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 田十一的七宗罪

人老奸马老滑,老太学生自有应对的法子。

将朝气蓬勃小同窗扯到一边,老太学生先是作揖,说是刚刚有两名同窗调皮,想要冒充陈东与欧阳澈,已经被他斥责过了,但却忘记将名字抹去,这才闹出这些误会来。

误会解开了,陈东与欧阳澈也不好和老太学生较劲。毕竟年纪那么大了,总要尊敬一些的。

签名风波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只有朝气蓬勃小同学一脸的不服气,仍是吵嚷着要进去再次核对陈东与欧阳澈的身份,理由是这两人太丑,传说中的两人名声太好,不可能是这二人……

无论田十一、赵梅儿,还是陈东与欧阳澈,都是来得比较晚的。空宅子里已经聚集了数百名太学生,此时正挤在后花院里喂蚊子。

没办法,汴梁的房子太贵,这家的空宅子已经很大了,但也只有后花院才能装下这许多人。至于那种“深似海”的豪门大宅,却不是他们这些太学生所能借到的。

陈东与欧阳澈又争论了一番,最后决定分别站到假山上,向众位同窗陈说自己的观点。

陈东在太学中的地位更高一些,所以抢先爬上了假山。

田十一看着被篝火映照得忽隐忽现的陈东,不仅也有些佩服小眼睛的口才。这张快嘴放到太学实在是可惜了,送到咱舟山去,又是个上座率一流的说书先生。若是能换一张好脸的话,说不定还能成为舟山第一位偶像级明星呢。

陈东站在假山上慷慨陈词,历数田十一七条大罪。一是假传圣旨冒充钦差;二是拥兵自重图谋不轨;三是无故屠戮曾头市良善百姓;四是迎娶摩尼教反贼方百花为妻;五是为争战功数次突袭大宋西军,导致数万西军士卒无故惨死;六是见死不救,看着童枢密孤军对战摩尼教叛军,导致童贯寡不敌众而死;七是献上玻璃花石纲和鸡尾酒谄媚圣上,迷惑君父换取状元之位。

陈东在假山上说,田十一在下面点头,觉得陈东说的还真就挺有道理,让自己都无法反驳。按这种说法,自己还真就不是什么好人,更不可能是忠心之臣。

最后,陈东作了总结性发言,田十一该当凌迟处死。

田十一差点就要鼓掌了,陈东竟然提前搞起了实习,看来对刑部的职司很敢兴趣。只不过这话说得早了些,也过了些。想宣判,总要先当上官老爷才行。想凌迟处死犯官就更难了,必须得当皇帝才有这种权利。而且宋朝有刑不上大夫的祖训,想要凌迟处死一位状元出身的文官,那得把赵匡胤挖出来鞭尸后才会有这种胆量吧!

一时间群情激奋,太学生们振臂高呼,甚至有人开始热泪盈眶。

陈东伸出双臂,下面立即安静下来。陈东本还想发挥他的领导才能,对明日的抗议活动进行合理有序的统筹规划。没想到刚刚在外面守门的老太学生有些激动,高声叫道:“吾十年寒窗未及功名,竟被一谄媚小人窃取了状元之位,苍天不公啊!”

陈东本有些恼怒于老太学生的搅局,听了这话立即闭住了嘴。这是个好机会呀,让大家的情绪更愤怒一些,也就更容易煽动了。

众人听了老太学生的话也深有感触,大家都在寒窗苦读,凭什么他田十一送了几个玻璃杯就当上状元了啊。

“一派胡言。”欧阳澈高声叫道。

叫了一声,欧阳澈爬到了假山之上,不顾陈东的反对,大声向老太学生质问道:“十年寒窗,其余那些年你去做什么了?”

欧阳澈一句话便戳到了老太学生的痛处,若要算起来,大家都是六七岁开始读书的,十年也还是少年,可这世上又哪有五十多岁的少年啊。

只是一句话,下面有一些刚刚还保持了几分理智的,立即就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有人笑,有人随着笑,有人呆愣,有人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场间的狂热气氛立即便冷了下来,气得陈东对欧阳澈怒目而视,恨不得一把将欧阳澈推下假山摔个粉身碎骨。

老太学生脸红得像猪腰子一样,大叫了两声“有辱斯文”,随后便被气得背过气去。

实在是太丢人了,如此丢人的事情,当然是装昏更能够保留颜面。不昏过去的话,难道还要冲上假山和欧阳澈厮打一番不成?

欧阳澈好不容易抢过了话语权,当然不能放过这绝佳的好机会,立即陈述起他的观点来。无非就是西楼大家田大人心怀天下,甘愿自污,向圣上献出玻璃花石纲,为的就是让官家喜爱这些玻璃品,免得几万里运送大石头劳民伤财、死伤无数。

这话是没错的,道理也是没错的,可惜欧阳澈的口才远不如陈东,又不懂鼓动人心的套路,一番话说下来干干巴巴,根本无法说服陈东的狂热粉丝们。

田十一在下面听得直摇头,欧阳澈立即遭受到狂热粉们的反噬。

有的太学生在大骂欧阳澈是非不分、忠奸不明,有的已经开口骂出脏话来了。更有那激进的太学生,已经遍地寻找起石头来,决心砸欧阳澈个头破血流。

大的石头很少,而且也扔不到假山上面去,小石头和泥土块却很多,欧阳澈很快在雨点般的石头雨中败下阵去。

退到假山下面的欧阳澈放声大哭,控诉着太学生们的愚蠢行径,伤心着大宋朝后继无人。

陈东见噼里啪啦打在假山上的石头雨点停歇下来,这才重新爬上假山的顶部,准备继续他的光辉时刻。

今日陈东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让他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似乎一辈子都没这么快乐过。自己只需说些胡话,下面那些个同窗们就会被自己牵着鼻子走,这说明鹤立鸡群的自己真的不是凡人啊。只是,自己的这些个同窗们为何会如何愚蠢呢?如此愚蠢的人,又是如何进入太学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