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深红周边的安静不同,b市边缘,郑依依焦躁地将车停在高速路的关卡处。小玻璃屋子里面没有平时微笑着的漂亮小姐姐、
前面全是围成一片的警务工作人员,红蓝警灯闪烁。但却没有任何声音。
她忙下车,双手按在栏杆上朝那边看去,“您好!能放我们过去吗?”
……
窒息般的安静,郑依依看到有个全副武装的警员朝她这边快步走过来。
生于和平年代,特别还是在华国这样的城市,像是郑依依这样普通的大学生要是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枪支。
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警员紧握手中认不出型号的□□,身体前倾,脊背微微弯折。
这是个随时能够瞄准开枪的姿势。
“手举起来,蹲下,背对着我!”
简短的命令是在他靠近郑依依以后才发出的,警员压低声音又补了一句,“不要出声。”
郑依依立刻照做,眼泪已经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但就是怕到发慌。
警员弯腰,目光从她干净的手指后颈脸颊扫过,稍微放下了一点心,朝身后众人比了个安全的手势。
“车里还有人吗?为什么从b市出来,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郑依依即使慌乱,还面前保持理智,立刻一条一条地回答,“车里是我的父母,b市出现了怪物,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的朋友,同学全都长出黑色甲壳,呜呜……我不知道,小区里的人也是。我敲门只听见吼声。”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这个女孩子的眼瞳滑落,在地上吧嗒吧嗒地落成一片。
“我的朋友让我离开……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朋友还在b市,大概没有离开……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她没办法停止哭泣。
和平时温和有礼的警察完全不一样的武装警员让郑依依敏锐地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她尽力从脑中挖掘可以用的信息,希望能得到安全。
见这边的情况和之前的惨烈似乎并不太一样,后面很快有人靠近。
最初的警员仍然站在郑依依身后,用枪虚虚抵在她的背后,防止她像是之前的那些人一样暴起伤人。
另外几人靠近郑依依家的汽车,在后车窗上敲了两下,
“里面的人,立刻下车。”一人冷声说道。
没有任何动静。
郑依依仓皇抬头,刚想喊她的爸爸妈妈,就被身后的警员敲了一下,“别出声,那些人对声音很敏锐。”
“你爸爸妈妈真的在后座吗?”
郑依依不敢回头,但飞速点头。
“……那你做好心理准备。”
同一时间,深红的某间休息室内,气氛也并不怎么融洽。
郁斯能察觉到严重景勉强控制的愤怒,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严重景会挥拳揍上去。
但他什么都没有做。
今天早上严重景打开电脑的时候,才发现,手机已经完全没有网络了。无法和外界沟通,在现代社会,这就是被困在一处地方。
严重景没办法了解外面的情况具体到了什么程度,是只有科大的学生感染异化还是其他地方也有被波及到。
亦或者,整个b市都已经陷落。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严重景不可能用美好的幻想来麻痹自己。
像是b市这样的全国金融中心城市,在工作日的早上中心商业区安安静静,连网络信号都没有。
这就是代表整个城市在异化中全面沦陷。
严重景没办法判断在整个过程当中深红和温瑾言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但就目前来看,温瑾言绝不无辜。
现在郁斯和他的所在地是深红。
这栋仿佛虫巢一般的大楼完完全全是温瑾言的地盘。
……
严重景不敢赌自己要是直接揭露温瑾言的罪行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毕竟现在连报警都不一定有用。
严重景没有家人,孤儿院那边也有很多年都没有联系了。但郁斯不同,他该有自己的生活,他不能将郁斯置于险境。
严重景和温瑾言两人的骨像其实有一丁点的相似,毕竟好看得人总会有些共通。但现在,一个用冰冷压制暴怒,另外一个用温和伪装餮足,仿佛两头停留在领地边缘互相试探的巨兽。
相较之下,温瑾言就差把惬意写在脸上了。
如果现在严重景已经进入异化,他就该明白温瑾言的惬意来自哪里。
他的全身上下都沾着蜂后的甜香,这很可能代表他昨天晚上拥着自己的蜂后放肆亲吻。
温瑾言礼貌地朝严重景微一颔首,侧身准备进入房间。
与此同时,严重景一步拦在了他的面前,分毫空隙都没有给温瑾言留下。
很多时候犬类都会有类似的举动,一般被称作“看家”。
温瑾言并不太在意,“我得去给斯斯量一□□温,你能让开吗?”
他的声线里有种近乎温软的甜蜜,仿佛有人将这只全身滴答着毒液的坏狐狸洗干净在怀里抱着哄了一晚上,才能把他的每根毛都揉软了。
现在,被安抚到满意的狐狸只想哼哼唧唧地窝在爱人怀里,在他被臭狗亲吻过的喉咙处蹭上自己的气味。
昨晚的甜头实在是让他有点得意忘形了。
郁斯无意识地收紧指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温瑾言让他非常的……警惕。
严重景后退一步,单手按在门把上,“抱歉,郁斯还没穿好衣服。他和我睡的时候总这样,我让他换一件。”
他没等温瑾言回答,直接带上了房门,嗑哒一声将人关在了外面。
青年站在门前垂眼拧上门锁,背对着郁斯半天没有回头。
他无意识地紧紧攥住金属把手,手背上青筋暴起一片,仿佛要将那块金属拧下来一样。
……
两秒后,严重景回身,平静地和郁斯对视。
他的小男朋友光脚站在木地板上,深红高层的休息室地板颜色都是深棕色,让郁斯看起来白到不行。
不知道是因为空调温度太低还是紧张,郁斯的脚趾蜷缩着,皮肤薄而细嫩,脚踝处留下的斑斑痕迹昭示着他才经历过一场不为人知的折磨。
荏弱而漂亮。
严重景想过昨晚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温瑾言才会那样放肆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到底是怎么样走进这间房间,在自己的身边亲吻郁斯的。
就凭那玩意恶劣的性格,他说不定会将郁斯放在自己怀里,然后抵着青年温软的后颈冷冷注视自己。
自己的小男朋友那么娇气,一点点疼都会哭出来,昨天晚上不知道细细地呜咽了多少声。
温瑾言应该是想要杀死自己的,严重景想到。
他对自己表现出来的嫉妒,几乎浓烈到犹如实质。
如果严重景将这个发现告诉郁斯,他的小男朋友说不定无奈地嘲笑他。以人类的普世价值观来说,温瑾言完全没必要嫉妒一个连大学都还没毕业的学生。
即使严重景在整个华国的学生当中已经站在金字塔顶端,但和温瑾言背后的深红比起来,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严重景就断是读到博士,也得尽力美化自己的简历,和无数顶尖天才争夺一个实验室的名额。
但事实就是这样。
温瑾言在嫉妒他,凶狠的、不顾一切的,甚至带了一点绝望。他盯着严重景,恨不得将他的每块血肉都撕扯下来,每根骨骼都敲断吸食骨髓才算完。
如果可以,温瑾言甚至连在自己尸体旁边亲吻郁斯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严重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他的大脑中已经有些神经元在缓慢展开,即使未经过主人的允许,两人的意识也开始相连接。
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因为很快,郁斯连身边最后一个可以相信的人都会变成他最恐惧的怪物。
只是现在,郁斯什么都没有察觉而已。
他紧张地上前两步,“你怎么了?你好像,很生气?”
“是因为温瑾言没有将疫苗危害说清楚吗?别担心,我没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说着,郁斯乖顺地举起手,在半空中抓握了一下。
郁斯不知道自己的小讨好有多可爱,他只是看见原本冷着一张脸的严重景上前两步,轻缓地将他按进怀里,随即额头上便落下了一个亲吻。
“唔。”郁斯眯起眼睛,像是幼猫那样仰头,示意鼻尖上也要亲一下。
他今天很乐意粘着人,仿佛每寸皮肤都需要爱人细致抚摸亲吻一样。郁斯不太好意思说,但在严重景面前,他想要稍微放肆一点。
郁斯不知道的是,在转化阶段,蜂后确实需要雄虫的安抚。
他现在仍然是人类,但体内的器官骨骼,包括大脑的神经元都在温瑾言一针提取液下飞速转化。
很快,他就会变成一只离不开雄虫的小黏包了。
如果那个时候,他身边的雄虫是严重景或者是狄明烽的话应该会好一些,只要他需要,这两人什么都愿意给。
但如果是温瑾言,那郁斯可能会受点委屈了。
被妒忌折磨了这么久的虫族一定会展开全身狰狞的骨刺,将信息素提取液沾在尖利的爪子上,让郁斯恐惧到哭出来却还不得不一点一点舔舐他布满外骨骼的爪尖。
骨尾应该会圈在郁斯的腰上,那是虫族身上最危险的器官之一。在很多年前的原世界,他们就喜欢用这个圈住蜂后,锋利如刀刃的边缘能让郁斯安安静静地待在原地不会做任何反抗。
郁斯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想要贴在爱人身边而已。
但当严重景往下要去亲他的嘴唇时,郁斯又有些不好意思。
要换做平时,严重景大概会轻笑着收住动作,毕竟郁斯的感受总被他放在第一位。
但今天,带着点不安的唇舌毫不犹豫地侵占,急切到像是要确认郁斯仍然乖乖在他怀里一样。
严重景在郁斯喘息的时候,下意识叼住了小男朋友毫无防备的喉咙。
他似乎是想要咬下去,但反应过来的瞬间改成了轻舔。
并在另外一人留下的痕迹上盖上了自己的。
——如果外面的大规模感染异化真的是温瑾言,或者说深红中的某些人所为。
那么他和郁斯肯定不会被轻易以放过了。
而他要保证的就是带郁斯逃出这栋大楼。
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同一时间,站在深红大楼下的狄明烽熟练地避开门口的摄像头。
像他们这种经常被绑架犯盯上的大少爷总会接受些家族安排的训练,小的时候经常因为无聊从自家公司溜出去时打下的基础,没想到今天能在这个地方用上。
随着远处太阳的升起,各个建筑物中蛰伏一晚的虫族们同样开始苏醒。
只是曾经作为人类时储存的脂肪和养分已经不足以支撑外骨骼的生长。
食物,它们需要大量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