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房学度还想继续狡辩,田十一却问道:“若不是你看到我麾下军卒威武,若不是你落到我的手里,你还会对我作揖吗?你们从没把我看成是田家的世子,田虎从没把我当成儿子,你却反过来说我不念血脉亲情?我到想问问,到底是谁不念血脉亲情?我饿得吃不上饭的时候,我有爹吗?我娘病倒无人理会、没钱请郎中的时候,我有爹吗?你来给我说说,那个时候没有爹,为什么我现在就有爹了呢?”
房二谋被机关枪似的问话问得一时不知如何反驳,田十一再度说道:“感情这种东西,除了血脉之外,还有个时间培养的问题。你视我如仇,凭什么要我视你为天?我今日若无手下这些健卒,你会如何对我?怕是将我绑起来扔回晋州发霉都是轻的吧?哼哼,一切都是利益驱使罢了。”
说到这里,田十一又指了指房学度道:“趋炎附势的小人而已。”
房二谋被骂得满脸通红却又说不出话来,田十一说的这些都是实情。
若不是田十一如今有这么多的精锐悍卒,自己还和他讲什么道理啊,绑起来送回晋州就是了。命士卒狠狠抽一顿鞭子做惩罚也是应该的,只是这话此时真不敢说出来。
此时的田十一早已不是原本的田十一,他本可以不说这么多废话的。但身世的秘密明显已经保不住了,那便必须保住十一哥在手下人心目中的地位。
此时对不孝之罪看得还是很重的,若是被麾下士卒认定成不孝,总会对盟主的威信产生影响。
眼见着十一公子要翻脸,房学度为了保命连忙说道:“范国丈可是投了十一公子?”
见田十一果然望向他,房学度继续道:“十一公子之事,我已差了人快马回报晋王,范国丈怕是要有牢狱之灾了。”
这话算是以退为进,也算是为保住小命再搏一次。只要范权真的投了田十一,自己一行人便不会轻易丢掉性命。最坏的情形,大家还可以换俘吗。
对于晋州刀客少一人的情况田十一也大感棘手,主要是房学度扳倒范权的心思太过急切,甫一发现田十一竟是不待求证便派人回了晋州,根本没给田十一补救的机会。如今也只能默默为范国丈祈福,希望他能见招拆招,保住自己的小命。
北行司与范权始终保持着联络,发现晋州刀客少一人时便已经命人接应范权了,用不了几日便会有确切消息传回来。
看了房学度一眼,田十一嘲讽地说道:“房先生这几日多诵几遍经文吧。若是范先生死了,你刚好为自己超度。”
听了这话房学度猝然一惊,这才想到自己的处境怕是比范权还不如。范权起码还有转危为安的希望,自己怕是想囫囵个回晋州都是奢望了。
如今的队伍里不仅带了些花胳膊做民夫,更是多出一队晋州刀客来,田十一干脆命人撤去伪装,全体换上了捕快的公服,大摇大摆奔大名府而去。
因为“随队民夫”较多,又需要看押,亮剑特种战队也被招了回来,四百余名身穿捕快公服的彪悍士卒浩浩荡荡走在官道上。
虽然一下子出现四百来个捕快太过骇人,但麻烦却再也没找上门来。往来看到捕快队伍的路人,还以为那些个花胳膊和刀客是重要的钦犯,不然又何需如此多公人押送。
天赐军慢慢腾腾向大名府进发,一点也没有避人的意思。走这么慢,主要还是为了等郭京那个老骗子。只身进入大名府诓骗梁中书这么刺激的事,田十一觉得还是交给郭老道去玩比较好,十一哥从来没有身先士卒的觉悟,更不会随便把自己置于险地。除非哪天没有别的选择了,牵着不走打着走的田十一才有可能去冒一点险。
一路上自三担山分散着赶来的天赐军不断加入队伍,等过了沙河来到一个名为东孙灯村的小村子时,天赐军便已经全部汇集到了田十一身边。
虽然整个天赐军的人数越来越多,但带领这么多士卒出征,田十一还是第一次。三千多名士卒环绕在身周,终于找到了一点大将军的感觉,十一哥免不了会露出满脸的喜意。
对于十一哥土包子样的表情,除了艾玛和杨再兴那个傻孩子,其余人全都把脸偏向一边不忍直视。
梁红玉的爹爹是宁武军的将军,她自幼便见识过数万士卒行军的壮景。方和尚更不用说,他手下便有直属的摩尼教勇字营士卒三千人。扈三娘那是经历过三打祝家庄的奇女子,又在梁山上住了许久,比这壮观的景象见多了。王进,人家曾经是八十万禁军教头……
傻笑了一会儿,田十一也发现自己出了糗。四周围看了一圈,发现毛大海比自己还没出息,直到现在还东张西望地看着密密匝匝的雄壮士卒,满脸的震撼神情。
大军进入马陵道,驻扎在一个叫做马口村的小村子里。
马陵道本是一处古战场,着名的马陵之战便发生在这里。当年孙膑在马陵道以“减灶”之策诱魏国庞涓中计,一举歼灭魏国十万大军,因此青史留名。
马陵道全长足有二十余里,马口村便位于马陵道之中。马陵道里面原本没有马口村这地方,如今的十几户人家也是月前方才在此地落脚的,出身自然都是北行司的谍子。
马口村里只有几间歪歪扭扭的木头房子,叫村子有些勉强,便是连大名府的税吏都还不知这里已经有了人家。马口村后方不远有一处隐秘的山洞,这才是北行司安排人在此处立村的根本原因之一。
安营必扎寨,这是天赐军的军规。
宋代的生态环境比后世不知好了多少倍,守着茂密的树林,建立一个坚固的营寨便成了简单的事情。
马陵道这处古战场,便是田十一选择与梁山作战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