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当朝尚书的绝命书

夜晚,刻碑铺子中。

陆言摆弄着手中一叠纸页,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这是一沓纸质碑文。

今天白天的时候,陆言询问过吏目包揽秋试刻碑的事,人家的意思是,不要钱就行。

陆言自然是不收钱,那吏目又说自己职权不够,拿不了整个秋闱的墓碑业务分配的主意,但是单就今天死的这五位,还是没问题的。

这也算是考验,干的好了,上报郎中大人,以后刻碑尽量都找你。

就这样,陆言得到了五篇碑文,都是去礼部取来的,反正这些考生的碑文都是各自的登记名姓档案,全是现成的。

点火上灯,开始刻碑。

陆言如今一有文气护体,二有江湖气傍身,寻常怨气根本伤不着他,朴实无华一拳轰出,怨气顿时散开,老老实实被封进墓碑。

一通忙活,五面碑都刻完了,碑林图现,生平启。

五种奖励,都是凡品级别。

《诗三百》,《易经》,《春秋》,徽墨端砚,点睛湖笔。

好家伙,光是书籍类的奖励就占了三个,陆言心说这是要让自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节奏。

陆言先取过《诗三百》,也叫诗经,一番通读下来,灵台之中文气增加了不少,约有五升左右。

除此之外,他还感觉到自身的气质发生了变化。

古人云:腹有诗书气自华。

陆言感觉自己通读诗经之后,气质变得更文雅了,有那么几分风流才子的感觉。

刻碑铺子里没有镜子,他就着鱼缸的玻璃照了一下,瞧着容貌也连带着发生改变,人更俊朗了。

不错,奖励的等阶虽然不高,但是作用很大。

陆言把诗经放下,发现这玩意读完之后并没有消失,应该是永久性的奖励。

只不过他能明显感受到,书中蕴含的文气,没了,它已经成为一本普通的诗经了。

剩下两本书先暂时放一边,先看看这一砚一笔。

陆言端起这徽墨端砚,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文房四宝中的墨和砚,还是顶级的徽墨和端砚,一般人或许瞧着没什么,但在文人墨客眼中,珍贵程度可不亚于金玉古董。

他又拿起点睛湖笔,做工精美,笔杆上刻有金纹“点睛”二字。

笔中至尊,湖笔。

这是五个奖励之中评级最高的,足有二等,来自一位考了多年都没考上的老儒生。

说起这老儒生,这次也是投机倒把的主,没天赋也不用功,苦读多年考不上,眼瞅着人都快入土了,急了。

这天正在京城的酒楼候考,还窝在房里苦背,突然一位自称“张育”的学子找上门,问他是不是在为秋闱发愁,想作弊的话,他能提供方法。

老儒生眼睛一亮,他早有这个心思,奈何脑子不灵光想不出好办法,心说张兄真是及时雨,连忙请进门商讨具体。

等到了开考那天,老儒生就按照张育所说,把这小抄藏进面饼里带进考棚。结果开考之后,取出面饼掰开一看,小抄消失了。

不能啊!再把其他几块面饼掰开一看,都没了。

一块里面没小抄可以说是带错了面饼,但是所有面饼里都没有,就离谱了。

“天要亡我!”

几声不甘的怒吼之后,人上吊了。

陆言看着生平里那人,三缕长髯,面如冠玉,心说这叫张育的,不当人子,净出馊主意,害死好几个了。

他缓和了一下,再看“点睛”二字,是取“点睛之笔”之意。

按照碑林图的解释说,这笔能给予一副字画点睛之笔,作出最精华的部分,使之活过来。

陆言也不知道这个活过来是什么意思,是真的如神笔马良一般把死物点化成活物;还是指字画水平登堂入室,画的写的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意思。

为了试验,陆言取来一张宣纸,以湖笔蘸着徽墨,注入文气,挥笔写下他最喜欢的《将进酒》,墨迹跃然纸上,笔走龙蛇。

有正气诀的加持,他这一幅字,完全有宗师水准,甚至都能让金石字画爱好者趋之若鹜,拿去收藏装裱起来。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这一句,是陆言极富真情实感的一句,几乎注入了全部文气。

忽然,只见纸页之上的字迹开始沉浮,“须尽欢”三个字竟然跳脱出来,仿佛拟人一般地吵吵嚷嚷着,随后又快速消失,重新化作平面字迹。

陆言看的是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若不是确定自己很清醒,他甚至觉得自己看花眼了。

什么鬼?字活了?

他又取来一张宣纸,这次不写了,改画。

注入全部文气,画出一幅荷塘月色图,结果真的出现在眼前,随后又迅速凋谢消失,归于二维。

一字一画作完,陆言突然头疼欲裂,险些晕过去,最后他得出结论,这个点睛湖笔是真的能把死物弄活,二维变三维,但是跟文气的量挂钩。

文气不足,是没有办法维持它们的三维形态的。

陆言此时头疼得紧,连忙取来易经和春秋,补充一下灵台文庙中的文气。

两本书读完,除了各自增加五升文气,还都有附加效果。

《易经》读完,陆言感觉自己获得了不少风水卜卦学的知识,尤其是卦爻和卦辞,他现在支个棚子,都能去大街上给人看相算命了。

并且随着悟性的增强,他还将《易经》和八宅明镜书两相结合,对于铺子的布局有了新的认识。

再读《春秋》,所谓“读史使人明智”,陆言感觉自身的各项才能都沉淀不少,对于气的运用也有了更深的认知。

总体来说,还是对于悟性和智慧的提高,和论语的作用相仿。

两本书读完,天已经透亮,都快到中午了。

陆言只感觉看书看得头昏脑涨,文气似乎攫取过多,需要休息。

靠在椅子上,倒头就睡。

不知过了多久,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已是月上柳梢。

来者乃是礼部的几位吏目,郑重地递上一本沾着血的布帛册子,形似大臣的奏折。

“当朝吏部尚书的绝命书?”

“是啊,小子,昨天京察死的人,今天秋闱那几位的碑我分配给其他人了,你今晚,就负责把这个给我刻好了!”

陆言反复翻看着一厚沓“绝命书”,好家伙,这得有上万字了吧。

别人的碑文都是几十几百个字,你这多得夸张离谱!

怪不得当初林月霜说刻碑人一到京察最忙,而没有提到秋闱。

秋闱是量大,但是耐不住京察的质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