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忆知道自己这个冬天不会比去年难熬,因为这个冬天南极迎来了一群可爱的人类,也迎来了一只与众不同的阿德利企鹅。
去年他还是孤单一鹅在熟悉环境,今年他就已经是这个庞大群体里的老鹅了,他知道该怎么才能有利地度过这个冬天,即使很艰难,他也会保护好霸总鹅和小企鹅的。
毕竟去年他都能照顾好小企鹅,他就不信今年连一只霸总鹅都照顾不好,他又不需要长身体,吃的也不多,随便填填肚子就能度过几天难熬的日子。
所以霸总鹅应该比小企鹅好养一点。
不得不说,自己的桃花债还得自己来解决,等明年夏天到来,他就把霸总鹅毫发无损地送回他们的族群去。
一场浩大的帝企鹅联谊结束之后,新手老手爸爸们都在期待宝贝蛋的出生,新手爸爸们和往常一样,都要在老婆没生下蛋之前学习怎么孵化幼崽。
故而就能看到很多可爱的场景,新手爸爸们腹下育儿袋的肚皮会微微隆起,他们的育儿袋里装着凝固的雪球,他们会试着在有雪球的时候走路,企鹅妈妈就在一边看着另一半学习的样子,好像很满意。
三个基佬鹅看着眼前的一幕,不免相互凝视一番,然后彼此都移开目光。
当然此时小企鹅对他这个养父是没有心思的,只是在他心里,只要爸爸在身边就好了,他自己有老婆没老婆都无所谓。
他在这方面还没有什么兴趣。
但是霸总鹅就不一样了,他虽然每时每刻都想和梦中情鹅气亲近,也想和他各种不可描述,但是身型的不匹配阻挡了他,他也只能干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或许他们会这样相处一辈子,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和梦中情鹅在一起,就已经很开心了。
霸总鹅的“话”依旧很少,他的高冷鹅设还真屹立不倒,不管干什么,都懒得叫一声,好像叫了就会犯罪似的,白忆都替他着急。
雌企鹅在产蛋之前要熬过两个月,这两个月会让她们的能量严重耗损,所以她们在生下蛋之后就会前往没有彻底冰封的海域进行捕食,但是他们这一去时间很长,大约长达两个月甚至更久。
有的企鹅妈妈会平安归来,但是有的不会,在捕食的路上就会出意外。
他们要前往温暖的海域捕食,来去几十公里的距离,足够他们走两个月之久了。
毕竟往这边迁徙的时候,耗费的时间也不短。
所以白忆决定两个月之后和企鹅妈妈们一起踏上征途去捕鱼。
走的时候把霸总鹅和小企鹅都带上,不然把他们留在这里,白忆也不放心。
而且他走了,霸总鹅就得挨饿,他坚持不了两个月的。
暴风雪就更别说了。
但是这一去,路途肯定艰辛。
生活处处是艰难,但是白忆心中存有希望,他能够让霸总鹅安全地熬过这个冬季。
很快,两个月过去,白忆肚子里的食物也空了,因为他要投喂霸总鹅,所以他的食物空地格外地快。
也好在在食物空了的时候,企鹅妈妈们终于生下了她们的宝贝蛋,要开始前往温暖的海域捕食了。
其实他们夏天待的地方距离温暖的海域很近,当然这只是对于帝企鹅而言,那边的天气不至于让冰面太厚,企鹅们可以用嘴啄开,而他们产蛋繁衍的冰面,就很厚。
这种薄冰层也就充满了危险,下面应该有随时都在狩猎的海豹。
白忆带领着霸总鹅和小帝企鹅跟上了企鹅妈妈们的步伐,带头的企鹅妈妈是有带路经验的老姐姐了,她总是知道哪里会有危险,哪里会比较安全。
企鹅们陆续跟上这位老姐姐的步伐,他们排成整齐的队伍,准备一场长途跋涉的旅程。
当然白忆他们也在这个队伍当中。
在小企鹅的认知里,只要和爸爸在一起,其实去哪里都无所谓。
在霸总鹅的认知里,只要梦中情鹅在身边,他四海为家都行。
所以这三只雄性企鹅也是在队伍里格外地另类,尤其是阿德利企鹅。
当白忆离开之后,那个纪录片摄影组的人员还找了他许久,他们试图在一群企鹅里找到他,但是并没有他的踪迹。
也或许是数量太多了,所以他们也混了。
殊不知那只对他们示好的雄企鹅已经带着阿德利企鹅离开了冰面。
直到他们发现阿德利企鹅不见了,寻找了之后也没发现他的尸体,他们才明白那只阿德利企鹅可能离开了,早知道就该给那只企鹅装个定位器,看他去哪里了。
这个时候离开群体,那只阿德利企鹅会很危险。
长达一个月的旅程在白忆和霸总鹅夏天相遇不远的无冰区附近结束了,到了这一块,白忆就熟悉了很多,雌企鹅们下水捕猎的海域是之前霸总鹅总是绕远路来的地方,这里的冰层不太厚,海霞资源还比较充足。
跟着姐姐们的步伐跳进大海深处去找食物,带着小企鹅和霸总鹅两个在海水里找到食物吃了点,白忆带着他们往之前的无冰区游去。
雌企鹅们会在这里逗留几天,吃饱了,然后还要给丈夫和孩子带回去食物,所以她们暂时不会离开。
白忆就带着他们俩个回去无冰区看一眼。
此时的无冰区已经被冰雪覆盖了,企鹅们巢穴里的小石头也都被吹不见了。
夏天的时候,这里一片热闹,到处都是阿德利企鹅,可现在,这里只剩下一片空旷,要想恢复以前的热闹,还得等明年夏季来临。
来到岩石山上的一片岩石下,里面已被风雪填满,白忆想暂住在这里,所以开始号召两只企鹅一起大扫除。
可当他用自己的小短手拨开他家门口的积雪时,才发现里面冻结着一座小山似的食物。
其中最多的就是银鱼和磷虾,它们摆放地整整齐齐,依旧垒在他家门口。
白忆愣了一瞬,不由地眼眶发酸,他看向正在用两只爪子扒拉门前积雪的霸总鹅,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他用翅膀把他家门口的所有积雪都翻开,才发现食物围着他的家堆满了。
这是用整个夏天的时间捕来的食物,都堆积在这里了吧。
所以他一整个夏季都在等自己?
足足六个月,一直都在等他没有放弃过?
因为等不到了,所以放弃了迁徙,去追随帝企鹅的脚步,是为了找到他么?
一只企鹅怎么会这么执着?这么偏执?
他不信啊,他不是詹森,为什么会有这种行为?
白忆也想不明白,但是他家门前这片被冰封住的食物,表明了霸总鹅一个夏季的日常。
他大概每天都在期待他能回来吧,可是他却从没想过回来。
三只企鹅把家的附近打扫了,把家里的积雪也都弄了出来,里面的石块还都是霸总鹅摆放的,很整齐。
岩石下能躲避风雪,白忆又找了一些比较大的石头将两边的进风口堵住,他们决定在这里过冬了。
虽然这里的海域比奥默克的要温暖很多,但是这里始终还是在冬天啊,寒冷不是单独的企鹅能承受住的。
白忆他们入住这里的第一晚就遇上了特大风雪,单薄的岩石巢穴根本挡不住寒冷的入侵。
即使他整个夏季都在增肥,一身肥厚的脂肪,也挡不住寒意的入侵。
他和小企鹅把霸总鹅夹在中间,但是始终扛不住,眼看暴风雪来的猛烈又可怕,白忆决定带着他们两个去海里。
海里的温度会比较温暖一点,这岸上实在是待不下去。
大半夜的,三只企鹅从岩石里钻出来,前往大海。
但是大海也暂时性地结冰了,那些雌企鹅还在十多里开外。
走到海边发现海面上结冰了,他们没法把冰破开,而霸总鹅已经快被冻僵了,白忆不得不又带着他们回去,最起码岩石下可以躲避一下狂风的暴击。
他和小企鹅两个让霸总鹅住在最里面,免得他被冻坏了。
霸总鹅贴着白忆的肚皮,暖和了很多。
白忆发声询问他的状态:“啾啾?”
还好吗,冷不冷啊?
霸总鹅回复了一个单音节:“啾。”
还好,缓过来了。
小企鹅不满地嘟囔:“啾啾啾。”
爸爸,太冷了呀,宝宝还是第一次过这么冷的冬天。
白忆:“啾啾。”去年最冷的时候,你还是颗蛋呢。
霸总鹅贴着白忆的肚皮,安心地很。
他其实一点都不怕,哪怕明天自己的生命就走到尽头,最起码今天他还在梦中情鹅的怀里。
霸总鹅:“他真的特别好,特别好,这世上没有比他更好的企鹅,我很喜欢他。”
晚上的暴风雪就像死神的镰刀,好像不经意间就想夺走这里的一切生命。
白忆庆幸自己夏天的时候储存的脂肪足够厚,才能在这样的夜里用自己的身躯来给两只企鹅遮风挡雨。
等他们熬过这艰难的一晚时,他们都已经被大雪掩埋了,白忆抖了抖身上的积雪从雪里探头的时候,还是决定赶紧吃饱后跟着企鹅妈妈们会基地。
这才是刚入冬,一晚上都差点要了他们的鹅命,要是等极夜到来,那他们三将会很惨。
白忆做了决定带着他们去找企鹅妈妈们,而这个时候妈妈们正在努力地捕猎,她们要尽快捕猎到足够的食物,回去投喂小企鹅。
白忆决定跟着企鹅妈妈们了,不乱跑了。
不出意外,这些天企鹅妈妈们都将在海水里度过,海水里的温度不至于低地冻死鹅。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佩服企鹅们的智慧了,但是海水里很危险,海豹就是在海水里过冬的。
白忆带着孩子们下了海,开始努力捕食,要捕够足够的食物离去。
这一下海捕食就是一个多星期,加上长途跋涉的行程,一个多月就过去了。
捕够了食物的企鹅妈妈们开始上岸,准备返程。
白忆也带着两只企鹅准备返程了。
极夜到来了,不出意外,企鹅爸爸们已经挨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恶劣暴风雪天气,但是这还不够,小企鹅出生后极夜彻底覆盖南极,天气只会更加恶劣。
白忆也要回去抱团取暖了。
然而当踏上回家的路途时,霸总鹅不走了,他好像要停下他的脚步了。
白忆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当他和小企鹅排着队混在企鹅妈妈的队伍里准备返程时,霸总鹅却不见了。
白忆的心顿时揪住,他明明看到他上了岸的。
不可能被丢在海里。
他出声呼唤他:“啾啾?”
回家了啊,咱们得跟着姐姐们回家了,你去哪里了?
但是并未看到霸总鹅的身影。
小企鹅也在四处张望,然而并未看到霸总鹅的身影。
白忆不得不离开队伍前去寻找,这真的是太不让鹅省心了。
然而霸总鹅只是老了,他感觉这些天的寒冷让他心力交瘁,完全没有任何的招架之力。
他没有任何企鹅的遗传记忆,只是在醒来后发现自己和一群企鹅在一起,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和他们一起生活,跟着他们一起迁徙。
他并不知道多大,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寿命,最近这种感觉尤其强烈。
他可能不能跟着梦中情鹅回他的家乡了,因为他感觉自己走不动了,所以他藏了起来。
他或许会独自死在这里。
他在一块能挡住自己的冰块后面,等着他们离开,等他们离开了,自己就返回和梦中情鹅相遇的地方,孤独地死去就好。
不会给他添麻烦的,他深知自己的存在给梦中情鹅添了多少麻烦。
野外的阿德利企鹅正常情况下能活20年左右,而霸总鹅今年15岁了,因为在最寒冷的冬天没有离开南极,所以身体遭遇了重大的创伤,即使白忆已经很努力地在帮他规避暴风雪的侵害,但还是抵挡不住寒冷的入侵。
他太单薄了,他总共可能也就十多斤,根本无法抵抗这种自然力量。
他听到梦中情鹅的呼唤了,但是并未回应。
起初的时候觉得死在他怀里也不错,但是他现在不那么想了,这会给他造成创伤,不如就让他什么都不知道,自己独自死去更好。
过了会儿,没有帝企鹅的声音了,他就知道他走了。
他确实该回去找他的同伴们,他开始迈开步子往他们相遇的地方走去。
那里距离这里十多里路,希望自己能在死去之前到达那里吧。
白忆没找到霸总鹅,和小企鹅跟在队伍里走了大概五里地,他还是停下了。
他告诉小企鹅:“啾啾啾。”你先跟着企鹅妈妈们回家,我再去找找。
小企鹅不满地朝着他叫:“啾啾啾!”爸爸,他不想和我们在一起,你不要去找他呀,很危险的。
多危险白忆都得去找啊,这家伙是为了他停留在南极没有离开,他要是不管了,那他得多惨,万一冻死在哪里,白忆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所以白忆还是离开了队伍,和企鹅妈妈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厚厚的积雪踩在脚下,他一摇一晃地前往他们相遇的无冰区。
白忆有种直觉,他一定会回去无冰区的。
至于为什么回去,白忆就不知道了,就是觉得他会回去。
十多里路也得白忆走好久,所以他还是选择走水路,即使水路很危险,但是在水里他的速度始终会快些。
但是刚跳下去,白忆又他妈的上岸了。
那家伙是不会选择在海水里游回去的,因为那边已经结冰了,冰层薄的地方有海豹,很危险。
所以只能步行,白忆用肚皮贴在冰面上开始往前滑行,两只脚在后面一蹬,他就会顺着冰面滑行一段距离。
然而此时,极夜已经到来。
在黑暗里,霸总鹅也学着以前他和白忆比赛时的样子,贴着冰面滑行,这将是他带着记忆最后一次走这段他认为很幸福的路程。
最起码在他的记忆里,这一段记忆始终占据着脑海。
这是他觉得最快乐的时候。
只是这次只有他一个,身边再也没有他喜欢的大块头。
男人,我可能会把你忘了,但是你不可以忘记我。
即使我死了,你也得记着我才是,毕竟你可能是唯一能记住我的企鹅了。
我知道我的行为可能让你不解,但是没关系,你不需要知道了。
遇见你,我很开心,也很幸运。
他一路朝着无冰区滑去,走一会儿滑一会儿,他果然不喜欢这里的冬天,太冷了,还是夏天好。
夏天的时候,他和大块头在这里沿着夕阳的方向一起回家,那多好。
可是现在冷地,到处都是暴风雪,大块头要回家和同伴们团聚,这里只剩下他一个。
极夜的到来让他分不清时间,他只知道自己黑夜里滑行了很久,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他已经快被冻僵了,连小翅膀都扑棱不起来,他一跌一撞地朝着他们的家走去。
家里已经被风雪填满,家外还有被冻地结实的银鱼和磷虾,但是吃不到了。
他将巢穴里的积雪挖出来一些,然后自己躺了进去。
头朝外,望着海岸的方向。
原来在这里看海岸的方向那么清晰,那么以前他捕鱼回来的时候,大块头是不是在这里就能看到他?
这里好安静,安静地只剩下暴风雪的声音。
虽然石头阻挡了大量的风雪,但是寒冷还是无孔不入,实在是太冷了,他把自己的头埋在了两只小翅膀之间。
睡会儿吧,这一觉睡过去,他就再也不用忍受寒冷了。
暴风雪的声音犹如鬼魅哀嚎,非常可怕,但是他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
大块头肯定和他儿子已经离开这里了。
他很快就会把自己忘了吧,他会有新的朋友,新的爱慕者……
算了,不用去想了,越想越觉得难熬。
在寒风呼啸声中,他安静了下来。
一晚上寒风都不曾停歇,他的身子不断地颤抖着,他悲哀地想,可能挨不到明天,他就会被冻僵。
只能努力让自己死的好看一点。
强迫症的霸总鹅,连死都要给自己找个体面一点的姿势。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寒风好像改了方向,吹不到他身上了,他甚至都懒得睁眼看,以为暴风雪停了,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一觉。
突然间,却听见了熟悉的企鹅声。
“啾啾?”
他惊了一瞬,顿时把头从翅膀中抬起来,只见巢穴外站着一个高大的帝企鹅!
“!”
他怎么来啦?
“啾?”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跟你儿子回家了吗?
白忆在看到他独自躺在家里的模样时,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也幸亏他追了来,不然这家伙今晚肯定得冻死在这里。
他甚至什么话都没回答他,就快速将巢穴里的积雪都用爪子刨出去,然后把霸总鹅推到里面,他躺在外面。
把自己毛茸茸的肚皮给他,让他靠着。
霸总鹅震惊过后,身子颤抖着靠在了白忆的怀里,他都快被冻僵了。
这忽如其来的温暖,让他突然就安心了。
原来有他在身边的感觉这么好啊。
他竟然找来了,他肯定是喜欢自己的吧?
不然为什么这么危险还追来?
“啾?”
大块头,你喜欢我吗?但是抱歉,我可能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我要走了。
白忆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反正他出声,白忆就回应。
“啾啾。”
睡吧,有我在身边,不用怕暴风雪。
“啾。”
你回应我,我就当你喜欢我好了,如果我还能醒来遇到你,下一次我一定会变成和你一样的帝企鹅,那样的话,就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我们在一起了。
白忆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但是霸总鹅这个晚上显得“话”格外地多,时不时地“啾”一声。
白忆怕他无聊,在他啾地时候就会回应他。
外面的暴风雪不知道什么停的,反正白忆把霸总鹅保护地很好,没让他再吹到风。
然而当寒风退去,他们终于可以安心睡觉的时候,霸总鹅却在白忆怀里永久地停止了呼吸。
他的小短手搭在白忆胖嘟嘟的肚皮上,还做着“拥抱”的动作。
白忆一觉睡醒,天还没亮,他就知道极夜彻底到来了,他们将在六个月后再次见到太阳。
他想喊醒霸总鹅,跟他返回基地了。
可是动了一下,才发现,他早已冻地僵硬。
白忆心里一揪,瞬间用自己的小翅膀拍了拍他,发现确实已经僵硬了。
他起身,爬出巢穴,站起来,霸总鹅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翻倒在了巢穴里。
白忆愣了很久,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是知道自己不行了,才选择离开。
难道动物都是这么灵性么,知道自己的死期,所以都选择离去。
一阵强烈的剧痛在胸口蔓延,白忆看了看无尽的黑夜,又看了看巢穴里早已死去多时的霸总鹅,哽住了。
虽然生离死别是常态,他还是难过地难以自持。
他在巢穴外站了很久,当下次暴风雪再次来临之前,他把自己巢穴里的那些规则鹅卵石都挖出来,把霸总鹅的两只翅膀压下去,将那些鹅卵石都堆积在他身边。
生怕他被大风刮走,又在上面堆积了一些小石块。
他把自己的巢穴给霸总鹅改成了墓穴,知道他有强迫症,白忆忙活了很久,才弄出来了一个看起来比较规则的坟墓,用小石块堆积起来的。
他把这个曾经的家用大石头挡住了,他害怕来年夏天的时候,阿德利企鹅再次光顾这片无冰区,把掩埋霸总鹅的石头给拿走了。
做完这一切,下一场暴风雪也要来了,白忆在他堆积好的墓旁又待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再见了霸总鹅,愿你一路走好。
他和霸总鹅认识的日子并不长,但是他的每一个行为都能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因为他太与众不同了。
哪怕只是一只企鹅,他也自律地过分。
白忆从未见过这样的动物,以前没有,以后可能也不会再有了。
短暂相识,没想到分别是这样,白忆倒是宁愿再也见不到他,即使他去世,白忆也可以欺骗自己,认为他是和族群一起离开了。
可是如今,他却亲眼目睹这场景,不难受是假的。
一个朋友,在寒冷的冬季黑夜里离去,甚至都不想让他知道。
太灵性地过分了。
白忆返回基地,却发现小企鹅没有离开,一直在等他。
企鹅妈妈早已都踏上了返程的旅程,白忆见小企鹅还在半路等他,追上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带着他回家。
毕竟除了他,没有企鹅在意霸总鹅的死活,小企鹅也不例外。
他们回到基地后,所有的帝企鹅宝宝都已经出生了,企鹅爸爸们已经和妈妈完成了交接,这次轮到爸爸们前往大海了。
潮气蓬勃的场面,白忆却觉得少了一些什么,有点凄冷。
他们和企鹅父母们在这个冰面上再次度过了一个残酷的冬天,当夏季来临,成年企鹅们和企鹅幼崽们一起出巢。
时间过得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这才过了一年,白忆却觉得已经过了数十年一样。
霸总鹅的消失让他觉得时间过得太快,都还没来得及和他好好谈一谈。
都想好了要照顾他整个冬天,等到来年阿德利企鹅们再次回到南极来,可他终究能力有限,没能照顾好他。
小企鹅一直都跟着他,这让白忆很欣慰,最起码还有个伙伴在身边,不至于那么无聊。
这一年的冬天白忆再没回去无冰区,因为他知道那里不会再有霸总鹅了。
他选择带着小企鹅和帝企鹅们一起生活。
大概在夏季来临,他们到了温暖的冰川生存,他们将在这里再次待到冬季来临。
也或许是小企鹅真的长大了,所以他不再叽叽喳喳,甚至开始变得沉稳。
白忆知道他是个gay佬,但是并不准备和他发展什么,这一世他和詹森以这样的方式一起活下去也挺好,并不一定非要做情侣。
但是孩子毕竟大了,在某些方面有了动物的本能。
第一年的时候他可能还懵懂,但是第二年肯定是什么都懂了啊。
霸总鹅的离去只是让白忆整个冬天都比较没精神而已,但是生活还得继续,生离死别太正常了,他不可能因为一只企鹅的死去而就此变得一蹶不振。
他还要陪伴小企鹅一起生活。
然而,半年多过去,白忆都已经不去想霸总鹅的事情了,可是有一天,小企鹅却又让他想起了霸总鹅。
小企鹅长大了,会捕食投喂白忆,所以投喂白忆并没有什么稀奇。
稀奇的是,有一天白忆发现,这孩子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也有了强迫症。
他把捕来的食物会按从小到大的顺序排好,磷虾也会排成整齐的一列,放在他面前,让他吃。
白忆简直不可思议。
这孩子什么时候也开始学会强迫症了?
学习能力这么强的吗我的儿?
如果强迫症是个意外,那他接下来的行为就更让白忆迷惑了。
他不太爱说话了,甚至和白忆说话的时候单音节和双音节换着来。
有时候生气了就多说几个“啾”,有时候很平静的时候就说一个“啾”。
白忆以为他是受了霸总鹅的影响,所以也变成这样了。
但是他的种种行为里开始透着白忆看不懂的诡异。
比如这天,他们在永久冰山上看极光,冰山下面是海水。
身后一群帝企鹅。
小企鹅突然“啾”了一声,回头看白忆,尖嘴在白忆的脸上啄了一下。
白忆愣了一下,侧头看他:“啾啾?”
逆子,你什么意思?
小企鹅没回答白忆,只是把自己的鹅脑袋枕在了白忆的身上,缓缓转身,用两只小短手做了个“拥抱”的动作。
熟悉感瞬间就充斥在白忆的脑海。
这是霸总鹅才会做的动作……逆子可从来不会这样抱自己。
白忆觉得身体有点颤抖。
夏日的极光极其漂亮,像一条条彩带一样漂浮在南极上方。
但是此刻,白忆心里矛盾极了。
他不知道小企鹅为什么要模仿霸总鹅。
“啾?”他突然出声。
哥,你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