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七位大儒的带领下,读书人队伍终于获准觐见国王,随后便是跪倒三呼,请愿声此起彼伏。
小国王有些头疼,今天是姐姐出嫁的日子,这心里面本就憋屈,这些家伙怎么就非得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添堵呢?
地面突然开始震动起来,所有人都是一阵心惊,以为是大队骑兵来了。
云从岛的百姓们不知道,可来自于平安北道的乡绅贵族和读书人可是见识过的,那些女真铁骑杀起人来真的是不眨眼啊。
也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海盗进城了”,立即引起一阵骚乱。在大小官吏的不停安抚下,大家这才想起来,海盗进城不是为了抢劫,而是来迎亲的。
迎亲?很多人心里都升起了疑问,为啥来云从岛迎亲,玲珑公主却也要跟着海盗一起过来呢?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
一千名穿着整齐战袍的海盗突然从长街尽头显露出来,一千只脚抬起、一千只脚落地,这才有了大地的震颤感觉。
所有围观的高丽人都惊奇起来,那些海盗好整齐啊,穿得整齐、走得整齐,上千人每一个动作都整齐划一,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有好事者看着横排竖列都笔直到如城墙的海盗,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自家国王的禁军。禁军的衣袍武器确实挺新,刚刚看着也挺顺眼,怎么和这些海盗一比,禁军反倒更像杂乱无章的海盗呢?
一个个海盗方阵随着口令停了下来,随即分散隔离出了一片空地。高丽人立即让开,知道那里会是玲珑公主停留的地方。
一位叫做李盹的大儒看着那些海盗不屑说道:“哼,既是海盗却不将自己弄得凶悍一些,弄些个走路的花架子有什么用?”
李盹地位不低,周围的读书人立即附和起来。还有那捧臭脚的连忙帮腔道:“也不知是谁鼓动了国王陛下,竟会将玲珑公主许配给一介海盗,竟还与海盗签署国书,此人真真该死。公主是我国的公主,怎能嫁于海盗令列祖列宗蒙羞。待那海盗头子来了,我们一定要以死请命,将那海盗头目格杀在这里。”
四周围再度响起一片附和声,还有人高声叫起好来。
“轰轰轰”三声巨响,人群再次骚动起来。当日奥利给攻打云从岛时,便是这同样的响声响个不停。
被安排好的官吏再次安抚众人,说那是奥利给在鸣炮致敬,公主马上就到了。
话声未落,地面再度震颤起来,只是这一次的震颤节奏很是缓慢,而且更加强烈。有些穷苦的百姓连忙担忧起来,地面震动得这么厉害,自家那半倒的房子还能不能立住了,今晚该不会要睡在大街上吧?
长街尽头突然传来一片惊叫的声音,许多百姓哭叫着想要逃命,只有些胆大的还在强挺着没有出声,只是看到他们颤抖的双腿才会明白,原来是吓得已经不会叫不会跑了。
婚庆使金富轼早便安排好了安慰百姓的官吏,可谁都没想到,海盗奥利给说的吓人会如此吓人。金富轼的额头上开始冒汗,连忙派了队禁军去维持秩序,结果那些个高丽禁军也被吓得不敢上前。
“公主来了。”一名聪明的高丽小吏大叫了一声,恐慌的情绪这才得以减轻。小吏继续叫道:“他们是奥利给派给公主的护卫,是护卫。”
街上的人们终于安宁了一些,但却仍就胆颤心惊看着那支可怕的队伍。
三百王牌军个个身着玄铁云甲,那战甲上刀削斧砍的痕迹触目惊心。护腕上带着锐利的尖刺,怕是轻轻一划就能要了人的性命。肩甲上是斜向外侧的铁尖,若是一肩撞到人的身上怕是神仙也难救了。宽厚的佩刀都很陈旧,但吞口处却光滑明亮,也不知收割过多少人命。
胸前是锃亮的护心镜,头上的黑铁头盔带着红缨。最可怕的便是狰狞鬼脸的面甲,将王牌军士卒衬托得如恶魔一般。
整道长街鸦雀无声,只有重甲王牌军沉重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踏在人的心弦上一样。
凡王牌军所过之处,所有人都畏畏缩缩向后退着。
大儒李盹仗着胆子用宋话说了句:“海……海盗,该死。”
一名王牌军微微转头,面甲后一双冰冷的眼睛望向李盹。李盹啊地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腿中间湿了一大片。
十二岁的小国王腿有些软,他此时万分庆幸自己可以坐着,不然一定会丢人丢到姥姥家的。
这是一支武装到牙齿的重甲步兵,每一名军卒似乎都带着森森寒意,致使整条长街都冰冷下来。
小国王身边的一个朝臣仗着胆子说道:“这……这是海盗从哪里借来的武士?”
金富轼回头瞪了那朝臣一眼,说道:“借?你去借来一队这样的武士给大家看看?”
三百重甲终于停了下来,随后便安然站在那里,横竖都如铁板一般笔直,至此便再没动过,就好像真的只是一套套空盔甲一样。
长街尽头响起了马蹄声,众人依旧在看着三百重甲,真的再也没动过。若不是亲眼看着三百重甲一步步走了过来,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些铁甲里包裹着生命。
欢庆的喜气好像一下子没了,十七位大儒和那些读书人再也没提过请愿的事,全都低头不语。如果小国王此时真的下令攻击海盗的话,怕是三百重甲就能屠光城里所有的活人。
八匹高头大马拉着天赐盟特制的车架行了过来,盛装的小狗子与玲珑公主一同坐在车架上面。小狗子一脸威严目不斜视,玲珑看着远处的弟弟,还有满街满城的高丽子民,脸上带着笑,眼里含着泪。自己要出嫁了,真的出嫁了,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叫舟山。
站在云从城内某酒楼二层的田十一看着车架里的两个人,突然再度想起了那句歌词:“她笑着哭来着,你猜她怎么笑着哭来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