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飞黄腾达可能要等个十年二十年的,你能记那么久么。”
林唱晚哼了一声,“你猜我小时候经常给人表演什么才艺?”
“什么?”
“背字典、背成语词典,倒背如流那种。”
顾意驰笑了,“看来我以后说话得注意点了,可别一不小心说错点什么,等到我人都化成灰了你还没忘。”
林唱晚没说话,只是也跟着他笑起来。
她那一侧的车窗被贴了暗色的膜,她便借故从顾意驰那侧的窗子去看外面。街灯不停地退后,在顾意驰薄薄的镜片上留下一团团光晕,像是一簇簇烟花升空。
她小心翼翼地将视线挪回来,从车外移到车里,她发现顾意驰的侧脸好像比他的正脸更加好看一些,因为他鼻梁很高,下颌线又很明显,所以侧脸看起来会更精致。
“你知道我小时候经常给人表演什么才艺吗?”顾意驰忽然出声问,把她吓了一跳。
“什么啊?”
“眼睛完全看前方,余光也能看到旁边人手势比的是几。”
他这话的意思其实很明显,但是他的语气太平淡,让林唱晚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这是一句调侃。
待到想明白了,她感觉脸上一热,干咳两声悻悻地坐直了,把手放在膝盖上,乖巧得像个小学生。
“怎么了?”顾意驰转头看她,明知故问,“不看灯了吗?”
“不看了。”林唱晚想了想,并不打算示弱,一语双关道,“没什么好看的,也就那样吧。”
顾意驰又笑,心里感叹林唱晚很多时候确实是像小孩,但也绝对不是个好欺负的小孩。看着是可以随意揉捏的面团,实际上她早就活成个小刺猬了。
他没再自讨没趣地继续逗她,换了话题问她,“你跨年夜怎么过?”
“照常啊。”
“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不是都很重视跨年夜么。”
“能不能别总是‘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说得好像你七老八十了似的。”林唱晚表达完自己的不满才回答他,“我在这边又没什么朋友,一个人能怎么过。”
她没说自己几乎可以算是没朋友的人,而是说在这里没朋友,因为她不想被顾意驰看扁,更不想被他同情。自从知道他大学时期是那样的“风云人物”以后,这样的护短心理就更强烈了,即便她知道,顾意驰应该早就在林朝阳那听说了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不过顾意驰的情商当然没低到去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就算听说了甚至见证过也不会去戳穿。
“我前阵子听说跨年夜梧桐市会办灯展,好像就在你家附近。你刚刚说路灯不好看,我就想起这事来了。灯展的灯应该还是挺好看的,你想去吗?”
林唱晚的睫毛上下忽闪一阵。
——顾意驰这算是在约她?
——这就是在约她吧。
没等她想好一个比较完美的回答,他们到目的地了。
顾意驰付了钱,先她一步下了车,她也起身跟上。
这个小区蛮大的,她刚刚住进来的时候晚上回家总迷路,但顾意驰好像方向感很好,很明确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走。
现在她心思放在要怎么回答他的邀约这个问题上,所以走路有点慢,顾意驰在前面走,她就在后面一米左右的位置跟着。
路上除了他们两个没什么其他的人,他们踩在雪上,留下清晰的咯吱咯吱声。忽然,来自顾意驰的声音中断了,林唱晚下意识地抬头看,果然看见他在原地站住。
她以为是自己高估他的方向感了,带着笑意问他一句,“你记不得路啦?”
可顾意驰没有回答,他定定地看着前方。
她有点纳闷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外衣的女生站在离他们最近的一盏路灯下,那女生穿得显然太薄,这时候略有些发抖,可是她看向顾意驰的时候还是带着笑。
可能是一种直觉吧,林唱晚瞬间就觉得这应该是宛月。
“我在这等了你好久!”她小跑过来,在顾意驰面前站定。“你的伤好点了吗?”
对比起她轻快又热切的语气,顾意驰的反问就显得太冰冷和疏离了,“你怎么找到这的?”
“你受了伤,在这边又没什么熟人,我很担心你,所以......”
“我问你,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她委屈地仰头望着顾意驰,“去你们自习室问了你同学啊,还能怎么知道的?你这么凶干嘛?他们还和我说你住的地方有个女生呢,只是室友吧?你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谈新的恋爱吧?”
林唱晚站得其实不算远,她觉得宛月肯定已经看到她了,不过刚刚她和顾意驰是一前一后往这边走的,加上他们没有对话,宛月可能以为他们不是同路。至于她为什么站在这里,可能宛月会以为她是个看热闹的路人?
好尴尬。
想逃跑。
这念头刚在心里升起来林唱晚立刻就行动了,她少有行动力这么高的时候。结果还没走出两步远,顾意驰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去哪?”他就这么直直地问她。
回过身看顾意驰的那刻,她好像回到了玩“东问西答”的时候,脑子空白,只知道问什么答什么。
“我......想先上楼。”
他没立刻说话,而是用行动替代语言,将握在她的手腕处的手向下移动,把她的手掌牢牢握住了,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宣誓他们的关系——虽然他们压根就什么关系都没有。
“干嘛自己先上去。”他的话轻飘飘的,用意却很鲜明,“我出来的时候忘带钥匙了。”
“顾意驰,你在这给我演戏是吧!”宛月抬高了音量,语气也不像刚刚那么柔和了。她得感谢漆黑的天,面前的两人无法看见她眼底的红,“没必要做这些给我看,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谈恋爱了?”
林唱晚以为,宛月都那么问了,顾意驰该松开她的手认真回答了,但是他没有。
他显然是要把这出戏演完整了。
他依然拉着她,反问宛月说,“还不够明显吗?”
林唱晚觉得自己可能该做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但此时的她就像个木头人,除了僵在原地被顾意驰拉着,做不出任何动作。
被他拉着的手无视外面的天寒地冻不断传来灼热感,如果她是木头人,也是快着火了的那种。
她想起了白天林朝阳拿她去挡老毕的女儿的事。
当挡箭牌,可以,但是一天之内帮同一个人挡两次,是不是有点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