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电转间,金羡鱼忽地福至心灵看,一步蹿到了了明面前。
紧接着做出了个在场众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没有阻拦了明,也没有乘胜追击。
而是开始拆擂台。
一道又一道的剑光如流星坠地一般,纷纷砸在擂台上。
是。
黑色幽默的是,到了这个狼狈的地步,金羡鱼她才突然想到她其实可以拆擂台。
重重剑影之下,擂台转瞬间土崩瓦解。
了明一愣,热血上头的大脑终于冷却了下来,停下了开禁术的动作,去阻金羡鱼,金羡鱼却趁势将他拦腰抱住。
了明站稳脚步,先曲膝后蹬直,弓腰过背。金羡鱼岂会让他得逞,几乎是手脚并用扒在了了明身上。
这个时候,两人几乎是强弩之末。
擂台终于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向下塌陷!
了明反手一推,开碑裂石的拳劲直奔金羡鱼而去,他料想金羡鱼不敢硬接,却没想到金羡鱼两脚勾住他脖颈,一个倒挂金钩,贴他身上,拳风硬生生擦身而过。
尘烟滚滚间,两人一同跌落在了地上。
李平川惊讶道:“平手?”
凤城寒道:“不,金道友赢了。”
硝烟散去,金羡鱼微微松了口气。
危机之间,她忽然想到了小时候看过的武侠小说。
桃花岛上三道试题。郭靖与欧阳克一顺一倒的跌落之际,郭靖以蒙古的摔跤技法,借势上纵,赢了这一局。
她气力耗尽,足尖在了明肩头一蹬,只稍微纵出了一小段的距离,就飞快地跌坠了下去,
但总归比了明慢上半拍落地。
此时,采莲华寺中才抢出两道人影,分别将两人扶起。
一个身披大红袈裟的年迈老僧高宣佛号,从队伍中缓步走出。
金羡鱼眼见来人,怔怔道:“……慧明大师?”
这位年迈的的僧人正是采莲华寺的带队高僧——慧明。
他须发皆白,双眼深邃,先是看了座下弟子了明一眼,确保他无性命之虞之后,又看向金羡鱼。
“金施主英雄年少老衲佩服。多谢施主今日不与我这不成器的徒儿计较,救他一命。”
金羡鱼这才意识到了明比她伤得更重,他此刻被人架在肩上,双眸紧闭,昏迷不醒。
金羡鱼心念一动,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摇了摇头说:“并不是我要救了明道友。”
慧明端详她:“你是白苹香的弟子?”
“是,”金羡鱼道,“我今日正是为家师而来。”
慧明并非不通世故之辈,他不动声色瞧了她一眼,心下隐约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他本对座下弟子夺魁极有信心,如今了明败于金羡鱼之手,知晓她夺魁之势已势不可挡。
到时候她若当面要采莲华寺放人,他也不得不允。
白苹香总归已经是百年前的旧案,押着她也是无用,倒不如趁这个机会顺水推舟卖她个人情。
便双掌合十,凝视她半晌,叹了口气道:“老衲已明白女施主的心意,感佩施主一片冰心,倘若尊师真有悔改之心,本门自然不会再横加阻拦。”
这对金羡鱼而言简直是意外之喜。
没想到阻拦了明开禁术还有这样的收获。
她怔了一下,大喜过望道:“大师当真?”
话说一半,自知失言,“抱歉,晚辈并非怀疑大师的意思。”
慧明并不在意她失礼之处:“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一言既出,绝无翻悔的道理。更何况,施主身怀禅门功夫,与我佛门也是有缘。”
言罢低眉念了声佛号,便带着了明转身退回了采莲华寺的队伍中。
卸下这么一桩心事,金羡鱼心神骤然一松,眼前发黑,竟然连站也站不住。
这一场比斗让她一连沉睡了三日。
好在太微大典聚集了整个修真界最顶尖的医修,在各方专家会诊(?)的情况下,没过几日,金羡鱼的伤就已经好了泰半,又能继续活蹦乱跳。
她养伤的这几天里,了明甚至还来过一次谢她当日救命之恩。
“抱歉,”了明这将近两米高的大汉下了擂台,反倒红了脸,露出不好意思的腼腆之色来,“贫僧就是这个毛病,常犯嗔诫,与人较真。”
他痴迷于功法武学,与同门切磋也常常一时激愤,逞一时之勇,不计后果动起火来。
醒来之后,得知自己输了比试,了明万念俱灰。但静下心,回想起那一幕幕,就连了明自己也觉后怕。
他感激金羡鱼,倒也没什么好说的,诚恳道:“接下来的比斗,祝道友一路顺遂,拔得魁首。”
金羡鱼礼貌地谢过他,送他出门后,倒是陷入了纷乱的思绪里。
她来太微大典本来就是为了白苹香,方才从了明口中得知,慧明已派人去了灵山寺释放她。
这样一来,她接下来几场比试参加或不参加都没了意义。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
金羡鱼抿了抿唇,吐出一口气。
让她放弃她还未必甘心。
这一次不是为了白苹香,而是为了她自己。
玉追云是在金羡鱼门前的长廊内碰到玉龙瑶的。
青年黑黝黝的眸子顾盼生辉,正百无聊赖地抛接着手上的日晷手链。
“啊,长老。”青年笑眯眯地招呼道。
玉追云并不意外:“你不进去看看?里面那位好歹也曾是你的妻子。”
玉龙瑶“啪”地一声收起日晷手链,摇摇头笑道,“她这个时候可能不愿见我。”
别人的家事玉追云不便过问,但他也算是看着玉龙瑶长大的长辈。玉龙瑶这些日子以来又随他学习阵法,接过他的班,替他看守封印大阵。
玉追云还是劝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夫妻之间相处,无需太过在乎面子。”
玉龙瑶微微一愣,好半天竟然都没能说出话来。
玉追云忽道:“你是不是怕了?”
玉龙瑶:“……”
“伯父何出此言?”
玉追云皱眉:“难怪我之前见你表情不对劲,你从小胆子就小,你这位夫人性子凶悍,你若怕她也是人之常情。可哪有这样下去的道理。”
玉龙瑶一顿,扬起个微笑,只不过这笑容有些刻意,不知道是不以为意,还是在掩饰着什么。
害怕了么?
那样必杀的决心,是个人心底都会生出股不寒而栗的惧意。
而玉龙瑶他虽然活了几千年,依然是个有喜怒哀乐的人。
在伤愈之后的第三天,金羡鱼再度毅然决然地踏上了擂台。
此时,整个太微大典已淘汰到只剩下五人。
这五人的挑战,金羡鱼赢得很是艰难。
他们虽然未有了明的实力,但擅长的领域各不相同,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有擅长言灵术的蓬莱学宫师姐,肌莹骨润,气度娴雅,温柔一笑,绣口一吐,刀剑齐鸣,刷刷地就招呼了上来。
有形之字化无形之道念,每一个字均有千钧之力。
被字险些砸死的普天之下,可能只有她一人。
还有擅长神识的玉家弟子,生得文质彬彬,风度翩翩,上来微微一笑,下一秒就逮着她一顿爆锤。
金羡鱼险些幻视了玉龙瑶,硬扛了一天,终于思索出破解的法门,将对方丢下了擂台。
“太微大典,果然是卧虎藏龙啊。”
终于结束了上一场战斗,金羡鱼呈大字型躺在擂台上,长长吐出一口气,喃喃道。
要说支撑她坚持不懈奋斗下去的信念是什么……
可能是杀了玉龙瑶吧。
最后一场战斗是和三清宫一位师兄。
这场战斗打了三天三夜,在她巍然不动的毅力面前,对方终于无奈认输。
李平川和崆峒众人怔怔地,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赢了?”李平川眼眶又酸又胀,自言自语地说,“咱们真赢了?”
这也意味着,百年来,没落已久的崆峒派重新站在了大众的视野前。
与此同时,灵山寺。
地底的日子是十分难捱的。
尤其在那个冒冒失失穿入枯井的姑娘离开之后。
白苹香只能拾地上的石子击打墙壁聊以解闷。
她这一手暗器功夫经年累月下来已经使得出神入化,但苦闷非但化解分毫,反倒悒悒难消。
那女娃娃是不是骗自己?学了她的功法转头就跑了?
她心头狐疑,这抹疑虑萦绕在心,越来越浓厚。
白苹香甚至开始痛悔当初为什么不杀了金羡鱼一了百了。
如果她还敢回来,她就杀——
不,还是将她抓起来,关在井底和她一样。
但她韶华正好,青春年纪,岂能陪她这个老婆子白白蹉跎?
就在这时,黑夜中忽然传来隐约的响动。
白苹香猛然惊醒,厉声喝道:“谁?!”
右手五指抓了一把石子,急弹了出去。
“秃驴你们也敢来?!”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簇”地亮起了一盏烛火,照亮了了慧苍老的面容。
他双手合十,欠身道:“老衲这回前来是受人所托。”
白苹香回神骂道:“是什么人,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了慧非但不怒,反倒微微一笑:“你可以出去了。”
这话犹如一个重锤砸在白苹香身上,白苹香只觉得头晕目眩,愣愣地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难道说关了她这么久,这些秃驴终于下定决心要取她性命了?
她是绝不相信采莲华寺会心甘情愿放她出去的。
白苹香心神一凛,吓出了一身冷汗,强撑着精神,破口大骂道:“要杀要剐,我还以为我怕了你们不成?说这些话来糊弄我有什么意思?”
了慧见她不信,也不与她纠缠,反问道:“你可还记得之前下到井底的那小姑娘?”
白苹香浑身一个激灵,颤声大喝道:“你们拿她怎么样了!”
“她不过是个女娃娃,这些事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言语越来越冷厉,嗓音也越来越尖锐,身形一动,竟如鬼魅般直朝了慧扑来!
了慧暗叫一声不妙,往后退了半步,拿她手腕,面露无奈:“你且听老衲一言。是,正是这个女娃娃,向慧明师叔求情放你自由。”
“白道友,你收了个好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