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昏暗车厢

因为中间的小插曲,顾意驰和林唱晚赶到火车站的时间比计划好的稍晚了点,取票和进站的一路便都显得有些匆忙。

两人乘电梯下到站台时火车刚好进站,顾意驰打趣林唱晚说,“你应该庆幸我们没去送那个小妹妹,不然很可能要错过火车了。”

林唱晚这会也觉得自己之前确实冲动了。

她在主动帮助别人这件事上实在没有什么经验,给出的好意太过强势和不自然,如果不是那个小妹妹恰好是她的读者,她都怀疑自己会被当成坏人。

本来她是没想反驳顾意驰的,结果他又自顾自地多说了句,“办事这么不靠谱,果然还是个小屁孩。”

这马上激起了她反击的欲望。

她撇了撇嘴,回怼他,“那你当时不是也没有拦我吗?小屁孩不靠谱,老年人好像也没有靠谱到哪里去。”

“是啊,我看你那么势在必行的,哪里敢拦。”

互相说完调侃的话,他们相视一眼,随后各自偏过头笑了。

乘这趟火车的人不少,他们排在队伍靠后的位置,站台上人不剩多少了他们才先后上了车。

他们两个人的卧铺票都是下铺的位置,这其实算是个幸运的事,毕竟相比于憋屈的上铺,下铺的感受要好太多了。

硬卧卧铺车厢里空间实在不大,两张床中间只隔着很短的距离,当林唱晚意识到要和顾意驰挨得这么近时,她有点慌张地意识到自己今晚大概是很难入眠。

“怎么了?”顾意驰看到她脸上为难的表情,有些误会了她的意思,“我可是一早就提醒过你硬卧环境一般了。”

林唱晚默默地坐在床上摆弄了一下枕头和被子,没抬眼看近在咫尺的顾意驰,嘴上默默反驳,“我没那么娇气。”

顾意驰笑了笑,“你最好没有。”

说完,他又补充,“没事的,你要是真的觉得不舒服就和我说,现在应该还可以补软卧。”

“我真的没那么娇气。”林唱晚一字一顿地重申。

“好吧,好吧,那我就不操心了。”

他们上铺的两人都是下一站才上车的,是两位看起来就很疲惫的工人,上来没多久就睡觉了,并且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林唱晚这时候还没有准备睡,躺在床上刷着手机,被呼噜声打扰后她下意识地想看看顾意驰有没有被打扰,发现他也还醒着,也在看手机。

顾意驰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不过他没有说话,而是起身到背包里翻找了一阵,最后拿出一个小盒子。

车厢里是昏暗的,林唱晚看不清盒子里是什么东西,所以当他从盒子里取出了个小东西朝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伸手的时候,她有点懵懵的。

不过她还是坐直了身子伸出了手,顾意驰便把那东西放到了她的掌心。期间两人的手掌短暂地擦过,一晃而过的温热让她呼吸一滞,心跳却刚好相反地提高了频率。

她努力转移注意力,低头去看手心里的东西,这才发现那是两个小小的耳塞。

抬眼去看顾意驰,他刚把另一幅取出来,正要把它们揉开戴上耳朵,见状,原本想说点什么的她就没说话。

结果顾意驰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把耳塞暂时放在手里,问她,“怎么了?”

“没事。”她笑笑,“就是想说,你的东西带得好全。”

顾意驰也对她笑了笑,“这是坐卧铺必备,一看你就不常坐火车。”

他猜对了,林唱晚还真的没怎么坐过火车。

林载生和曾媛安虽然苛刻、掌控欲爆棚,但是在花销这方面并没有苛待她,对她和对林朝阳几乎是一样的。

这也是林唱晚忍了这么多年的原因之一,她总觉得,自己既然接受了别人的馈赠,那总要付出一些相应的代价吧。

“不早了。”顾意驰又说,“我准备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她点点头,应了声好。

顾意驰看起来是有些累,戴上耳塞重新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林唱晚还没有戴上那副耳塞,所以能依稀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

她缓缓地撑着身子坐起来,借着车窗外的月光和灯光去偷看顾意驰。睡着的顾意驰很安静,和她想象中的样子相差不了多少。

从他的面部表情来看,林唱晚觉得他应该没做梦,或者是做了一个好梦。

上一站和下一站之间挨得很近,火车没多久又进了站,进站处的灯光比较亮,顾意驰被晃得皱了皱眉。林唱晚马上抬手去拉窗帘,拉到一半的时候她顿住了,转眼再次看向顾意驰。

她有点不舍得让顾意驰的身影全部消失在黑暗里,毕竟平时看他的时候,她是不敢在眼底洋溢那么多名为喜欢的情绪的。

现在窗帘挡住一半,光已经不再能晃到他的眼睛,只把他露在外面的手臂照亮。

她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想牵他的手,不是递东西时的不小心交汇,不是那时他为了骗宛月故意牵她,也不是当初她在雪地上摔倒时他出于帮忙的拉她,她想知道单纯地和他牵手,是什么滋味。

这样的想法一旦萌生就很难被打消,何况是在无人理会的黑暗空间里,一些平时得不到的勇气都会发酵。

她像只想偷吃东西的猫咪一样屏住了呼吸,慢慢将手伸向他的方向,可是当她的手指稍微触碰到顾意驰的手臂,她又像触了电似的把手缩回了。

而后她把车厢的窗帘全部拉上了,自己戴上了耳塞躺下,整个过程用时不超过五秒。

慌乱的心跳还未平息,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指责自己真是疯了。

如果是一个男生想趁她睡着和她有肢体接触她会怎么想呢?一定会觉得对方是变态,就算对方是熟人,那也会觉得自己被冒犯了。难道主动的一方换成自己就行吗?她怎么能够活得这么双标。

她自责到几乎就差在自己头上盖一个“不可理喻”的章了。

虽然后来她还是很久都没入眠,但是她一次都没敢再起身,甚至不敢再扭头往顾意驰的方向看一眼——即便车厢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