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停在了顾意驰和林唱晚要到的站点,两人起身下了车。
方才的话题让他们之间的气氛有点沉默,幸亏有一位奶奶辈的人推着一辆小吃车走过来,让顾意驰率先找到了新话题。
“你在飞机上吃东西了吗?”
林唱晚诚实地摇摇头,“没有。”
“你不会一天没吃东西吧。”
“好像还真是。”
林唱晚自己也觉得有点惊讶,她从早上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居然也没觉得饿,就像之前受了满身的伤却不觉得疼一样,这些事让她发觉自己好像出了点问题。
顾意驰对她露出无奈的表情,不过这次他收住了其他情绪,没有像看见她诸多伤口时那样差点忍不住对她发火。
他走到小吃车那里,买了两份小吃,一份自己拿着,一份递给了林唱晚。
“先吃点这个。”他说,“等会修完兔子,我们去吃饭。”
他直接管小兔灯叫兔子,听起来滑稽中带着点可爱。
林唱晚从他手中接过吃的,下意识想说谢谢,但最终并没有说出口。潜意识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让她不想把顾意驰当外人,想杜绝这些见外的沟通。
“你知道要去哪里修了吗?”
“我知道一家挺好的修钟表的老店铺,拿过去给老板试试吧。”
“修钟表的店铺?”
“是啊。”顾意驰笑了笑,“专业不算太对口,希望他能成功。”
“那我们怎么过去呀?”
顾意驰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公交站牌,刚想回答,却忽然话锋一转,“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跟着我走不就行了,好像我能把你卖了一样。”
林唱晚笑了,她知道,能开出一个小玩笑,意味着前面笼罩着他们的沉闷感已经烟消云散。
回酒店取上小兔灯以后,他们乘着另一辆公交车往修钟表店铺的方向赶,公交并不能直接到达店铺门口,他们下车后又过了一个天桥、穿过了一个小巷才到。
店铺藏在一条小巷尽头的隐蔽角落里,这个选址让林唱晚在心里质疑老板能否真的赚到钱。
顾意驰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对她解释说,“这家店开了很多年了,老板的儿女都是大商人,家里不缺钱,就是怕老人无聊才一直把这店留着的。”
林唱晚这便懂了。不过,显然,她并不放心把小兔灯交给一个拿开店当娱乐的老爷爷。
“原来是开着玩的店。那他真能修好吗?”
顾意驰笑起来,“你一会见到老板最好别这么质疑他,他脾气可不太好。”
他说完就推门进店了,林唱晚不太服气,心想着脾气再不好能比她脾气不好?撇了撇嘴,也迈步跟上。
她的傲气是在进入店铺的一瞬间被打破的,毫不夸张地说,那瞬间林唱晚觉得自己穿越了。
店里的陈设完完全全就是上个世纪的味道,完全没有那种故意打着“复古”幌子搞网红店铺的卖弄感,而是它们本来就该这样。
看着那些年纪可能比她都大的钟表和摆件,她难免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顾意驰倒是很随意,用方言喊了一句什么。
不等林唱晚表示疑问,他就很贴心地给她翻译了,“我在喊老板出来,说的是——齐爷爷您在吗?”
“你之后能教我几个简单的词吗?你们方言里面的。”
“可以啊,但是方言里面不止词有变化,很多东西都有变化,而且易水话和望南话也不一样,我刚刚说的是望南话,之前你听过的是易水话。”
“”林唱晚摆出一个打住的手势,“我看我还是先不学了吧。”
顾意驰笑,“这么容易就退缩了啊?你得学会迎难而上,懂吗?”
“这是和谁在聊啊?”店铺里侧的一扇门被人从里推开,同时响起的是齐爷爷苍老又不失力量的声音,“小顾来了,好久不见了啊。”
“齐爷爷你什么时候改说普通话了,我听着好不习惯。”
齐爷爷往林唱晚的方向一努嘴,“这不是有新客人吗?”
他拉了个椅子,在柜台里侧坐下,“修点什么,还是买点什么啊?”
林唱晚把小兔灯提起来轻轻放到了柜台上,“修这个,能修吗?”
齐爷爷把自己的老花镜往上推了推,“这是什么东西?灯?小顾,你可真会给我找难题。”
“修灯不比修钟表容易多了?齐爷爷,这边就交给你了,我们之后来拿。”顾意驰抬手轻推了一下林唱晚,“走吧。”
他们就这么出了店铺的门,林唱晚觉得有点云里雾里的,因为齐爷爷都还没说自己能修,他们甚至都还没问价。
不过她还是选择相信顾意驰,相信他不会敷衍地把灯交给一个不靠谱的人,所以她没有再问什么了。
“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都行。”
顾意驰笑了笑,“还真是女孩子的经典回答。”
林唱晚本来也想笑的,但不知怎么就忽然想起了宛月,可能是因为她潜意识里觉得,宛月是那个对顾意驰说过最多次这个回答的人。
顾意驰当然没想那么多,他本来也就是随口一说而已,“那我们就沿路走,看到什么想的吃再说?”
“嗯。”林唱晚点点头,没有再说都行,“我比较想吃你们这里特色的东西。”
“好啊,过来这里的第一顿,是该吃点不一样的。”
他们一路沿着小巷往外走,路上遇见了推着车卖风车和风筝的人,林唱晚在宁安或是在梧桐市都是住在市区,没怎么见过这种商贩,一时有点贪看住了。
顾意驰注意到她的目光,问她是想放风筝吗。
她想了想,摇了头,“不是,我就是这里很好,有种很亲切的感觉。”
“看来你对这里和对我的感觉差不多。”
“什么?”
“一见如故啊。”
她被他说得有点脸红,连忙别过头否认,“我什么时候说我对你一见如故了。”
小巷的尽头处,齐爷爷推开了总是关着的店铺大门,慢悠悠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随后,他用手里的老拐杖点了点地面,看着远方,自言自语地叹了句,“总不开门都想不起来,新的季节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