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chapter 58

餐厅的包厢里,剧组里的人比周时轲要先到,见有人进来,不用自我介绍,基本上没有不认识他的,于是一张大圆桌的人在看见周时轲的时候站起来了一半。

赵老头儿朝他招招手,“下午就到了都不来剧组看看场地?”

有人让座,周时轲和杨上臣顺势坐下,周时轲坐下后喝了一大口递过来的水,“太热了。”

下午比上午热多了。

他们拍的还是深秋到冬天的戏,许多年前那一场流感为片子主题,这么大热的天,穿秋冬装,也幸好大部分戏都在室内,这要是在室外,能直接中暑撅过去。

赵老头给周时轲倒了一大杯果汁,嘴里却说他,“娇气。”

他说完,眼神轻飘飘的在众人脸上扫过去,他们表情各异。

“不用我介绍了吧?上次开机没来的小兔崽子周时轲,东家的宝贝弟弟。”

众人纷纷笑着说认识认识。

他们认识归认识,但人家不认识他们,周时轲是歌手,他们基本上没有合作过。由于周时轲在公司内出现不多,他们见到本人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很多有关周时轲的东西都是道听途说,大抵是有底气吧,他们听到过的最多的就是关于周时轲的脾气,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可能有才华的人都这样。

在这一桌的一半都是周时轲的前辈,不用赵老头提醒,周时轲站起来主动敬酒。

杨上臣都不认识,但也陪着喝了几个。

跑来给周时轲敬酒的一个接着一个,周时轲大多只是抿一口意思一下,但架不住人多,最后还是赵老头把后边还想来敬酒的人拦下了。

“明天还要拍戏,没完了你们。”

赵老头一发话,其他的人赶紧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周时轲抬眼瞥向赵老头手里的酒,“你有高血压,也别喝了。”

赵老头:“......”

“小兔崽子滚回北城去!”

周时轲和杨上臣躲到阳台去乘凉吹风了,餐厅靠着长江边上,城市上空五颜六色的灯束投在江面,轮船路过时搅得油画一样的江面全花掉了。

杨上臣趴在阳台上,啧啧两声,“这么看着,江城也挺不错的。”

“有时间带你去吃热干面。”

“我就配吃一面?我来是吃面的?”

周时轲想了想,“唐冬冬是地道的江城人,他懂吃,让他带你。”

杨上臣听见这个名字脸立马一垮,“滚蛋。”

两人正说着,就有一个面容清秀的男生走过来,举着酒杯对周时轲说:“我......我是您的粉丝,您的所有歌我都听过。”

周时轲看着对方,浅浅地笑了,“你觉得哪一首最好听?”眉眼一挑,像只妖孽。

男生的眼神划过一抹局促,扣着酒杯的指节紧张得泛白。

杨上臣在旁边儿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男生的脸立刻就红爆了。

周时轲见人难堪了,顿了顿,拎着酒瓶轻轻和对方碰了碰,轻声道:“滚吧。”

“你搭理他干嘛?”杨上臣轻蔑道,“现在所有行业都这样,只要他想巴结,那他就是想巴结的人的粉丝,估计连你唱什么类型的歌都不知道。”

周时轲趴在阳台上看着底下路上的人来人往,“讨口饭吃,都不容易。”

“那你让人家滚?”

“态度太好了,我怕人家半夜敲我门,”周时轲笑着说的,眼里却没笑意,“烦。”

去年周时轲去一个节目当嘉宾,他用脑子太厉害,睡觉越发变得沉,雷打不醒,就算醒了,也是晕晕乎乎的没半个小时回不了神。

结果半夜就被节目里的一个艺人敲了门,锲而不舍敲了七八分钟终于把周时轲吵醒了,周时轲炸了毛,一脸戾气地盯着门口的人,实际上眼神神思都是涣散的。

那人见周时轲不说话,因为对方是默许了,直接跪在了周时轲脚下。

周时轲下身被他握住的时候终于回了神,一脚把人踹出去老远,听见周时轲给节目负责人打电话,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对面,劈头盖脸一顿冷嘲热讽。

第二天,节目上就没见那个男生了,现在听说在一家便利店干收银。

周时轲很反感这一类事情。

圈子里睡来睡去,你睡我老婆我睡你男人的事情屡见不鲜,但只要不搞他头上,他权当八卦听了就忘。

“烟,烟给我一支。”周时轲嘴里说着,手已经在杨上臣裤子口袋里开始摸了。

杨上臣弯腰捂住口袋,“大姐姐说不让你抽!”

“我三个月没碰了,快点儿。”

对峙下来,杨上臣总是输的那一个,他小心翼翼地给周时轲拿了一支,“抽了记得漱口,赵老头是大姐姐的老师,他知道了又得告状。”

两个人跟小学生似的躲在阳台合计了半天,最后周时轲才伸了个懒腰,拍了拍杨上臣肩膀,“我去个洗手间。”

杨上臣:“......”

周时轲太自然了,他被唱歌耽误了,他应该去当演员。

-

包厢本来有自己的洗手间,但周时轲不想被赵老头逮到,就到了外边走廊里的共用卫生间。

卫生间很大,灯光可能是出了点儿什么毛病,特别昏暗,以至于外头的光照进来,洗手间像是根本没开灯一样。

周时轲把烟拿在指间,才想起来他没找杨上臣要打火机。

只能又转身回包厢搞个打火机来。

他一扭头,就撞上一个人。

“抱歉。”周时轲随口说了一句,就要绕过去。

“我有火。”对方的声音有一种很奇异的沙哑,声线音色都很少见,入耳有些僵硬的不自然。

周时轲对声音很敏感,他抬眼看向来人。

对方很高,比他还要高半个头,穿一身黑,大热天的,就算餐厅里有空调,但温度也没低到可以穿外套的地步,更何况还戴着口罩和帽子。

可周时轲却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不疾不徐的淡然,行为艺术吗?

周时轲把烟含在嘴里,对方捺燃了火,他垂眸将烟点上去,火光闪烁,周时轲长而疏朗的眼睫也随着闪烁的火光隐约颤动着。

对方隐匿在衣领内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烟草入口,袭进喉间,周时轲靠在墙上缓缓闭上眼睛,耳边那诡异的沙哑嗓音又响了起来。

“抽烟对身体不好。”

周时轲斜睨了这人一眼,嘁了一声,“哦,忘记说谢谢了。”

他不喜欢别人管他的事情,这时候的不悦已经写在脸上了。

旁边那人一直没走,他不像是来上厕所的,周时轲再次看向他,偶然对上对方的视线,尽管室内昏暗,对方眼神有着一种几乎偏执的专注。

周时轲手一抖,一截烟灰就掉在了手背上,他抬手甩掉,再次抬眼的时候,那人却已经离开了。

像是专门来给他借火的。

男人出去了,一出去边扯下了口罩,摘了帽子,都拿在手里,他眉眼间那种只针对某人的偏执的专注散去,恢复成平日里温和的假象。

再相见的感觉难以形容,他几乎差点当着周时轲的面落下泪来。

他大步走出餐厅,靠在车门上的赵盱立马迎了上去,接过对方手里的帽子口罩,小声问道:“傅总,您见到人了?”

因为赵盱感知到傅斯冕现在心情不错。

赵盱抬头望着天,这天是要下红雨了吧,这两年,他第一次见傅斯冕眉梢眼角都带着笑。

“你们说话了?”本来赵盱想问的是“阿轲这次没揍你”,但那好像有点太不给傅斯冕面子了,所以他问得含蓄了一点儿。

傅斯冕靠在后座,手指懒洋洋搭在膝盖上,一脸闲适。

“嗯。”

赵盱也心情激荡,老板开心,他们打工的才有好日子过,特别是他这种啥都干的特助。

“你们说了什么?”

傅斯冕:“他要抽烟,我给他借了火。”

赵盱握着方向盘,想了想,“还有呢?”

车内陷入一种沉默,一种让赵盱觉得尴尬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太愚蠢的沉默。

所以赵盱立马转移了话题,他清了清嗓子,说道:“给周时轲剧组订水果我已经安排好了,都是按最好的果切水准来的。”

“是匿名的,反正就说是他的粉丝,他也不知道是谁。”赵盱说。

但赵盱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他从后视镜里头去看傅斯冕,发现傅斯冕压根没听,他耷着眼皮,赵盱能理解对方现在出神,朝思暮想两年的人出现在眼前,哪怕只是碰个面,他都能感知到傅斯冕现在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温和舒适了。

-

周时轲抽了烟,在外边散了味儿才回去,杨上臣在玩手机,听见开门声,“怎么才回来?”

“没火。”周时轲坐下,喝了口水,看了眼四周,“赵老头儿呢?”

“头疼,去医院了。”

“我待会儿去看看他,”周时轲用湿巾慢条斯理地一根根擦了一遍手指,“在洗手间碰见个怪人。”

杨上臣没怎么听:“嗯?”

周时轲说了刚刚在洗手间的事情,杨上臣抬起头,皱了皱眉,“私生?”

“不太像。”周时轲想,他应该没有一米八几比他高大半个头的私生,“算了,我先走了,我去医院一趟,你吃完了回酒店。”

赵老头在公司里帮了周时萱不少,周氏遇到难处的时候他也没走,反倒还给出了很重要的建议和意见,周时萱很敬重他。

杨上臣也知道,他让周时轲注意别被粉丝围了,拎起一瓶酒就去和那几个小演员喝酒去了。

助理开车送周时轲去医院。

周时轲一直在提醒他怎么走,导航导错了他都知道,小李惊讶道:“哥,你怎么知道啊?”

周时轲:“废话,我在江城呆了好几年。”

小李“哇哦”了一声,不过他不是很能明白,周家在北城,周时轲在江城,就像没了翅膀的鸟,“读书吗?”

“谈恋爱。”周时轲语气淡淡的。

小李没想到周时轲就这么随意地把谈恋爱几个字说出来,他立马关上车窗,打开空调,往外头看了看,很是防备,然后他才开始放心大胆的八卦。

“跟谁啊,她漂亮吗?”

周时轲没说是男的还是女的,他下意识地以为那人是女生。

周时轲笑了一声,“他很帅。”

“很帅?”小李默默重复了一遍,“很帅?男的?!”

“男的啊......”小李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他实在想象不出来能让周时轲看上的男人会是什么样子,以至于之后的时间,他看见周时轲就会好奇对方前任是啥样,得是啥样才能被周时轲看上啊。

很漂亮?

应该很漂亮吧?

-

周时轲的戏份在第二天下午,他自己撑着伞下车,小李和小张被南方太阳晒炸了,他俩跟在周时轲身后,满脸通红的模样和清清爽爽的周时轲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正好是休息时间,赵老头打着点滴,摇着扇子在躺椅边上假寐。

看见周时轲过来就掀起一边眼皮懒懒地看了他一眼又合上了。

“这么早过来做什么?你的镜头还得等两个小时,”他说完,叹了口气,“垮掉了哦,年轻这辈儿一个演技好的都还没出来哦。”

周时轲接过副导演递过来的水,“我不是吗?”

“你?”赵老头嗤笑一声,“唱你的歌去吧,你流量可以,够吃一辈子了。”

“您骂我做什么?”

“流量怎么就是骂你了?”

“有人说是你粉丝,给剧组送了水果过来,我让人给你留了的。”

“什么水果还是我没吃过的,稀罕。”周时轲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不好拂了老头子的好意,他一站起来,就有人已经把两盒果切递了过来。

外包装是白色的,上边一行字母,这是江城最高档水果店的标识,水果绝对选当季进口或者国内最好的,果切也按价格分档,白色是最高那档的,一般来说,一盒没低于过七百块。

“破费了。”

周时轲那会在江城读高中,第一次吃的就是这家的水果。

第一次吃的时候,是傅斯冕买的,里头有三分之一是芒果。

周时轲解开两边的扣子,揭开盖子,白葡萄,菠萝,荔枝......

这家是最喜欢用芒果做点缀的,很少有不放芒果的时候。

这一次,没有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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