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雅医院看护病房。
苏浅浅推门走进去,打开了墙边的壁灯,走向病房里唯一的一张病床。
林歌在这里一躺就是十五年,但苏浅浅相信,总有一天,母亲会醒过来。
她坐在床前的小凳子上看着母亲安详的面容,泪水从眼眶涌出。
“妈妈,你是不是在怪浅浅,这么久没来看你?
其实,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妈妈,只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中,我还没有理清头绪。
沈熠和我分手了,我也嫁给了别人,这不是我想要的,可我没的选择。
妈妈,你快点好起来,我可以像以前一样,依偎在你的臂弯里,听你讲故事,吃你亲手做的糖醋鱼。
薄府好压抑,我很累,也很孤独,但我现在必须待在那里。
等我有了足够的能力,我就可以离开那里,和妈妈一起远走高飞,去我们想去的地方,不再去想这里的人,这里的一切。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也一定会好起来……
妈妈,对你说了之后,我心里好受多了,我要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苏浅浅擦了擦眼泪,为林歌盖好被子,走出了病房。
夜风有点凉,苏浅浅站在医院门前的公交车站,望着车来的方向。
可左等右等,车就是不来。
并且,她还发现,除了她以外,并没有其他的乘客。
她连忙去看车的路线说明,原来末班车的时间已过,就算等到半夜,车也不会来了。
银行卡里本来还有几百块,昨晚全部在酒吧里消费,现在连打车的钱都没有,也只能靠双腿了。
苏浅浅看向远处坐落在半山腰的薄府,开始跑步前进。
虽说清洁工的鞋是平底,但早上鞋跟断掉时,脚趾已经磨破,再加上昨晚没休息好,白天又折腾了一天,体力实在不支,很快放慢了速度。
可这个时间,这段路上鲜有车路过,就算有,她也不敢贸然求助。
就在这时,一辆银色轿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继而又在前方不远处放慢了速度,最后停下。
苏浅浅压根没想到这里会有熟人,仍然低着头向前挪动着步子。
而车窗降下,一双温润的眸子带着些许惊异,“浅浅,真的是你?”
苏浅浅定睛一看,路灯下的男人不是薄慕川又是谁?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薄慕川从车子里走下来。
“我下班去办了点事,出来时没有赶上末班车……”苏浅浅咬着嘴唇,不好意思说自己身无分文。
“上车吧!”薄慕川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苏浅浅心里知道薄慕言忌讳自己与薄慕川接触,并且下午两人还为了她发生过争执。
其实,她似乎也感觉到,这个薄慕川看自己时的眼神有些奇怪,但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在她犹豫的时候,薄慕川已经将她拉上了车,替她关好了车门。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她除了上他的车,别无选择。
薄慕川绕过车前,重新坐进驾驶位,侧目看向她。
苏浅浅连忙垂下眼帘,避开他的目光。
可薄慕川的整个身子突然倾斜,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皮肤上的毛孔。
他要做什么?
苏浅浅的心立即狂跳起来,本能地将身子向后躲,像一张饼似的僵在座椅上。
可事实证明,她想多了,薄慕川只是为她系安全带。
“冷吗?”他淡笑着问她。
苏浅浅机械地摇头,“还好。”
薄慕川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她的身上。
“不用,我不冷!”苏浅浅向一旁躲开。
薄慕川露出略带无奈的笑,“这么紧张?”
苏浅浅摇头,欲盖弥彰地辩解道,“我没有紧张,我担心会把你衣服弄脏!”
“一件衣服而已!”薄慕川启动了车子。
开出一段时间,苏浅浅清了清嗓子,“我做什么工作都没关系的,你不必因为我,和你大哥发生不愉快!”
“他埋怨你了?”薄慕川眉峰微蹙。
“没有。”苏浅浅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是我自己听到的。”
“谁都可以看出,他是故意的!”
“谢谢你的好意,我真的没关系,我和他之间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苏浅浅双目注视着车灯照亮的那段路,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她既然表明了态度,薄慕川也不好再说什么,车内一下沉默下来。
他不会是生气了吧?
苏浅浅正悄悄地猜想着,不想薄慕川却冷不防开口。
“校园西北角的那片银杏林,也该长高了吧?”
“你说什么?”苏浅浅诧异地看向他。
薄慕川柔和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这么久了,你还没有想起,我是谁?”
苏浅浅更加意外,两只清澈的眸子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半晌,她开口道,“我们……以前见过?”
薄慕川略带自嘲地笑了,“你们设计系的教学楼旁边,是一片新植的银杏林,再往前,是篮球场!”
“噢!”苏浅浅的眼中闪过晶亮的光,“你去过锦城大学?”
薄慕川笑而不语。
捕捉到她眼中的茫然,薄慕川的心底涌起一丝失落,但还是耐心地提醒道,“篮球社团!”
苏浅浅立即搜索记忆,“你是……灌篮高手?”
听言,薄慕川脸上的笑容加大。
篮球社团是学校里篮球爱好者的一个组织,经人引荐,苏浅浅去帮忙做宣传海报。
薄慕川外形俊朗,在赛场上浑洒自如,是众多女生心目中的樱木花道。
后来,薄慕川毕业离校,她几乎将这个人忘了。
他们虽然不太熟悉,但怎么说也算是故人,苏浅浅有点小惊喜。
“原来是学长!”
薄慕川带着暖意的眸子在她的脸上停留片刻,“其实,那天我一眼就认出了你,没想到嫁给大哥的,竟然是你!”
苏浅浅的笑容尬在脸上,一时不知这话该怎么接,沉默地转向车窗外。
到了薄府,薄慕川下车为她打开车门。
苏浅浅有些难为情,“二少太客气了!”
薄慕川停住动作,“要我说多少遍,你才可以不用这个称呼?”
“要不,我叫你学长吧!”
苏浅浅低着头,如果直接喊他的名字,她又有些说不出口。
“也好。”薄慕川语气和缓,看着她的头发被夜风吹得轻轻扬起。
而这一幕,从某个角度看上去,就像是薄慕川将苏浅浅咚在车上。
薄慕言将手里的文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从二楼阳台上起身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