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见未枝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
她高高兴兴地哼着歌提着刀杀穿了半个东京,抢了无数同事的人头,自此咒灵间口口相传的“小咒灵不要走夜路会被咒术师捉去煲汤”的传说新添一位加害者名单,咒咒自危。
哪怕又双叒叕要回家点外卖,也完全磨灭不了她扳回一城的快乐。
家附近的外卖基本被吃了个遍,枝枝有点吃腻了。但咒术师这行就是如此,除了咒术高专的食堂就是外卖,辛苦一天回来后完全不想开火煮饭。
枝枝倒是不懒,她可愿意亲自下厨了,如果五条悟让她进厨房的话:)
“吃久外卖后就应该吃一吃我的黑暗料理。”雪见未枝理直气壮地想,“这样才能重燃对外卖的热情!连我做的饭都吃得下,地沟油岂不是人间美味?”
黑暗料理,您治疗厌食症的妙医良方。一口乌鸦哀嚎,两口恶狼咆哮,三口猛虎下山,包你这辈子都不会挑食,对每一粒粮食发自内心地珍惜喜爱。
“如果五条老师还没回家,我偷偷借用一下厨房也大丈夫吧?”枝枝在脑内啪啪啪打小算盘,一盘盘打满马赛克的菜肴从她思绪中飘过。
“我回来了。”推开房门,雪见未枝看了鞋架一眼,五条悟已经回家了。
计划落空,她瘪瘪嘴,一边换鞋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提高声音叫人:“五条老师,今天吃什么呀?”
没人回应她,抽油烟机的声音呜呜地吹,油锅里滋啦滋啦的声音连绵不绝。
难道五条老师今天要亲自下厨吗?枝枝一下激灵,狂喜乱舞。
五条悟做饭真的很好吃,能让人把舌头吞掉的好吃、如果不是为了过审百分百会爆衣的好吃。他如果不在咒术高专上学,去远月料理学院就读也是妥妥的十杰第一,碾压式战胜第二名的那种。
可恶,这男人也太完美了吧,女友力这么高的吗?
雪见未枝一步步走进厨房,扒在门框边探头探脑。
厨房门口“枝枝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被折断后,五条悟抽空又做了个新的,特意把木制材料换成了不锈钢。
天真,你以为这样枝枝就折不断了吗?
区区不锈钢,无法抵挡她对尊严的追求!这是一场严肃的、关乎家庭地位的战争,休想让她投降!
枝枝猫猫祟祟地探头,脚尖在红线上游离。
近了!近了!还有一厘米!还有一厘米闯进轰炸区!
“枝枝。”五条悟头也不回地抓包,雪见未枝试探地脚尖停在半空中,若无其事地收回,假装一切无事发生。
“怎么了五条老师?”小姑娘一脸正经地说,“我没有想进厨房,是你叫我我才来的。”
可恶,她新构思的菜谱真的没有实践的机会了吗?这么大一只人形小白鼠站在这里她却不能勇于实践,她好恨。
“枝枝进来。”五条悟背对着黑发少女勾勾手指,“围裙散了,帮我重新系一下。”
潦草的蝴蝶结歪歪扭扭地系在男人窄瘦的后腰上,灰蓝色的冷色调干净利落。无论看过多少次,雪见未枝还是觉得五条悟和围裙很配。
那双杀惯咒灵的手握着锋利的刀,低头一下下切菜,手法娴熟干脆,案板上堆积的瓶瓶罐罐没显出几分烟火气,反而愈发寥落高远。
只有习惯于独居的男人才对基础家务娴熟又称不上用心,五条悟从不翻看菜谱,就着勺子尝味觉得差不多就关火,很简单很迅速能解决一顿。
直到雪见未枝搬来和他一起住,厨房那本装修时附赠的菜谱才没继续在角落里积灰。小姑娘偶尔会翻开菜谱指着其中一页眼睛亮亮地看着五条悟:“五条老师绝对会做吧?对吧对吧?”
五条悟能说他不会吗?
不能,他可是Goodlookgguy,男人不能说不行。
在此之后餐桌才逐渐丰盛起来,偶尔在外面吃到好吃的菜式,五条悟会抽个休息日尝试复刻。无论他做成什么样,雪见未枝都捧场得不行,一勺勺吃得干干净净,连盘子上的酱汁都刮空。
灰蓝色的围裙松松垮垮地挂在白发青年身上,奉旨闯入禁区的小姑娘走到他身后,抬手解开不成样的蝴蝶结。
腰好戏……他是腰精吗怎么会这么细?假装认真系蝴蝶结的枝枝暗中腹诽,漂漂亮亮的绳结端正地点缀衣间。她十分严谨地两边对称,确保蝴蝶翅膀和垂丝一样长短。
“好啦。”雪见未枝满意地拍拍手,鼻尖动了动,“好香,是小羊排?”
“对。”五条悟切了一小块肉,用筷子夹一块酱汁浇满的小羊排喂给身后的枝枝,问她,“咸了还是淡了?”
小姑娘腮帮鼓鼓地嚼嚼嚼,比出一个大拇指:“完美。”
“行,先把它端出去。”五条悟起锅添菜,雪见未枝接过盛满肉香的白瓷盘顶在脑袋上,晃晃悠悠走向客厅。
五条悟在厨房里炒菜,雪见未枝来来回回端菜,又用水冲干净碗筷拿出来。
在把碗筷往餐桌上放的时候,莫名的念头浮现在她心中:
这种新婚夫妻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等吃完晚餐,枝枝和五条悟一起站在洗碗池洗碗的时候,既视感强到她无法忽视。
做饭的人不洗碗,所以负责打湿盘子挤洗洁精的是雪见未枝,擦干水分把盘子摆起来的是五条悟——为了防止枝枝偷偷进厨房做可怕的料理实验,家里的盘子锅铲放得特别高,明明白白歧视一米六。
雪见未枝沉默地洗完了盘子,脑内《绝望主妇》播了三集,满脑子“我不对劲”。
五条悟蹲在电视前调试DVD,对甩着水珠走出厨房女孩子晃了晃手中的碟片:“鬼片,看吗?”
雪见未枝:“……看。”
沙发的分配方式从来不是均分。五条悟长手长脚地霸占整个沙发,雪见未枝抱膝坐在他长腿与沙发靠背的缝隙处,双足毫不客气地踩在五条悟膝盖上,怀里还搂着悟喵。
鬼片开始播放,贞子姐姐和伽椰子妹妹群魔乱舞头发乱飞,清朝僵尸滋着一口蓝汪汪的尖牙蹦蹦跳跳,地面上的血水倒影还有导演组没掩饰好的摄像机和题词板。
各种意义上的烂片,音响里惊叫的噪音丝毫影响不了雪见未枝思考。
敌人这波攻势枝枝没有看懂。
昨晚还是热情似火奔放风,今天怎么突然含蓄内敛了起来?
战术大师,他又有什么恐怖的坏主意?
枝枝想不通,五条悟段数太高太为难她母胎单身人。
黑发少女游离的目光逐渐移出屏幕,慢慢汇集在聚精会神看电影的白发青年身上。
难为他这么烂的片子居然看得下去,真是不挑剔,雪见未枝发散思维。
说是鬼片,五条悟眼里一片平静与漠然的色彩,蔚蓝如海的瞳眸看不出情绪,电视屏幕反射的冷蓝色光芒衬得他皮肤白得惊人,侧脸好看得不可思议。
在不笑也不说话的时候,五条悟看起来非常冷漠。
就像他理应是这样的人:高高在上,目空一切,视一切生命如尘埃。
不是的,这不是五条悟。
他是能在M记眼睛不眨地买儿童餐的幼稚鬼,可以因为一块草莓蛋糕不讲师德地和学生耍赖气得真希抓起大刀满操场追杀他,在聚会的时候凭借一张嘴得罪场上所有人又笑眯眯地说要玩大喜利快陪他玩。
如人类般鲜活的神明——或许这个形容词会更合适。
这样的人,真的会喜欢什么人吗?
雪见未枝歪头,手腕支撑着下颚。
不管怎么看也还是好喜欢,连凌乱的发丝都好可爱。
雪见未枝试图回忆起见到五条悟的第一天,她当时对五条悟的第一印象是什么来着?
——哦,人贩子。
好怪啊,怎么会觉得他是人贩子呢?有这么戳人性癖的人贩子吗?
不,她以前是有性癖这玩意儿的吗?
好像没有,区区白睫毛蓝眼睛,根本无法让莫得感情的正义使者动容。
嘶,从什么时候开始枝枝变成了一个沉迷美色的堕落人?她那颗四大皆空的向佛之心去了哪里?
“枝枝,我有这么好看吗?”五条悟含笑的声音在雪见未枝耳边响起,“看太久了,就算是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骗子,你分明就很好意思。
“五条老师不是在看电影吗。”雪见未枝不会轻易留下把柄,“看电影怎么会知道我在看你?”
五条悟也不上当:“当然是屏幕反光看见的,那么明显的视线想忽略也不容易呢。”
好家伙,敢情就没一个人在认真看电影是吗?就算是烂片也要给人家最基础的尊敬啊。
“想看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用偷偷摸摸。”五条悟试图打出一个连击,却忽然看见有些词穷的女孩子笑了一下。
熟悉但不常见的笑容,上一次出现是在嘴唇被咬肿的夜晚,伤疤足足疼了一个星期没有好全。
雪见未枝换了个姿势。
她原本抱膝坐着的姿势方便了她的动作,少女一步步膝行过来,如瀑的黑发散落,扫过五条悟的手臂。
在电影反射的幽冷蓝光中,白皙如玉的少女一点点凑近。清浅甜香席卷五条悟的感官,她漂亮妖冶的异瞳满是笑意。
距离禁止在鼻尖与鼻尖相蹭的位置。
雪见未枝懒懒散散地双手撑在五条悟肩后的沙发上,长发落进五条悟脖颈间,扫过男人的锁骨和动脉。
“这下够近了。”她笑盈盈地说,“让我好好看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