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卫枝准备回酒店睡觉然后起来肝更新,下午就不滑了,反正这一上午做的事儿已经够多、够刺激。
……所谓的刺激当然包括且不限于比赛之后的一系列操作。
当然这事还不算完。
从卫枝放下筷子那一刻,就好像有什么心电感应似的,她的手机催命似的响了起来,她点开看了眼,来电人:杨女士。
没接也没挂,就任由它响,周围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她就微笑着冲每一个望着她的人说:“没事儿,电信诈骗电话。”
姜南风欲言又止,想问她iPhone什么时候出了标记来电信息的功能。
卫枝拿着手机点进微信,在她那个依然没分组的转载视频朋友圈里已经炸开了锅。
短短一个小时就七八十个赞,除了同行和编辑和朋友“我艹你男朋友长这样我不信”之外,一片祝福里,有两条动态信息尤其瞩目——
一条是杨女士留言:你疯了?
另一条是两分钟后,前后脚的功夫,杨女士的配偶,卫枝的亲爹卫家国先生,给本条视频默默地点了个赞。
这时候卫枝已经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此时此刻她家应该已经成为了战场。
她妈:你看看你女儿这是干的什么事!!!前两天发的什么男朋友胡说八道!!我好不容易稳住韩医生说是女儿任性,她倒是好烂摊子一甩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有家不归!!!你让我不要管好嘛这两天我没管了现在你看看她又发了什么!!
她爸:哎呀,你就不要管。
她妈:我不管她她上天!
她爸:那儿孙自有儿孙福……
她妈:不要儿孙我享福!生她下来气我的吗!
她爸:那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嘛。
然后杨女士恼羞成怒与其配偶大吵一架。
介于卫家国先生向来是“你说的我都同意,反正我也不会理”这种性格,杨女士必然是一拳头搭在棉花上越说越气,一想到女儿的性格随爹那就更气了,正好这会儿骂当爹的骂累了,就来骂她亲女这个罪魁祸首。
众所周知,iPhone的通话隔音效果并不是太好。
卫枝也不想在眼下这群朋友以及单崇的面前和她妈打电话,听她在那边暴跳如雷或者是忍不住和她吵架,所以她当下就扣下了手机,直接把手机调整静音。
未接来电很快就变成三个,四个……
坐在她旁边的单崇瞥了她做贼似的动作一眼,问:“谁的电话?”
卫枝:“电信诈骗。”
单崇:“那个医生?”
卫枝:“……”
卫枝:“我妈。”
你看,要么怎么说是天生克星,她这么会撒谎的人,脸不红心不跳的,还不是三句话被他逼得不得不老老实实说真话。
“总要接的,五天前她不就打电话来——”
“五天前我没搭理她,五天后我就可以再忍五天。”
卫枝一边说着,一边慢吞吞把手机塞进口袋……嫌它震得烦,她转身去掏单崇的腰包,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放进自己的口袋,然后又把自己的手机放进去,拉上拉链,小手还拍拍那个腰包,仿佛示意里面的手机“自己好好照顾啊给我老实待着”。
一系列动作,幼稚又可爱。
单崇微微侧着身垂眼看她弄,一边听她头也不抬用淡定的声音继续道,“我说不喜欢韩一鸣,她不信;我在他们商量彩礼的餐桌上掀桌子走人来新疆,她不信;我说谢邀我有男朋友啦,她还是不信——虽然我没接电话但是微信留言我看了的,她那句‘欲擒故纵也要有个底限’看得我当晚差点上火失眠……那既然这样,就让她看个清楚好了,我总不能花钱在新疆请个职业演员陪我演吻戏。”
“确实,”单崇说,“上哪找我这么真情实感的演员。”
“……新疆的酷哥还是挺多的,”卫枝抬起头认真地看了他一眼,“那也不一定就完全找不到。”
“搞这么多操作,你不如在朋友圈官宣你不喜欢韩医生。”
姜南风划拉着手机在旁边发声——
现在她的手机也很热闹,姜潮等韩一鸣那一圈富家子弟纷纷向她发来亲切的问候以及疑问,她都要回不过来了,直接把那句“不是我带坏她”复制黏贴给每一个人。
恨不得设置个自动回复。
卫枝想了想说:“那不行,那他多没面子……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只是不幸的是我真的不喜欢他而已。”
她说的真情实感。
没看见在她脑袋上方,听她这么说,男人挑了挑唇角。
姜南风佩服她的脑回路:“你直接把个男人搬到他面前他就有面子了吗?”
卫枝转过头,瞪大了眼:“这已经够委婉了,那我要是喜欢他还会把男人搬到他面前吗?我又不是路边随便捡了只阿猫阿狗……”
她伸手拽了下单崇,指着男人的脸:“这不是比他长得帅吗?这不是比他会过日子吗?人家还有体育特长韩一鸣除了会喝酒还会什么,除了他长得高一点——”
单崇上扬的唇角明显僵硬了下。
垂了下眼,稍显冷淡地说:“你见过哪个一米八以上能把台子飞的溜溜的滑雪奇才?”
卫枝:“一米七八够用了。”
单崇:“随便穿双鞋也一米八了……可能还有多,我这是大学毕业后的官方数据,说不定有长高。”
“那可不是么,”卫枝抬起手,狗胆包天的摸了摸男朋友的头,然后转过头对姜南风说,“你看,输给这样的人他有什么可丢人的?”
姜南风吃一嘴狗粮,唇角抽了抽嫌弃道:“我就多余问你。”
卫枝:“那你被我说服了吗?”
姜南风:“有点。”
卫枝心满意足地闭上嘴。
那边一桌子的人听完她的演讲有点乐不可支,虽然不知道韩医生是谁但是当然不如单崇啦,这人除了嘴巴坏一点、高傲了一点还真没什么毛病……
反正对朋友他又不高傲。
这点缺点也无所谓了。
老烟这会儿玩着手机,突然在旁边冒出来一句:“崇哥,有个雪具商刷到今早的视频,看到你搞的那个团课,突然意识到你还能上团课,问你有没有兴趣趁着寒假到广州去带几天冬令营——”
冬令营?
那岂不是全是小孩?
告辞。
单崇“嗯”了声,先答了句“不去”,又问:“怎么找到你那了?”
“他们早就让我带个平花的班了啊,”老烟说,“今年不说在阿勒泰这边过三十儿么,我原本说不想去的,和你们一块……但是转念想了下广州不离南城挺近的么,我可以去找南风姐姐啊,就有点犹豫。”
“全是小孩怎么办,”男人懒洋洋地说,“叽叽喳喳的,还不听话,说两句要哭——”
“所以他们给不少钱,三天给三万,下课还能在广融接点散活儿。”
“哦,不去,这钱烫手。”
说完,这话题就算略过了,谁也没放心上。
吃过饭大家陆续回到酒店。
……
南城,第三医院,骨外科。
韩一鸣抬手,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对一众好奇的眼睛说:“她不是我女朋友……”
众护士:feJPG
警报解除。
否则看别圈八卦看到自己同事的头上那也太尴尬了点……
韩医生被绿什么的,那也太可怕了,这几天实习医生可能都活不了了。
韩一鸣面无表情道:“是我在追求她。”
众护士:“……”
警报解除了,但没完全接触,实习医生们的日子可能还是很难过。
男人放下眼镜,笑了笑用低沉嗓音说了句“这么紧张做什么”,转头问最先发现这个视频的小护士:“小念,你认识这人是谁?说来听听。”
被点名的小护士紧张了一下:“嗯呐,那什么……韩医生应该不看冬奥会吧?”
韩一鸣还真不看,夏奥会都是偶尔抽空看两眼。
“这人就是,在此之前国内单板滑雪大跳台的希望了,很厉害的,在各种雪联举办的国际大赛上拿过牌子,我记得有一次,三连冠吧,惊呆所有人,对于单板滑雪这块咱们国内是个空缺,这些国际赛事含金量很大的——后来在平昌冬奥发挥失误,回去没多久就退役了,其实还是能继续比赛的,就退役了……所以人们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吧。”
她说了一堆,小小补充了句,“难得的是,因为滑雪这个运动怎么说,手把手教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很容易轻易产生感情的……他也一直没听说跟哪个人有过这种事故。”
她吞吞吐吐,旁边的人听着“故事”两个字,都想说这不是故事,这是事故。
韩一鸣笑了笑,得出结论:“你也是他的粉丝。”
……长得帅人品好除了穷也没什么明显缺点那是个人都会是他的粉丝的。
名叫小念的护士挠挠头,笑了笑。
“看来我这情敌挺厉害,”韩一鸣笑道,“我有点难了啊。”
……
新疆,阿勒泰,雪场酒店。
正所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姜南风知道卫枝回房间必有一场大战,所以吃完饭拎着板跟老烟练活去了。卫枝一个人回到酒店,在杨女士打来第十二个电话时,感觉这数字还挺吉利,就按下了接听见键,“喂”了声便微微眯起眼,把话筒拿的很远。
难得的是电话那边并没有瞎吼,显然是还没反应过来电话被接起来了,反而沉默了两三秒后,才说:“我还以为你手断了,没办法接电话。”
卫枝:“……”
然后就听见杨女士说:“你朋友圈发的那是什么?”
卫枝沉默了下,心想她要是问我“小姑娘不知道害臊啊”我就直接挂电话,她说:“就你看到的登西,还能是什么。”
杨女士也跟着沉默了下,问:“你找人电脑合成的?”
卫枝:“……”
这位女士的思路还挺清奇。
卫枝:“不是,活人……你没发现他和我上次发朋友圈那个滑雪很厉害的的人长得有点像吗?”
杨女士应该是看了的,甚至还能回忆起她的文案配字,像是抓住了什么漏洞似的说:“记得,你不是说那人是你师父?这一套套的?”
“是的,我把师父搞到手了,不行吗?”卫枝拖长了语调,“反正就是这样,您别老惦记我和韩一鸣了,关于他的朋友圈我发了三组你们所有人都能看见,包括韩一鸣,这不是欲擒故纵,您实在整不明白就去问问我爸当年你要是找个男的亲嘴来跟他欲擒故纵你看看他还理你不——”
“卫枝!!!”
卫枝闭上嘴。
杨女士在电话那边语气很坚决:“不管你到底怎么想的,反正过了元旦你就给我滚回家来,从十月开始你就在北方扎根了似的,还跟我说什么过年也不回,反了天了你!自己在外面玩还教男朋友——”
“你这语气怎么跟训阿团似的?”
阿团是她外婆养的猫。
“我怕你下回通知我的时候是告诉我我要当外婆了。”
“……”
卫枝望了望天花板,认真地回想了下刚才餐桌上的对话,“我觉得他好像不喜欢小孩。”
电话那边陷入沉默,显然是杨女士在无语凝噎,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稍微放缓了语气:“家里这么希望你和韩家那孩子在一起,不过也是因为知根知底,知道他不会骗你能够给你好的生活——”
卫枝翻了个身,喊了声“妈妈”。
杨女士也不知道多久没听卫枝这么喊她了,好像她读大学之后,鸡毛蒜皮的事儿她们也都永远意见不合。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并没有对你们的决定提出太多的异议……但是有那么一秒我想明白了,相比起家里能给的豪宅和豪车这些东西,我坐自己和他一块儿挣钱买的帕萨特,也会很开心的。”
卫枝缓缓道——
“不是因为帕萨特而开心,是因为跟他在一起很开心。”
……
卫枝自己都不记得上一次跟杨女士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话时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她知道她肯定还不死心,但是她没有歇斯底里,闹着要买机票来新疆找她干架,已经谢天谢地。
她又不能像说服姜南风似的,把单崇跟韩一鸣对比一遍,家长又不懂运动的魅力,说韩一鸣去会所那他们能不知道吗?
睁只眼闭只眼罢了,真正经八本拿这事儿说出来,反而会被骂幼稚。
挂了电话,卫枝扑在床上,闭目养神没一会儿,房门被人敲响,她趴在床上愣了下以为是客房服务,应了声“来了”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单崇。
两人隔着扇门对视了几秒,卫枝问:“你怎么回来了?”
姜南风他们走的时候,他明明也抱着板跟着一起走了。
男人跟着她走进房间,没答她的废话,看了眼床上放着的手机,他也没有犹豫,直接把枕头掀起来,两面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床面。
卫枝看着他的动作,愣了下,笑着说:“摸什么,没哭啊。”
单崇听她这么说,“啧”了声才把枕头扔了,在床边坐下,长腿一伸。
卫枝盯着他的腿看了半天,心里默默嘀咕了句“这真的够用”,挪步子靠过去,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腿上坐下来,感觉到男人的沉默,她扬了扬头问他:“我沉不?”
他微微低下头,漆黑的瞳眸是深不见底一片沉寂,注视她两秒后,低头含住她近在咫尺的唇瓣。
她“唔”了声,一开始是下意识地缩着脖子躲……直到鼻息之间都是他的气息,于是之前那低沉的心脏又活蹦乱跳起来,乖乖地在他舌尖描绘她唇瓣时张开嘴,柔软的舌主动找到他,纠缠。
此时此刻的小姑娘就跟她不说话时看着他一样,雪白一团,乖糯糯的。
原本松松扶在她腰间的手贴得紧了些,压着她的腰压向自己——
整个酒店房间里安静的要命,只有他们的越发粗重的呼吸声和唇舌触碰的声音,她的面颊红扑扑的,这会儿从原本侧坐他腿上变成跨坐,抱着他的脖子。
于是当男人托着她的腰往上颠了颠,她低低惊呼一声倒向他,原本抱着她的人轻而易举地将她和自己换了个方位,将她压入柔软的床铺——
床发出不堪负重的“吱呀”一声。
他的吻重新覆上,这次因为她在下方便他吻得更深,当他舌尖扫过她的牙关,她微微弓着背想要往后躲,胸腔和脊椎骨都在发痒。
空气仿佛突然变得带着异样香甜的粘稠。
此时此刻,男人一只手撑在她身体一侧,膝盖卡在她身体中间,她整个人便被束缚住了,在他的唇落在她耳下时,她只是咯咯笑着躲,有点儿紧张。
“打电话说什么了?”
他另一只手勒住她的手腕,不让她乱动,掌心灼热的温度仿佛顺着他的触碰烧上了她的大脑,她听见他的嗓音微微沙哑,问她有没有被骂。
“没,我妈就是问问——”
她的声音在他带着湿热的吻一路下挪落在她颈脖处时停下来,停顿了几秒,幽幽地说,“主要是担心下次得到通知的时候她年纪轻轻要当外婆了。”
“……”
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动作立刻停了下来。
几秒后,她“哎呀”一声,难以置信地挣脱他的束缚用手捂着自己的脖子特别委屈地说:“咬我做什么!”
被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瞪着,是个人都会没脾气的。
罪魁祸首把她的手拽开,修长的指尖挑开她的衣领看了眼,就有点儿红,他下嘴还没个轻重么?
就是娇气。
把人拎过来,俯首在刚才他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的地方轻吻了下,听见她小小地发出一声喘,他又舌尖碰了下——
她顿时反应大了,整个人“唔唔”地缩成一团,别说是脸了,敞开的衣领露出的那一片皮肤都是水红色的。
这就差不多了。
黑着脸从她身上挪开,将她从床上拉起来,他让她坐在自己怀里,问:“那你怎么答的?”
“……我说你好像不喜欢小孩。”
“……”
无论是从谁的角度来看,她要是个哑巴,都能比会说话的她更讨人喜欢。
单崇拍手不轻不重在她屁股上落下一巴掌,顿时,在他身上的人又一阵乱动蹭着躲……
蹭的人平白起火。
他不得不摁住她,哑着嗓音警告着让她别乱动,感慨自作孽不可活。
等躁动不安的她终于在他腿上平静下来,下巴上多了两根手指,顺着指尖的力道,她转过头,对视上他那双不带笑时,充满威严的眼。
“过年陪你回南城,嗯?”
他唇瓣凑近她的鼻尖,垂着眼问。
卫枝望着他,一双杏眼瞬间乌亮乌亮的。
“带个冬令营,”他无奈地说,“实力证明我还是喜欢小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