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君长睡不起,你们可知这摄政的帝师是什么来头?”
“传言他就是辛国君。”
“辛国君?他后来不是又成了南辛君,最后被罗国灭了吗?”
“说不定当年罗国根本没有灭了他,暗地里发生了些什么,没人说得好。”
“不论燕国罗国,他们都如此渴望将他推上高位,这究竟是为什么?如今天下,难不成都在他一人手中?”
传言,有这样一个神秘的人,将天下操纵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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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国皇宫。钟阑从议事殿走出,宫人立刻将门关好,将阳光隔绝在房间之外。
“恭送帝师大人——”
钟阑没有回头,表情漠然,手藏在衣袖之中。身旁的小太监端着个小木盘,上面放着几叠奏折。
罗国明面上将西北通道的兵力调转至正北方,暗中却在西北设下陷阱。燕国正在犹豫是否要往西北进军,而钟阑要做的便是将燕国大军引入陷阱,从而让整个西方通道一路畅通。
亲王、老臣即便与钟阑政见不合,如今却也动心了:“若罗国果真犯了如此大的错误,那便是我燕国统一天下的绝好机会。一路南下,屠尽十三城,那片富庶的土地就都是我们的了。”
钟阑浅笑着看着众人,适时表现出“想要报复闻姚”的情绪,让众人愈发相信,钟阑站在他们这一边,这次的消息非常可靠。
这几日,他做了很多准备,准备了许多真真假假的消息。
终于,他说服了众人。
只要等着闻姚从西北一路北上,吞并燕国,天下将迎来大一统。
“不论原著最后的胜利者是谁,一切都会按照我想的发展。”他轻声对自己说,轻笑了下,似乎意想到美好的未来。闻姚成为天下共主,而他可以以此过上快乐的生活。
想着想着,僵直酸痛的脖子都轻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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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
罗国大军压境。
初夏,树林已然茂密,阴影与树丛摇曳,掩盖一触即发的大战。
“陛下,斥候来报,燕国大军果然往这个方向过来了。”将军单膝跪地行礼,“请陛下下令,围剿敌军!”
“不要心急。依他所言,燕国有三批军队,如今你们看到的只是先锋军。提前出手便会惊退后续两支军队。待三支部队全都踏入陷阱,一鼓作气拿下。”
“是!”
将军低头领命。忽地,他意识到闻姚刚才话语中“依他所言”中的“他”是谁,想到最近的谣言,后背泛出了一层冷汗。
罗国君真的掌握了罗国的最高权力吗?
背后那神秘的人,才是将一切都握在掌心的人。
入夜,树林惊起一群飞鸟,忽地,几声奇怪的鸮叫在树林里响起。
“有埋伏!”
“罗国夜袭!”
“消息有误!”
这是一场毫无疑问的屠杀。燕国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罗国大军,大多士兵在睡梦中还未清醒就见到手持打到的敌方军人闯入营帐!
一把大火在初夏熊熊燃烧,将树林烧得只余下焦炭与树桩。
“快,快传令回去。西北通道有埋伏,先前的消息是假的!”
信鸽扑棱着翅膀,向着天边飞去。
越来越远,即将消失在天边。
一支残忍的箭,精准地贯穿信鸽!
那名将军眼神一滞,僵硬转头,只见一青衣少年还保持着拉弓的姿势。少年身后,一队重甲士兵簇拥着一辆战车而来。
流矢如暴雨,纷纷而下。发信的人与信鸽一样,被弓箭贯穿。
盛云下令:“注意不要放过任何一人,不能让这里的消息传出去!”
“是!”
燕国部队从失联到指挥所反应过来有一天的时间差。罗国可以趁机机会一路高歌猛进,直接从西北通道切入燕国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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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先锋军仍没有消息。”
每日惯例的军报迟了亮个时辰,众臣齐聚军机处,十分焦虑不安。
“去请帝师大人过来商议军务。”
“早膳后便找不到帝师大人,不知他去了哪里。”
众人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在这一句话下顿时变得岌岌可危。
众臣脸色惊变:“坏了!快封锁城门!”
“诸位,如此惊慌做甚?”
一声刺耳的门轴旋转声音,众人回头,看向门口。一道身影挺拔而从容,慢慢走入军机处:“早晨我一直待在陛下屋里,众人不必担心。”
兵部尚书厉声:“先锋军的例报迟迟不来,恐怕已有变故。帝师大人请早日下令,命东南军朝西北行进,探查情况。”
“不必惊慌。先锋军的军报已经来了,他们直接送到了我手上。”钟阑微笑,从袖子中掏出一只信筒,“只是寻常的汇报罢了,一切正常,无须担心。早晨是我考虑不周,使各位大人如此惊慌,请见谅。”
众人全都松了口气。
“帝师大人,那只信筒可否让微臣一看?”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众人回头。京畿提督正抚摸这胡子,眼中精光闪烁,看着钟阑。
纤长的手指在袖子下将那只信筒捏紧。
“你们信不过我?”
“帝师大人,你是知道的。”京畿提督毫不掩盖,“若我们信得过你,之前听到你不见的第一反应也就不是封锁城门了。既然如此,你不是更应该证明自己吗?”
众臣交头接耳,看向钟阑的眼神也变得奇怪起来。
钟阑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好。”
手指轻轻将那个信筒放到桌上,往前一推。
众人相视,顿了许久。京畿提督轻哼了声,率先拿过那只信筒,轻轻展开。
他轻声读了出来:“西方通道一路通畅,无异常。五月初二。”
“笔迹呢?”
“用纸对吗?”
京畿提督脸色沉重,将那张纸条重新卷了起来:“一切都符合要求。笔迹也对上了。”
众人松了口气:“还好。”
旋即,他们抬头看向钟阑的表情变得无比愧疚。帝师虽然得了摄政的名义,但在朝中处处掣肘。今日意外,更是让他们对帝师的不信任放到台面上,然而结果却狠狠打了他们的脸。
“如今,我们可以开始谈今天的正事了吗?”
众人恍然,纷纷行礼:“全听帝师大人的。”
钟阑勾起嘴角。
燕国京城自始至终都没得到西边战线的消息,没人知道浩荡的罗国大军正穿过西边广无人烟的荒原,一路向京城而来。
直到,一切都来不及。
三日后。罗国军队终于伸出了爪牙。对燕国而言,他们从天而降,在一切都还没反应过来前就结束了战斗。
“报——西玉城沦陷!”
“罗国大军离京城只有一百里了!”
“调动东南军回防!”
“东南军前日才接了指令往南推进,消息传递来不及!”
朝中众臣陷入慌乱。
“这到底为何?”
冥冥之中,似乎有人操纵着一切。
钟阑坐在首位,笑而不语。
京畿地区在慌乱中调动所有防御力量,在京城前筑起坚固的城墙。
太医院。
正奉上太医坐在首位,表情严肃。门关得严严实实,屋内鸦雀无声。
“如今的形势,旁人看不出来,我等却很明了。”
有人问:“您不是说帝师大人与罗国君没有勾结吗?那为何罗国大军会兵临城下?”
太医摸着胡子:“此乃借刀杀人。帝师大人恐怕看出了罗国的陷阱,于是加以利用。燕国并非抵挡不了罗国大军,只是一时间调转不过来军力罢了。若罗国攻破京城时遭遇顽强抵抗,拖延时间,那便可拖到东南军抵达,歼灭罗国大军。到时候夺回权力,趁乱杀了周氏宗族,推脱是罗国杀的,那便可以借罗国这把刀,越俎代庖。”
众人倒吸冷气。
“帝师大人属实厉害。”
就在此时,紧闭的门被砰砰地敲响了。
所有太医都十分警惕且敏感地所在原地,不敢动。
今日值班的院判清清嗓子,装作小憩刚醒,高声:“外头是谁?”
一个清爽悦耳的男声:“是我。”
院判赶紧开门,露了一条小门缝,将屋内浩荡的场面都掩盖在阴影里:“参见帝师大人。”
钟阑站在门口,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转头对随从说:“今日咳嗽得厉害,顺路来太医院看看,顺便问院判讨一些医书。你们在外面候着。”
“是。”
钟阑走入太医院,门立刻关上了。
太医们乌压压地拜倒下来:“参见大人。”
“起来吧。”钟阑语气急促,“你们已然投靠我。今日,我有一事十分紧急,需要你们的帮助。”
正奉上太医为首,十分恳切:“愿为大人效劳。”
“明日军机会议,诸位亲王都会到场。我需要一些熏香。”
钟阑虽然没有明说,然而太医们却全明白了,彼此相视,眼中都有惊讶与激动。
终于,他们要迎来激动人心的时刻了!
他们看向钟阑的眼神,仿佛在朝拜新的神明,激动,敬畏,似乎见到这文质彬彬的俊美男子运筹帷幄、用铁血手段将国君之位掌握在手的模样。
正奉上太医的语气,似乎是在对未来的国君说话般尊敬:“请大人放心,微臣必定将事情办得妥当。会将解药送至您府上。”
“好。”钟阑又了结一件事,松了口气。
他匆匆离去,似乎又离自己撒手不管近了一步。
京城,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街头萧索,马蹄声不时响起,土地震动。
罗国大军,兵临城下。
军机会议在严肃中举行。
“今日乃存亡危急之时刻,”诸位亲王睁眼,“帝师大人毕竟非燕国人,还请避嫌。”
周奕派此次并未出声声援钟阑。如今保下京城迫在眉睫,并非内斗的时候。
钟阑起身,淡然:“好。”
屋内的侍卫也全都退了出来,屋内再无多余的耳朵和眼睛。
门在他的背后关上。
屋内,檀香渺渺,清香悠远。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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