的我的注意,又或许,是在向你示威。”
“他倒是有那个本事!“霍弈秋声线泛冷,咬在唇齿间吐出的那个人名,让霍庭初恍然大悟。
临挂电话前,霍弈秋给了个准确的回归时间:”下个月。”
霍庭初垂下的手指在桌面敲了敲,话忍了几次后说出口:“二哥,别被冲昏了头脑。”
“我有分寸。”
仅四个字,简略到了极致,但已然算是对自己弟弟做出的承诺。
霍庭初颔首,鼻腔里轻应了一声:“注意安全。”
电话刚断,谢恒便凑上来问:“霍二哥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