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你长本事了是不是?!”跟班们怒斥着霍衍。
男生也涨红了一张脸,却还要端着架子狠狠盯着霍衍,恨声道:“松开。”
“李恒,跟他多说什么?”跟班们看起来似乎比领头的李恒更气愤,他们这群人虽然内部不分老大老二,但实际上李恒就是他们的领头,谁打李恒的脸,就是看不起他们所有人,“霍衍,你有种就给老子出来!”
“你让他出去他就出去?”简尧抬头看着这群混混做派的学生,他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上露出带着蔑视的嘲讽笑容,没有一点惧怕。
简尧虽然知道霍衍总是在被欺负,但当着他的面被欺负就不行。
偏偏这个时候霍衍却松开了手。
他似乎并不想跟这群人起冲突,这倒也在简尧的预料之内,但凡霍衍有点脾气,也不至于在书里被欺负成那个样子,谁都能趴在他身上吸血,吸完了还要唾一声“也就那样吧”。
“拼桌行吗?”霍衍忽然开口。
正准备动手的几个人被霍衍这神来一笔弄得愣住了。
偏偏霍衍像是看不见他们难看的表情般,不仅语气自然,表情也很放松,嘴角还带着笑:“再加两张椅子就行。”
简尧:“……”
虽然知道霍衍的脾气秉性,但还是好气!
“我说的是让你们滚出去。”李恒放轻声音,竭力做出一副黑老大举重若轻的样子,他还在死死瞪着霍衍,“你长的是驴耳朵,听不懂人话吗?”
“吵什么?!”前桌的食客转过头,他有一张方正的国字脸,穿着一件黑色背心,露出来的胳膊比几个“混混”的大腿都粗,坐在他对面的女人紧皱着眉,显然被后面这一桌社会人做派的学生烦得不轻。
黑背心大哥体格摆在那,李恒一伙人瞬间安静了几秒。
“人家先来就是人家的位子!”黑背心大哥斥道,“你们要么滚出去排队,要么跟他们拼桌吃饭,叭叭叭个不停,就你们会说话?你们哪个学校的?我倒要问问你们学校就是这么教学生的?教出来什么玩意?”
“还有你们爸妈,就把你们教成这个狗样?”
李恒看了眼跟班,他敢欺负同龄人,却不敢跟成年壮汉对线。
他咽了口唾沫,又担心自己在同伴眼里的“权威”,他鼓起勇气骂道:“你谁啊,管什么闲事?我又没让你滚,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黑背心大哥这下眉头真的皱起来了,他推开桌子站起来,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在这个普遍身高不高的小县城里极具压迫感,站起来比李恒他们高一个头。
不仅高,而且还壮。
站在他对面的李恒相比之下就是个瘦弱的小矮子。
李恒需要仰着头才能看清黑背心的脸。
“刚刚的话你再说一次试试?”黑背心大哥伸出手揪住了李恒的衣领,他的脸几乎填充了李恒的所有视线,他的胳膊上肌肉突起,青筋也格外显眼,跟李恒的小胳膊小腿完全没有可比性。
跟班们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止,李恒也被吓懵了,一群人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敢欺负同学,敢欺负性格温柔的老师,却不敢跟黑背心大哥这样的人顶着干。
因为知道欺负前者不会有后果,而跟后者顶着干的结果就是自己挨揍。
店里的人要么在旁边看戏,要么为了赶时间埋头苦吃,像李恒这样的学生混混根本没人喜欢,更不会有人替他说话,或者上前帮忙阻拦。
倒是店老板急得不行,他穿着围裙从后厨走出来,双手还带着水,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焦急地喊:“哎呀,多大回事啊,别吵别吵!”
几人僵持不下,老板只能去掰黑背心的手,把他揪着李恒衣领的手掰开,嘴里絮絮叨叨地说:“跟个小孩计较什么?现在的小孩嘛,懂事的不多……”
“他们是我同学,刚刚在跟我开玩笑。”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移到霍衍身上,没人能想到“受害者”竟然还会帮“施暴者”说话。
每个人看霍衍的眼神都像是在说“这人脑子没病”吧?
然而霍衍依旧是那副温和没脾气的表情,他的声音不大,却能让每个人都听清:“挤一挤就行,老板,还有椅子吗?”
老板立刻说:“有有有,我去给你们搬。”
随后霍衍还站起来,对着黑背心大哥说:“刚刚是我的问题,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解释,不好意思,你们这顿饭我来付钱。”
黑背心大哥目光复杂地看着霍衍,想说什么,几次张嘴最后只憋出一句:“你这样的人,怪不得他们逮着你欺负。”
对黑背心的最后一句话,简尧在心里表示十万分赞同。
没勇气反抗和不能反抗,以及不仅不反抗还给“施暴者”找借口是完全不同的三件事。
黑背心大哥简直就是自己的翻版,心理历程一模一样。
从想替他出头,到认为他“活该”。
老板很快就把塑料凳子搬了过来,一张长桌挤这么多人确实勉强,简尧不愿意跟李恒他们挤在一起,他冲坐在他对面的霍衍说:“要不你坐过来吧,我们坐一起。”
霍衍根本不会拒绝别人的要求,简尧靠着墙,霍衍坐在他另一边,把他跟那群混混完全隔绝开。
两人挤在一起,大腿挨着大腿,简尧能感觉到霍衍腿上传来的热度。
简尧很少跟人这么亲近,读书的时候他朋友并不多,加上他有空就要去兼职,所以跟朋友们相处时间也少,更别提有任何亲密的举动了。
但是现在也没有空间让他挪动,只能忍着不适坐在原位,期盼快点吃完饭离开这里。
“霍衍。”李恒在对面和跟班们挤着,他不情不愿地翻了个白眼说,“你可别以为我会谢你。”
跟班们悻悻然,刚刚黑背心把他们也吓得不轻,此时也没有捧李恒的场,唯恐说错什么后面的大哥又要来找他们麻烦。
霍衍平静地说:“我从不会这么想。”
可能是因为霍衍的态度太好,李恒刚刚的脾气也发不下去了,反而颇有些奇怪的问:“你这人就没脾气的吗?你长得高,体格也好,怎么跟只绵羊一样?”
跟班们也好奇:“你们班的赵辰还经常找你要钱,这你都能忍?”
“你女朋友也被撬了,这都不生气?”
霍衍没有回答别的问题,只针对最后一点说:“她不是我女朋友,只是同桌。”
一群半大小子立刻露出了“我们都懂”的表情。
李恒看了眼简尧,他还是第一次认真看简尧,惊讶道:“你这眼睛可真大。”
简尧原本不想理他,但很快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入学了,他不怕这些混混,却也不想天天被这群混混找麻烦,有些不耐烦地回答道:“遗传的。”
李恒:“你也在我们学校读书?”
简尧没想着撒掩饰不住的谎:“马上入学了,读高一。”
“还是学弟啊?”李恒又端了起来,“这样,你现在叫我一声哥,等你入学了我罩着你。”
“我们恒哥在学校那可是横着走,多少人想认他当哥他都不肯。”
“就是,你小子运气好,要不是今天碰到了,你在学校被欺负了都没人罩。”
他们得意洋洋,好像李恒真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简尧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觉得这“运气”给谁谁都要骂一声晦气。
“不用了,没有认哥的习惯。”简尧平静的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如果换一个人,此时李恒就又该生气了,可简尧长得实在太无害,一看就是乖乖读书的好学生,那双大眼睛无论看着谁,那个人都不可能发脾气。
李恒打着哈哈给自己台阶下:“不认也行,以后要是有人搞你,你就报我的名字,让他来找我。”
简尧:“……”
这人自我感觉不是一般的良好。
“对了,霍衍,听他们说你上学期期末考又是年级第一?”李恒忽然说,“这样,今天的事就算了,以后考试的时候我们要是在一个考场你得让我抄。”
霍衍微笑道:“可以。”
李恒:“我现在怎么觉得你看着这么顺眼?”
跟班们也说:“给我们抄作业的人看着都顺眼。”
“考试吧?每个班作业不一样。”
“暑假作业你们做了吗?我一个字都没动。”
“作业是啥?跟我们有关系吗?”
“早知道就不读高中了,我那些初中同学去了职高,轻松得很。”
“轻松个屁,语数外还是得学。”
“我看到英语就头疼,那就是鸟语。”
老板把他们点的面端上来,简尧点的是招牌豌杂面,味道确实很好,可惜因为身边这些人,他这顿饭吃得意兴阑珊,勉强把眼前这碗大份的面吃完。
然后简尧发现——他现在是真的挺能吃。
几个小时前才吃了一大份早餐,现在又能吃下大份面。
简尧朝霍衍的碗里看了眼,霍衍点的是中份面,现在才吃了一半,看样子也不像是没吃饱,反而更像吃饱了但不想浪费,因此强迫自己把面吃光。
霍衍吃的慢,李恒几个人又不可能等他,他们吃完后就把用完的餐纸往地上一扔,“潇洒”地踢歪凳子站起来,再自认为帅气地留下一句“走了”,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好在这家店为了没人逃单赊账,都是点餐的时候就收钱,不然简尧真觉得这群人要是真就不付钱走了,霍衍也不会把人拦住,而是自己把钱掏了。
这个县城的物价可也不怎么便宜,一碗面也得要八块,中份十块,大份十二。
虽然肯定比不上大城市,但是对比同等的县城,物价确实离谱。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生气?”简尧喝着免费的面汤,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
霍衍吃完最后一口面,用纸巾擦了擦嘴角,他的动作并不奇怪,但总让简尧有一种割裂感,好像霍衍这个从小在小县城长大的人,忽然变成了偶像剧里的男主角,在外面吃个面都像是在高级餐厅用餐,擦嘴都擦出了优雅感。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霍衍冲简尧微笑,“你吃饱了吗?”
简尧:“……吃饱了,我们下午去哪儿?”
霍衍看了眼店外,外面晴空朗照,碧波万顷,他微微眯起眼睛,轻笑着问:“你想去学校看看吗?”
明明对学校毫无兴趣,但是简尧就如同受到某种蛊惑般下意识地张嘴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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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哥,不对啊,刚刚吃面可是咱们自己掏得钱!”跟班走到半路忽然发现自己“吃亏”了,连忙转头跑到李恒身边,他抱怨道,“还以为碰到霍衍能把面钱省了呢。”
李恒当然也发现了,但他肯定不能承认自己把面钱的事忘了,他哼了一声:“你懂什么,我这叫施恩,别人都欺负他,我对他好一点,将来他不就是得给我当牛做马了吗?”
“他学习好,以后作业肯定给我们抄,或者让他直接给我们做,还有打架的时候,他那体格我看着也能揍人,揍不了人给我们当个肉盾也好。”
其他人这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地表情,忙给李恒竖起大拇指:“恒哥,还是你想的全面。”
“恒哥你以后肯定能当大哥。”
李恒得意道:“多大点事,别夸了。”
“那别人欺负他,咱们是不是得出头啊?”
李恒:“……到时候再说,不然要是谁都能踩他一脚,我的面子往哪儿放?”
跟班们沉默几秒,共同忽略了霍衍从头到尾没答应过给他们抄作业,也没答应过要给他们当小弟,毕竟在他们看来,霍衍的意见就等于没有意见。
谁都能做霍衍的主,唯独霍衍自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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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从面馆里走出来的霍衍朝着混混们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已经不记得那群人的下场了。
毕竟他当时并不在乎对付几个混混需要用什么手段。
他身边有的是人想“表现”自己的能耐,以图从他手里换取更多好处。
挥下的屠刀太多,反而记不起具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