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朋友说得很对,对陌生人最好还是不要乱讲话。”
顾意驰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他觉得自己都有点入戏了,好像自己真的是林唱晚的男朋友似的,“你说自己自私自利可以,别扯上她。”
“哼,我倒真希望她不自私自利呢,这样她说不定会因为愧疚而去死。”
“你这小孩”
顾意驰被邹鹤气得又有点想揍他,但他只是举起拳头扬了扬就放下了。
同一天之内冲动两次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再说就算现在再打他一顿也没什么用了,只会更加耽误去找林唱晚的时间。
不打人可以,说都不说顾意驰还是做不到的,临走以前,他还是半是疑问半是肯定地对邹鹤说了句,“而且怎么想难道不都都是你们对不起小晚么,你是怎么能说出那种话的。”
他说完就拉开门走了,表面上看,是他懒得再和邹鹤多说,但实际上他知道自己是有点害怕听见邹鹤的回答。
关于林唱晚的家庭和过去,顾意驰知道,自己只是略知一二而已,其中很多的事情都太沉重和灰暗,他觉得如果不是林唱晚亲口提,他还是不要去追问,更不要去侧面打探比较好。
比如今天这件事,他也想不清楚为什么犯下交通肇事罪的人可以被判死刑,他也不敢深想。
他唯一能够肯定的是那个时候的林唱晚还只是个小女孩,就算这中间有什么阴谋勾当,也和她没有干系。
没等他想好下一站去哪里继续大海捞针,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是林唱晚打来的。
来不及多想,他赶紧按下了接听键。
接起电话,林唱晚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两个人隔着屏幕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同时发出了一声叹息,又同时问对方,“为什么叹气?”
这种突如其来的默契让他们都笑了,顾意驰率先解释道,“我叹气是因为不明白你有什么好对我道歉的。你怎么了,今天又是谢谢又是对不起,搞得好像我们第一天认识。”
“我只是”
“先别解释这个。”顾意驰打断了她,“先说你为什么叹气。”
“对自己突然的幼稚行为感觉无奈。”她真的就按照他说的先解释了自己叹气的原因,态度异常乖巧。“我是真的觉得挺抱歉的,而且想起来你昨天做的梦我好像导致你梦想照进现实了。”
“梦想照进现实是什么说法啊?”顾意驰忍不住又笑起来,“被你说得好像我巴不得你失踪。”
“哎呀,你都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在那边小声申辩,像是对他的咬文嚼字不满,但是因为自己先做错了事又不敢太认真地指责他。
“知道,知道。”顾意驰放软了语气,不再逗她了,“你这不算幼稚,你走之后我做了更幼稚的事呢。”
“什么啊?”
“见面再说吧,你现在在哪?”
“我在”林唱晚环顾一下周围,有点犹豫地咽下了即将出口的回答,改口问他,“你在哪,还是我去找你吧。”
她本以为顾意驰会觉得她的犹豫很奇怪,以为他不会这么轻易答应,没想到他很快就答应下来了,“那我就还是回酒店那边等你,我续住了房间,你回来了直接过来找我就好。”
她愣了一瞬间,随后赶紧答了声“好”,挂断了电话。
机场里人来人往,林唱晚从休息大厅的椅子上站起来,又一次叹了气。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这次太幼稚了,也太冲动了。
邹鹤说的话让她心里很难受,她在极度防备的情况下回击了他,回击做法以及语言她根本就没斟酌用词,都来不及考虑顾意驰还在旁边站着。
后来从餐馆离开她也没有冷静下来,一心只想逃离宁安这个地方,直接打车就来了机场。
好在拿出手机打算订票以前她看到了顾意驰发来的消息,虽然他的语句都很简短,只是问她人在哪里、劝她不要冲动,但她还是能从字里行间看见他的担心。
她还恍然想起他说的那个梦,想起他说,“要是把你看丢了,你哥会弄死我的。”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为了无法向林朝阳交代而心烦,如果真是那样,他一定会觉得她非常麻烦吧。
这些想法接二连三地闯进她的脑海,让她渐渐没有了订票离开的勇气,她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想了好一阵子,终于还是给顾意驰打去了一通电话。
顾意驰的语气里并没有责备,对此她并不意外,她知道顾意驰不是会轻易责备他人的人,更何况她现在都还没回到顾意驰身边,他说不定会担心语言刺激到她了,她更会“冲动行事”呢。
坐上出租车回酒店的路上,林唱晚看着车窗外一点点暗下去的天色,感觉自己好像很悲观。
可她本来就是悲观的人啊,不是吗?
她一直以来经历的所有事情并不允许她乐观啊,不是吗?
难道因为接触了一段时间光明,感染到了一部分积极乐观的心态,就可以标榜自己已经有了改变么?
她甚至觉得邹鹤的出现都是在提醒她:你和别人不一样,你不正常,你永远也不要妄图融入他们。
出租停在酒店楼下,林唱晚拿出手机想要付钱,却发现手机正好关机了。
她尴尬地想找充电线,才猛地想起自己本来就没带包,自己的东西都在顾意驰那里。
司机察觉不到不对劲,这会已经在扭头看她了,见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司机不耐烦地皱起眉,“什么意思呀,小姑娘,你别是要赖账吧?”
确实是她的问题,面对司机的质问,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解释和提出解决方案,“不好意思师傅,我手机突然关机了,我上楼喊我朋友付钱给您行吗?”
“哎,你这可越说越像要赖账了啊!怎么看你也不像没钱的人,差我这二十几块?”
成年人的崩溃可能真的只需要那最后一根稻草,先前面对邹鹤的咄咄逼人时都没产生想哭冲动的她这一瞬间竟然红了眼眶。
正当她想着现在要怎么办的时候,后座的车门忽然被人拉开了,她抬眼去看,正对上顾意驰的双眸。
他朝她伸出手来。
“小晚,下车。”
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将横在她心头那最后一根稻草轻轻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