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不可以？我女儿也很优秀好吧？”
林载生和曾媛安也常和人说“我女儿很优秀”，可他们说这话和此时老毕说这话的意味是不一样的，林唱晚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句话可以流露出爱和信任。
许多思绪纠缠在一起，让她脑子有些乱。
她拿起刚刚在食堂买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开始小口小口地喝水，用这种方式让自己保持淡定。
林朝阳笑着，回应老毕，“没说你女儿不优秀，问题是顾意驰前阵子把腿摔断了，可能没办法去和你女儿约会了。”
“腿摔断了？！”老毕很惊讶，连眉毛都跟着他一起惊讶，一上一下地跳起舞来，“真的假的啊，在哪个医院，我抽空去看看他。”
“他没在医院，最近在我妹妹家里借住来着。”林朝阳说着，歪头看向林唱晚，“你去看他这事我就管不了了，得问我妹妹欢迎不欢迎。”
林唱晚没想到林朝阳忽然把话题扯到她身上，一个呼吸不顺被水呛了，咳嗽半天，脸都憋红了才缓过来。
那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红着脸说“欢迎欢迎”。
老毕看看林朝阳再看看林唱晚，恍然大悟，“哦，这是被人捷足先登了。朝阳你这介绍的动作够快的，我老毕佩服。”
林唱晚本以为林朝阳会解释说事情并非这样，没想到他只是笑，像是默认了。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不是有意让老毕误会，他又何必说顾意驰是在她家借住，那房子本来也不是她的。
老毕因林朝阳的话没能把他女儿和顾意驰拉到一起，林唱晚是松了口气的，可是她又没办法完全放松下来，因为林朝阳那么做，就好像已经看穿了她对顾意驰的态度。
——有那么明显吗？林朝阳都看出来了，顾意驰岂不是也能看出来？
后来的时间里她都在想这事，以至于林朝阳和老毕又聊了些什么她没听清。
从老毕那里离开，走出行政楼，林唱晚才试探着问了句，“你刚刚为什么和老毕那么说？”
林朝阳一副不解的样子，“说了那么多，你说哪句？”
“就是让他误会我和顾意驰是情侣那两句啊。”
“啊。”林朝阳笑笑，“他女儿我们见过两次，太小了，而且话太多，顾意驰好像不喜欢那类型的，我就搪塞了。反正你和老毕也没什么交集，就借你当个挡箭牌咯。”
原来是这样。
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随口多问一句，“太小了是多小？”
林朝阳稍作回忆，“和你同岁吧，还在上学。”
和她同岁算太小了，那她岂不是也一样太小。不过她自己都还没确定自己的想法，去纠结自己是否是顾意驰喜欢的类型倒没什么必要。
“晚上带上老顾，一起出去吃个饭。”林朝阳说，“然后我就要启程回宁安了，买了晚上九点零五的票。”
宁安是他们家所在的城市，和梧桐市离得不远，他离开梧桐市后是在那边工作生活的。
林唱晚哼了一声，“你还说不是为了拿档案过来？拿完了就要跑。”
“舍不得我啊？舍不得我就赶紧回宁安。”
“谁舍不得你了，我就随便一说。”
林朝阳早就习惯了林唱晚的嘴硬心软，没去和她计较，只是说，“马上元旦了，元旦完了就是春节，你不回家那边发展可以，过年过节总要回吧。”
“元旦就不回了，等春节吧。”
他能听出林唱晚的声音变得不是很愉快，便没有再多说。
林唱晚七岁去到林家，严格意义上说，他们两个能算是一起长大，可是林朝阳知道，林唱晚在林家经历的和他不一样。
他知道自己爸妈不是善心大发才去收留林唱晚，而是他们期望儿女双全，更重要的是，身为“暴发户”的他们总有一种文化自卑，自家的孩子又不是个聪明孩子，他们才会想要收留一个高智商的孩子来弥补那种家族文化上的缺憾。
那时林唱晚在宁安是名噪一时的“神童”——那会儿她还不叫林唱晚，唱晚这个名还是后来她自己给自己取的。
她再次登上新闻是因为她父母出车祸双双亡故，留下她孤身一人。
她家里又没什么亲戚，按理被送到了孤儿院，被送到孤儿院不久，就被林载生和曾媛安收养了。
林朝阳承认，他是嫉妒和讨厌过林唱晚的，嫉妒她只靠聪明就能得到许多，讨厌她忽然出现分走父母的关注，可是时间越是推移，他越能看到林唱晚之于他爸妈而言，只不过是个工具而已。
他不十分优秀，但爸妈真心爱他；
林唱晚十分优秀，但她从未真正得到过爱，她得到的那些只是一种奖励，若她做得不好，奖励自然没有。
嫉妒和讨厌渐渐变成同情和心疼，而他也渐渐从心里接纳了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才是她在那个家里真正的、唯一的亲人。
至少他会在意她的喜怒哀乐。
没有人会喜欢那种冷而压抑的环境，所以当初林唱晚提出要拿着上学期间攒下的奖学金和稿费独立出去的时候，他没拦着，甚至在自己离开梧桐市后把房子转给她住。
语言上他的确一直在劝林唱晚回家，但行动上，他始终是支持她的。
之所以时不时还唠叨她回家，倒也不是要维持什么好哥哥的人设，只是偶尔确实也会想念有她在的日子。
可唠叨完了他又会后悔，会想着：如果她回家了还要承受和以前同样的折磨，那飘在外面，未必不是个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